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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薄雪凉凉 ...

  •   景琰打了胜仗的消息八月初传入京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这枚石子不像是投入巨湖,倒更像是跌进了深渊。而金陵城,一直以来便是个深渊。只是从前的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景致壮阔的山巅之上。

      他此次去的是西北,没有一个月是回不来的,再加上沿途修整、照顾伤病。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还有未谢的春花相送;回来的时候迎接他的便只有这飘扬的雪花了。

      这仿佛预示了什么。他回来后先进宫面圣。府里一早得了消息,早早就收拾妥当。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病了两个多月的身子不出几日便好了,已经能出门走动。我叫厨房备下好酒好肉,准保让他和他的亲近下属们吃得痛快。阿香将前些日子那套拿宫里赐的缎子做的衣裳捧过来,还给我梳了复杂的发髻。我知她早就想一展身手,奈何我前几月一直卧病在床,实在用不上她那么好的手艺。

      他得胜归来,府中也多了好些人,看着可真是热闹。一听门房报他回来,我立刻领着阿香去了书房。

      我们已有大半年未见。在此前那些难捱的日子里,我一直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勾画着我们重逢时的场景,一次次偷偷地祈求上苍他回来时便消了气。只要他能消气——我已不奢望我们能回到最好的时候,只要他能不再生我的气。

      我进去时,屋内先是静了静。他背对着我,还没发现我已经到了,仍在对着旁边的列战英下令。

      列战英应是看到了我进来,头微微低下。景琰察觉了他的动作,带着疑惑转身。他还未换下铠甲,但不见一丝疲态。我知道,他只要说起行军打仗,双眼永远都炯炯有神。那滔滔不绝的样子几乎像是换了个人般。林殊哥哥总是说他一根筋,跟在他身后叫他水牛。霓凰也跟着叫,可我从来都不肯叫。因为,心之所属。

      “——你怎么在这?”他骤然出声,将我所有的美好幻想与残留的温热少女心思击破。

      “我——妾身听闻王爷回来了,特来拜见。”我朝他福福身子,突然觉得四肢冰凉。应是因为景琰的房中没有放火盆的习惯。

      “既已见了,若无他事,便回去吧,”他皱眉看我,“今日人多,王妃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他缓缓说。

      一种奇异的感觉飘往我身体各处。是啊,他没有生我的气。相比起战场上的瞬息万变,后院的那一点点小事又怎值得他记挂心上那么久?可有个声音在我心底说——

      我宁愿他还在生我的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脸淡漠地告诉我我被他变相禁足了。

      “妾身记住了,”我又福了福身子,“妾身告辞。”

      我领着阿香踏出门槛。雪越下越大了,我几乎都要看不清院门在哪里。阿香应是看出来了,连忙上前来搀着我。

      “娘娘要直接回去吗?”她问。

      我一时间没说话,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另一个方向。阿香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扶着我。她从贞平十二年起便跟着我了,如今已是贞平二十七年。在这中间,发生了很多。凌家在前线尽了忠,为我遮风挡雨的林府不在了,拿我当亲生女儿养的晋阳姨母不在了,温和的、兄长般的祁王哥哥不在了,总爱捉弄我的林殊哥哥不在了,那个爱笑的总跟在他身后的霓凰也不见了。

      我本以为我还有他——不爱说话的、公平正直的景琰。我知道,我们会成婚。我会成为他的新娘,而他将是我携手一生相濡以沫的夫君。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我们有过那么美好的过去,又为何会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阿香扶着我去了校场。我们从一处不打眼的小门进去,站在暗处。我望着漆黑中燃着火炬的高台,突然想起了那年的光景。

      站在旗帜下的少年,额角的汗渍在阳光下微微发亮。

      “我定会护你一世。”他朗声说,眼神明亮。

      “娘娘!”阿香的惊呼。可她为何要如此惊叫呢?睡过去,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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