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点壹-求同存异》山海观

14、第一次（下）

　　第一次（下）

　　两人分手后1个月，林予泰拿到了金像奖影帝提名，但他心中却没自己曾经想象的那样兴奋。

　　很多人发来祝贺，其中不包括张栋栋。

　　过了几天，张栋栋也上了头条，狗仔拍到他和一位年轻男士一同遛狗，男青年在帮张栋栋戴围巾。
　　林予泰将狗仔照片放到最大，看到虽然戴着个口罩但一眼就可以被认出的张栋栋眼神温柔，而那位男青年戴着眼镜，容貌儒雅斯文。

　　这消息当时就爆了，结合张栋栋之前和Liam的绯闻，各种对张栋栋性取向的猜测和推断及衍生的离谱臆想不受控制的发展着。

　　次日，张栋栋方面发表声明说张栋栋不希望私生活被打扰，对方不是圈内人士，希望大家可以理性对待，给两个人正常的私人空间。

　　而男青年很快被人扒出是个私立医院的医生，生活照也被挖了出来，作为医生来说，这小男友的长相很是俊俏标志了。

　　“所以张栋栋这是，出柜了。。。。。”小范看到八卦时目瞪口呆，然后他发现自己老板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森可怕。

　　又过了一天，狗仔爆出小K的爆料，称张栋栋大学时就出柜了，还爆出不少张栋栋和小K大学时的自拍，其中有两人在健身房赤裸着上半身的合影，小K一副冷面小生的成熟长相，比张栋栋矮半头，肌肉却比张栋栋壮实一大圈像个健美运动员，看着不像是个骗钱吃软饭的人。

　　这波操作在当时对张栋栋的资源影响十分严重，导致合作品牌纷纷解约，影视剧被下架，以及众多“女友”粉脱粉。

　　很多圈内人知道林予泰和张栋栋是哥们儿，纷纷劝林予泰林张栋栋远一点儿，怕他也被卷入负面新闻受影响。对于这些劝诫林予泰没有任何回应。

　　又过了几天，林予泰在电视台化妆间等着录一档访谈节目，几个工作人员一边刷手机一边互相八卦说：“妈呀又是张栋栋，他最近热度太高了吧！这是要走黑红路线了吗？”

　　“怎么了？”林予泰转过头问到。

　　“张栋栋和他的出柜男友又被拍了。”小范还来不及阻止，工作人员已经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林予泰。

　　林予泰接过手机，沉默地翻看着狗仔偷拍的张栋栋和小男友的最新照片，这应该是在他小男友的公寓附近偷拍的，公寓的厨房没有拉帘子，小男友在烧饭，张栋栋在他身后，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由于是远距离偷拍，像素有些模糊，但张栋栋侧面轮廓的辨识度太高，林予泰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予泰默默地将手机还给工作人员，不再说话。他最近状态反常，总是沉着一张脸，异常沉默，大家都觉得他是因为获得金像奖提名后，面对业内对他获奖的种种期待，心理压力太大了。

　　没想到他上了节目也一样沉默，无论主持人问什么，他都沉着脸用一两个词回答，节目有点难以继续下去。

　　主持人没办法，提出让林予泰先休息一下。

　　一进休息室，林予泰便将无关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王老师，因为他赶不走王老师。

　　王老师知道和张栋栋分手后林予泰心里难受，已经将他的通告量减到了最低，也没给他接新戏，自己则亲自陪着林予泰跑仅有的那些推不掉的通告。对于两人分手，王老师其实很高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年轻人嘛，失恋肯定会难过，过一阵总会好的，没有了张栋栋这颗定时炸弹在身边，王老师觉得自己和林予泰的职业生涯前景都十分光明。

　　林予泰撞上门，掏出手机就要拨电话，王老师眼疾手快一把把手机抢了过来。

　　“你干嘛？！”

　　“我给他打电话。”

　　“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你们都分手了！”

　　“我得让他给我个说法。”

