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点壹-求同存异》山海观

7、缴械投降

　　缴械投降

　　林予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个梦由支离破碎的片段组成，有他年幼时在片场的回忆，爷爷的训导，粉丝举着灯箱奔跑着追赶着他的车，大部分时候他都很疲惫，但累到不行的时候就会有阵阵清香传来，沁人心脾，这香气来自他养的一盆花，不知是何品种但非常美丽，花开不败，只要看到这花嗅着它的香气，浑身就会放松，感觉能量在重新注入体内。然后某天，花蕊中长出一张五官模糊的脸，这脸笑着说：“你看，你已经离不开我了。”

　　林予泰被说话的脸惊醒，发现天已经亮了，窗帘半开，正好遮住他睡觉的地方，阳光从另一半的窗户洒进来。

　　他抓了抓头发，想起昨晚他在这儿陪夜了，中间小范送晚饭过来，医生和护士也来过几次，然后他就睡着了——“这小范又给我下药！太肆无忌惮了，必须给他个警告，如果再犯就扣工资！”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坐起来，转头去看张栋栋，随后呆住了——张栋栋躺在床上，正睁着眼看着自己！

　　林予泰冲到张栋栋床前蹲下，抓住他的手颤抖着说：“张栋栋你醒了？”

　　张栋栋看着林予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他戴着呼吸机，鼻子插了管子，想必也没办法说话。

　　“你要是听见我说话就动动眼睛。”

　　张栋栋的眼珠转了两下。

　　林予泰激动的站起来拼命拍打呼唤铃，几秒后护士医生冲了进来。

　　“怎么了病人有什么情况吗？”

　　“他醒了！”

　　“有其他情况吗？”

　　“没有，但是他醒了呀！”

　　医生护士明显松了一口气。

　　“病人今天早上就醒了。”

　　“既然醒了，就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

　　“植物人？以目前的情况不会的。”

　　“通知他的家人了吗？”

　　“没有。”护士的表情有点疑惑。“但他姐姐中午会过来的。”

　　张栋栋醒了，不会变植物人了，这么大的消息怎么能不及时通知他的家人？！随后林予泰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本来就不会变植物人的吧。”

　　“哈哈林先生，您是电影演多了吧。”护士笑着说道，随后被医生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失言。

　　“林先生，您是昨天下午过来的，可能不了解情况。病人手术后就醒了，但我们给他加了一些镇定药物，让他可以好好休息。他现在非常虚弱，也不能说完全脱离了危险。但是不用担心，我们在随时监控病人的各种情况和数据，结合最准确的治疗用药，只要之后好好修养就可以完全康复。”医生认真滴解释道。

　　“那….脸上呢？”

　　“脸部的伤口都会恢复，只要他配合治疗，就不会留疤的。”

　　“哦，好的，谢谢你。”

　　医生护士走后，林予泰俯下身，盯着张栋栋看了一会儿说：“我去吃早饭。一会儿回来。”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他感觉自己要赶紧离开一会儿透透气。

　　经历了大悲大喜的林予泰觉得四肢有些麻木，脑袋嗡嗡直响。他没有忘记自己立的flag，然后对于下一步如何发展有些困惑。

　　洗好澡，林予泰边吃早饭边听小范汇报：“既然张栋栋没事儿了，你明天就复工吧。索性就只有三天，工作也没堆得太多。”

　　“有2个采访安排在明天上午，下午有个品牌方的活动。”

　　“你干嘛不说话？不说话是表示默认了吧。”

　　“小范，你跟了我几年了。”

　　“3年。”

　　“我对你怎样？”

　　“林老板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打住！你把我当老板还一连几次给我下药？！”

　　“我这是都是为你好！你可是没看到自己之前的样子！”

　　“以后不许再这样，不然你下一次药，我扣你一个月的奖金。”

　　“啊？够狠的呀！我做这么多是为了图什么呀！也亏有我这个聪明果断的助理，不然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开开心心的吃早饭？”

　　“好了好啦，王老师来过电话吗？”

　　“这三天协调您的这些通告都是王老师在操心呢，她说不能给你压力，留点空间给你。也算是奖励你拿奖给你休个假。”

　　这样就算休假了吗……但林予泰也理解，王老师和团队其实比自己更辛苦，看到大家都这么努力不松懈，他一般也很少申请休假。想到这儿，林予泰觉得精神头又足了些。

　　回到病房，张笑笑已经来了，身边还跟了之前就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张笑笑看到林予泰时神态自若，仿佛昨天编植物人的梗吓唬人的不是自己：“昨晚辛苦了，今天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这边有魏泽勋在。”