　　“他能给你什么说法？他和你分手了才去找的新男友，人家是出柜不是出轨，你要让他给你什么说法？”

　　“我要他和我解释清楚，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林予泰你清醒点行吗？人家把你甩了，现在已经开始新生活了，你们那段感情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去打扰人家了！”

　　看林予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老师继续说道：“予泰，别再闹了，你都拿到提名了，现在是事业最关键的上升期，你自己、我们这个团队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难道你想让大家这一切努力都因为你的私人感情问题付之东流吗？”

　　林予泰低头，双手抓着头发，浑身都在颤抖。

　　“喝点水冷静冷静，人都来了，就坚持一下，按照手上的稿子把这节目录完，在颁奖礼之前我尽量不再给你安排其他通告了。”

　　林予泰走出休息室时脸色依然阴沉的吓人，主持人听王老师解释了林予泰最近的心理压力，也表示了理解，并会尽量配合他将节目录完。

　　节目重新开始录制，主持人还没问几个问题，就发现林予泰开始流眼泪，于是只能再次叫停录制，请王老师出来安慰他。

　　起初他只是默默流泪，然后眼泪流的越来越凶，很快他的情绪便失控，坐在演播室，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失声痛哭。

　　。。。。。。。。

　　对于林予泰录节目情绪崩溃这事儿，媒体舆论的反馈全都很正面，认为之前排山倒海抒发对他得奖的期待这波操作欠妥，毕竟他还这么年轻，面对各界的期待压力太大难以招架，这完全可以理解。

　　随后围绕他是否可以得奖的公开议论便少了很多。
　　清净一些日子就到了颁奖礼。在红毯上林予泰精神萎靡，最终也是抱憾和影帝失之交臂。

　　“林予泰这么年轻就能获得提名已经是成功了。”

　　“是呀，他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呢。”

　　“所以他心态一定要放轻松，最近压力太大了，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休整一下。”

　　“求求王老师，给林予泰放个假吧。”

　　“为什么大家对我这么宽容，对张栋栋却那么苛刻？”回国后，林予泰问了王老师这个问题。

　　“因为你的努力和实力大家都能看到，而张栋栋不努力没演技还能轻轻松松坐享大把资源肯定招人嫉恨。不过他最近也不行了，出柜对他的影响太大。年轻人不为自己前途考虑而去做不理智的事儿，真的不值得。”

　　张栋栋在国内发展确实受阻，但也收到了不少来自海外市场的橄榄枝——毕竟国外对同性恋的宽容度比较高，并且他和D的合作也帮他积累了不少海外人气。

　　最近他接的工作不多，但质量都非常高，只不过因为人尽皆知的敏感原因在国内受到人为压制，并没有什么热度。

　　“王老师，如果大家对我那么宽容，是不是也能接受我喜欢张栋栋这个事实？”

　　“不会的，你别做梦了。你是国内影视界的希望，青年演员的榜样，如果让大家知道你是被张栋栋扳弯的一心苦恋他而他却和别人把酒言欢，你让他今后怎么做人？他会被口水淹死吧！张栋栋现在挺好的，我看他已经快把你忘了，如果你真喜欢他，也应该希望他能过得开心是吧。真的，不要再想他了。你们两个人的人生选择不同，各自都向前看吧。”

　　“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之前张栋栋含情脉脉说情话的场面林予泰还历历在目，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林予泰一咬牙，接了一部扮演雪山脚下的卫兵的片子。

　　其实王老师并不建议他接这部戏，因为条件确实有些艰苦，并且拍摄基本都是在高原进行的，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林予泰执意要接，并很快签了合同。

　　刚开机的时候林予泰感觉还可以，但随着拍摄地点海拔的上升，他越来越吃力，已经开始有高反的迹象。

　　才5千多米就高反，之前不是还答应张栋栋去爬珠峰吗，难道自己就这点本事吗？林予泰咬着牙忍着种种身体的不适，继续坚持拍摄，然后终于撑不住了。

　　倒下的那一刻，林予泰感觉自己要死了，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他那快要爆炸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张栋栋。反正都要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挣扎着拿过电话，拨通了心中最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对方沉默许久，才说：“喂？”

　　听到那个声音，林予泰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觉得很不甘心，却慢慢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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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予泰已经被转移到了低海拔设施完善的省级医院。好多粉丝彻夜守在医院门口。

　　小范在嗑瓜子儿，看到林予泰醒了很开心。

　　“醒了？感觉怎样？”

　　“我睡了多久？”林予泰动了动四肢，觉得身体异常沉重。

　　“2天吧。”

　　“才2天？”

　　“不然你以为呢？前天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呀。我居然没死…..”

　　“我怎么没死呢。”林予泰在心中默念着。

　　“高反是这样的，很难受，尤其对于没怎么生过病的人来说。不过你这次也算严重了，差一点就脑水肿了。对了，张栋栋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予泰心中狂跳，大脑一下子缺氧，小范赶紧把氧气面罩递了过去。

　　“你打人家电话，又不说话，然后媒体写的也是夸张，什么肺水肿脑水肿并发已经病危了什么的，把张栋栋吓的连夜就赶过来了。”

　　“……他人呢？”

　　“外面围了好多你的粉丝，他出入不方便，过来看了一下就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了。”

　　“他没被人认出来吗？”

　　“怎么认？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放心吧，没人看到他。”

　　“哦。”

　　“你想见他吗？我去找小江，我们俩安排一下。”

　　“…….嗯。”

　　小范发了几个消息后向林予泰汇报到：“说好了，明天早上他来看你。”

　　“明天？今天不行吗？”

　　“你急个什么劲儿呀？外面那么多粉丝还有媒体，你以为他进来一趟很容易吗？我们不需要准备的吗？”

　　“哦，好吧。”

　　“今晚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才能精神饱满的见人。”

　　“嗯。”

　　第二天早上，从林予泰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开始不停的狂跳，和张栋栋已经大半年没见了，见到他要说什么呢？

　　“你好。”“过的好吗？”“想我吗？”

　　醒醒吧林予泰，人家现在有新男友了，是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医生呢，两个人还一起相拥烧晚饭呢…….

　　林予泰半躺在床上，心越来越乱，就在这时，门开了，有人推门进来。

　　看到那个人关上门，摘掉围在头上的像阿拉伯人一样的围巾露出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的时候，林予泰感觉自己心里的窟窿慢慢地被一团团温柔填满。

　　他坐在床上，带着自己标志性的干净无害的温暖表情看着张栋栋向自己走来。

　　张栋栋一步步走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的脸色非常苍白。

　　“来了？”原来重逢后自己对张栋栋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愚蠢……

　　“嗯”。张栋栋答到，声音沙哑。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之前有点儿高反吧。”

　　“你也会高反？”

　　“是呀，我也没想到。”

　　“现在感觉怎样？”

　　“好多了。”

　　张栋栋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林予泰无法判断他对自己是不是余情未了，但百分百确信自己一如既往滴爱着他。

　　他突然有个冲动，然后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紧紧抱住张栋栋，他将头枕在张栋栋的胸口，听着宽厚胸膛里的咚咚心跳。

　　“不要将我推开，不要推开。”林予泰在心中默念：“如果数到十秒他还没将我推开，那我们还应该有希望在一起。”

　　“1，2”他一边数，手一边顺着张栋栋结实优美的背肌曲线一路滑下去，然后在后腰线条凹下的地方被张栋栋抓住。

　　“外面都是医生，楼下是你的粉丝，还有媒体，你不怕被别人看到？”

　　“小范在门口看着呢。”林予泰答道，然后在心里默念：“他只是抓住了我的手，并没有把我推开。”

　　张栋栋抓住林予泰的手，想把他拉开，却被更加用力的箍住。

　　张栋栋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滴说到：“你要干嘛呀，赶快放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呢？”——所以你真的要把我推开对吧。

　　“我是为你着想，不想你惹麻烦。”