　　“我是魏泽勋，张栋栋的发小。之前都没自我介绍，现在正式认识一下吧。”魏泽勋走过来伸出右手。

　　林予泰握手说道：“你好，我是林予泰。”随后转向张笑笑说：“今天还是我看着吧。”

　　魏泽勋也看向张笑笑，仿佛在等她做决定。

　　“其实栋栋也不需要有人随时陪着，他现在也说不了话。”张笑笑说。

　　“他都醒了，身边还是有个人陪比较好。再说我也就今天有空，明天就复工了。”

　　“那好吧，麻烦你了。”张笑笑眼波流转笑意盈盈，但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魏泽勋在旁边陪着笑。

　　送走了两个人，林予泰走进病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开始看剧本。

　　张栋栋肿着个脸不能说话也没办法活动，他有时睁着眼看窗外，有时闭目养神。就林予泰推断，他肯定没听到自己昨晚说的话。

　　林予泰不清楚张栋栋此刻是否还保持着原来的心意，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张栋栋还保持着原来的心意。虽然在看剧本，他的心是乱的，一向记忆力超群的他怎么也背不下来剧本上的台词，就这样熬到了晚上。

　　他看了一眼手表，起身说道：“我要走了，明儿就复工了。”

　　病床上的张栋栋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由于肿胀他的眼睛至少小了一半，但眼珠子依然晶晶亮。

　　“最近会很忙，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你了，好好听医生的话，然后….”

　　张栋栋眼中有光闪了两下。

　　“你别转眼睛了，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像个傻子一样。”

　　张栋栋眼中有寒光射出。

　　“得了，我走了。”林予泰拍拍张栋栋手臂上的石膏，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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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周后林予泰再来看张栋栋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基本消肿，只是眼窝的地方还有一些淤青，可以说话，也能下床简单走动了。

　　“还行，恢复的不错，应该可以赶上《求同存异》下半年的宣传工作。”

　　“都快下半年了？日子过的可真快，这半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你那部戏现在什么进度呀。”

　　“推了，反正当时刚开拍没多久，换人还来得及。而且据说导演知道可以换人还挺开心的。”

　　“演员最忌讳生病受伤。你还好，如果换别的新人休这么久，接下去可能都没有什么机会了。现在新人这么多，竞争太激烈了，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我也不想呀，谁知道倒霉事儿都赶一块儿了，本命年还没到就这样，明年可怎么办。”

　　“你这是提前把本命年的劫给渡了，明年肯定会风调雨顺的。”

　　“这劫算渡了吗。”张栋栋看着林予泰，后者有点无法直视他那恢复了部分颜值的还带着乌青的脸，于是移开目光。

　　“予泰，上次就说过，我出这些事儿和你都没关系，这次是腿伤没完全恢复再加上酒驾，之前是在雪道被新手迎面撞到……”

　　“酒驾？！”

　　“你别这么瞪我，放心，我今后再也不会酒驾了。”

　　“我劝你喝酒和开车这两件事儿都戒了吧。”

　　“再说了。总之，你别有心里压力。”

　　“我为什么会有心里压力？”

　　门开着，护士直接走了进来：“张栋栋。今天拆线。亲友回避一下。”

　　“你没事儿就先走吧。”张栋栋说。

　　“拆线要多久？”林予泰问。

　　“很快的。”护士说。

　　“那我在外面等吧。”

　　等的时候，林予泰内心在纠结：“所以张栋栋是已经翻篇儿了对吧，看那态度也不像是要继续和自己纠缠的样子，他本来也是一个心挺大的人，除了烧饭，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儿。所以这件事也不会被他当成是一回事儿是吧……”

　　呆了一会，护士推门出来说：“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林予泰走进病房关上门，看到张栋栋头上的纱布全拆了下来，露出剃光了头发的脑袋，那长长一条刚拆线的伤疤仿佛一根刺，直刺进了林予泰的心里。

　　“特丑是吗？没事儿，头发长出来就盖住了。我一会儿让魏泽勋拿个帽子过来，省得让人看了添堵。”

　　“你身上是不是也留疤了？”

　　“身上还好，大部分伤口都不会留疤，除了肩膀这儿。”

　　“哪儿？我看看。”

　　张栋栋伸出右手，将衣领从左后肩拉下，露出后肩的一条深红色的伤疤。

　　“这里钉了几个钢钉，医生说疤会变浅，但不会完全消失。”

　　林予泰盯着那道像蜈蚣一样的伤疤，表情莫测。

　　“应该不会影响上镜吧，到时候在疤上纹个东西遮一下，我看很多演员模特都有纹身的。你说我纹个什么图案呢？纹身是不是挺疼的呀？”

　　“张栋栋…..”林予泰深吸了一口气。

　　“干嘛用这个眼神儿看我，你该不会是在心疼我吧？”

　　下一秒，林予泰上前一把抱住了张栋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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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

　　“林予泰，行了行了，一会儿被医生护士看到了。”

　　“予泰，抱太紧了，我伤口有点疼。”张栋栋拍拍林予泰后背。

　　林予泰松开张栋栋，他眼圈红红的。

　　张栋栋看着林予泰，似乎在内心组织语言，然后他认真的说到：“之前是我太冲动了。经过这次车祸，我也有机会冷静下来反省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其实挺自私的，完全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而言之，我自己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也绝不会用故意受伤来道德绑架你。”

　　“这话你说过很多次，我听到了，所以不用再重复了。”

　　“嗯，所以你也不要再重复刚才的动作了，不然我会以为你在给我机会。”

　　林予泰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好了，现在来算账，你上次说谁像傻子呢？”

　　林予泰不说话。

　　“怎么了？敢做不敢当是吧，看我不能动就趁火打劫这样有节操吗？之前你还摸我手来着！”

　　“什么时候。”

　　“那天早上。林予泰那天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变植物人了？你说你怎么不盼我点儿好呀！我变植物人了谁给你做好吃的呀。”

　　“你还记得什么？”

　　“我还记得什么？你还做过什么？！我劝你自己赶紧交代，不然我迟早会发现的！”

　　“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看林予泰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栋栋微怒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确实不是。”

　　“得了，那你别和我说了，医生说我要静心修养不能受刺激。”

　　“我还是告诉你吧。”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

　　“张栋栋，我说，只要你醒了我就和你在一起。”

　　张栋栋半张着嘴，瞪大了眼，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的眼眸像波光粼粼的清泉，倒映着林予泰的身影。

　　“林予泰，你帮我叫医生过来吧，我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

　　“这不是幻觉。”

　　“你刚才说什么？”

　　“没听清就算了。”

　　“你其实不必让我知道的……”

　　“嗯。”

　　“但，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张栋栋眼中盛满温柔的情愫。

　　“是吗。”

　　“既然你都说出来了，是不是就表示你想和我试试？真的想清楚了吗？”

　　“说实话，没想清楚，但不试的话就更不清楚了。”

　　“你要想试的话…….现在闭上眼。”

　　林予泰闭上眼，然后他感到两片温暖柔软的双唇轻轻吻上自己的额头，鼻尖，嘴唇，电流瞬间通过嘴唇传遍了全身，那双唇停留了一会便移开了，而他的全身仍在不住颤抖。

　　“怎么样，喜欢吗？”

　　林予泰睁眼，再次在张栋栋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空气中充满奇异的味道，温暖而诱人，以致张栋栋脸上那团乌青此刻都显得格外柔和及顺眼。

　　“你猜？”林予泰反问。

　　“我看你挺喜欢的。耳朵都红了。”张栋栋轻轻笑到，他伸出右手揽过林予泰抱住，接着说：“好了，今儿就到这吧，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咱们得循序渐进。再说了，这儿毕竟是医院，总归不方便。”

　　“不方便？你还想干嘛？！”

　　张栋栋笑而不语。

　　“对了，张笑笑知道我们的事儿？”

　　“嗯，她什么都能看出来，我在她那儿几乎没有隐私。不过你放心，她会守口如瓶的。倒是你，小心点儿，别被媒体抓到把柄。”

　　“我们有什么把柄可以被抓吗？”

　　“现在没有，但今后肯定得有呀，这不就要循序渐进了吗。”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和你’循序渐进’？”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是有把握的。知道你上次在我面前红耳朵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林予泰摸摸自己的耳朵，确实有点烫，应该是很红了，他平时很会控制自己的表情和仪态，基本不会脸红，但耳朵是不是红他倒没注意过。

　　“在《求同存异》的开机仪式上，当时我问你是不是信那些祭祀的东西，你转头一看到我，耳朵马上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