　　“别找借口了，你是因为心里有了那个医生吧。”

　　张栋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没有否认。

　　林予泰顿觉心中被灌了一壶铅水，他勾住张栋栋的脖子，在他苍白的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然后看着愣住了的张栋栋，嘲笑着说：“你说你刚才这样，算不算出轨呀。”

　　“林予泰！”张栋栋后退一步，把林予泰推开。

　　林予泰更加恼羞成怒，他抱着肩轻蔑地说道：“要说你的口味也挺难琢磨的，小K和医生，风格完全不同嘛。”他内心清楚不应该说这些，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口不择言。

　　“你一定要这样说吗？”张栋栋声音愈发低哑。

　　“所以你有了新欢就要和旧爱恩断义绝，这就是你的风格吧张栋栋？”

　　“…….算了……..我干嘛要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既然你没事儿，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是你自己过来的！我没求着你！”

　　“对。是我自己犯贱。”

　　“是呀张栋栋你说你丫是不是有病，勾引我，把我扳弯，又把我甩了，现在交了新朋友又跑来看我笑话。你来看我是因为外面在传我快死了是吧？如果我死了，你至少会掉两滴眼泪吗？”

　　张栋栋气的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脸白的像纸。

　　“索性我没死，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然后我会回到片场兢兢业业地把最后几场戏拍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那部戏吗？因为有人之前说要带我去爬雪山呀哈哈，如今这事儿不可能实现了，在山脚下感受一下也算是找个心理平衡吧。”

　　“雪山确实美，壮观，让人看着看着不由自主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你之前不是说我特会演吗，但这次剧本里一场哭戏都没有，而我却总是演着演着眼睛就湿了。我林予泰自从进了演艺圈，除了剧情需要外我就没哭过，拍戏再苦压力再大我都不会抱怨，这大半年却成了人尽皆知的心理素质差又输不起的林妹妹，呵呵。多好笑。”

　　“是，我心理素质差，论心理素质谁比得上您呀张栋栋，前脚和我分手，后脚就搂上了斯文小医生，我tm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时候您在干嘛？和小医生一起遛狗，过小日子，缠绵！”

　　林予泰手攥成拳头抵在自己的胸口：“看到你和他搂成一团在厨房里做饭的照片，我这里就像被刺穿了一样，你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吗张栋栋？真tm疼到人想死呀，我直到今天、此时此刻都没缓过来！”

　　“就算是这样，我还安慰自己说，幸亏疼的不是你，你能找到新朋友也挺好，至少不会像我一样痛苦。我们最开始那几次真的特别疼，当时我也和自己说，算了就这样一辈子在前面吧，至少张栋栋不用这么疼，他疼我可舍不得。呵呵。所以我分手那天说的不完全是气话，至少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很享受在前面的感觉，但我还是始终选择在前面。”

　　“这么想想，其实最犯贱的人就是我自己，即使分手了，还在幻想我们在一起的事儿，是，我现在还有一些目标没有完成但这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不过我也想过，如果到35岁都没实现那就放弃吧。我35岁息影，然后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人生还很长，我们可以开餐厅，爬山，养条狗，甚至养个孩子………”

　　“嗐，现在说这些干嘛呢……..好了张栋栋，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很感动。祝你幸福。”

　　林予泰深深地看了张栋栋一眼，抿了抿嘴，后退几步，颓然坐在病床上，双臂支着膝盖，低下头。
　　全都结束了吧，他对自己说。

　　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温柔地帮他拭去不断从眼里滚出的泪珠。林予泰抬起头，发现张栋栋站在他的面前，慢慢蹲下，面对面看着自己。

　　大概是因为哭的太厉害以致视线模糊，此刻林予泰眼中的张栋栋皮肤白到透明，整个人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予泰别哭了，我们不分手了。”张栋栋轻轻说道。

　　林予泰愣住，随后一把上前紧紧搂住张栋栋的脖子。

　　“但你要给我一些时间。”张栋栋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