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话题》小白与白心

10、喝茶

　　“我无法理解女人。”打扮得特小开的本杰明说。
　　岳谦给坐在自家沙发上的本杰明递去一杯茶。

　　岳谦打游戏的时候认识一哥们，那哥们家有一座茶山，家乡有千年老茶树，这不，又收到了哥们寄的二两茶。是的，每次量不多，但都是顶级，岳谦嘴也给喝刁了，在外面只能喝咖啡喝不得茶了。
　　“女人怎么你啦？把你慌的，都跑我这一陌生人这儿诉苦了？”
　　谈女人的问题，也会迅速拉近两个男人的距离。岳谦的语气已经彻底不再端着。

　　本杰明听岳谦这么一问，可怜巴巴的看向岳谦，反驳道：“我哪儿慌啦？”
　　岳谦一笑：“看看，说你慌你就急啦！”
　　“诶？我哪儿急啦？”本杰明真急啦。

　　“哈哈我看你不是无法理解女人，你大概也无法理解男人，也无法理解人，”岳谦乐了：“也无法理解你自己。”

　　“诶你倒是听不听我诉苦啊！”本杰明发现有点跑题了。

　　“听！听！听！”我能不听吗，都坐我家沙发上了，岳谦说：“你先喝喝我这茶，别浪费了，一千块钱一两呢！”
　　“一千块钱一两？？？”本杰明其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从幼儿园到工作，没离开过学校，统共圈子就那么丁点儿大，喝过的茶也不过是学生过年送的礼，都是超市货。

　　“哎呀你废什么话，喝吧！我咋呼你的！”岳谦人放松了嘴就不客气，一不客气，莫名其妙的亲近就建立起来了。

　　本杰明唯唯诺诺的喝了一口茶，愣是忘记了自己要说女人什么了。

　　岳谦坐到本杰明侧面的沙发扶手上，也低头一饮：“你女人怎么你啦？”他把话题拉了回来。

　　“也没啥……”本杰明吞吞吐吐起来。有些话，确实需要酝酿和时机才能顺利的说出口：“哎呀，你说，为什么一个人又讨厌你又要和你结婚？这是为什么？”
　　岳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笑道：“你脑回路有问题啊！”
　　“我怎么脑回路有问题啦？我觉得女人才脑回路有问题呢！”岳谦这种态度，让本杰明怎么都严肃不起来，他有点气鼓鼓的，心里其实却一点也没生气。

　　岳谦咳嗽了两声，好言好语的问道：“明哥，你和你女朋友几年了？”
　　“五年了。”
　　“你女朋友干什么的？”
　　“证券交易所的。”
　　“她多大了？”
　　“比我小半岁。”
　　“怎么在一起的？”
　　“她高中同学是我大学同学。”
　　“额……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本杰明郁闷了。这是丈母娘查户口呢吧！他又眨巴着大眼睛望向岳谦。
　　岳谦心里可乐呵了，不知道为什么，八卦居然这么有快感！岳谦也看向本杰明。
　　本杰明低头老实巴交的说：“正经谈的就这一个。之前大学也追过两个，有一个没追着，有一个处了半年不到。”

　　岳谦心里有点莫名的感叹。
　　岳谦是音乐学院附中读上来的，十三岁起就穿梭在若干个女生中，十四岁干掉了自己的第一次，十五岁就害得一个女孩子去堕胎，十六岁突然发狠练琴，和一个专业特别好的弹钢琴的女生稳定了关系，天天泡在琴房里研究研究各大小提琴协奏曲。十八岁去北京读书，和女朋友分了手，就这么又堕落了几年，到了二十二岁出国后，他反而洁身自好起来，回国后进了乐团也异常的安分老实，好像对男女之事有了某种看破红尘的意思。女人，从根本上来说，也就是一个人，一个跟自己一样有对生活的各种期待和各种恐惧的人而已，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女人和男人的差别，不比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差别大。就这么着，二十二岁之后的岳谦，只有书、琴、游戏和右手陪伴，哦，还有茶。

　　“你想和你女朋友结婚吗？”岳谦问。
　　“不知道。她喜欢我，我就想和她结婚。她不喜欢我，我就不想和她结婚。”本杰明用手撑着自己的脸，表情之无辜，显得好像只有十六岁。
　　“你这不就是不想和她结婚嘛！”岳谦有点气愤了。
　　“我怎么不想啦？我想不想，不是看她吗？”本杰明很纳闷。
　　“你想和她结婚，那就是她喜欢你你想，她不喜欢你你也想，你还想方设法要让她喜欢上你，这才是真想。”岳谦觉得，自己对感情没误解。
　　“那都是最开始的事儿。现在都五年了，住在一起都四年了。其实我挺喜欢她的，是她不喜欢我了，我挺在乎她的，她嫌弃我。我实在不懂了，为啥嫌弃我还要和我结婚。我都以为她随时都要把我踹了。”本杰明是真的没搞明白。

　　“你几岁了？”岳谦问。
　　“我三十啊，怎么啦？”本杰明有点底气不足。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你！你哲学白学啦？”
　　“哎你别提哲学，我一个教马列的，也就懂一点资本论什么的。”本杰明心想，学哲学的搞不懂爱情的比例不要太高哦！

　　“你女朋友怎么嫌弃你啦？你说说看。”岳谦也不着急给意见，毕竟，他知道，绝大多数情况下，陷入感情困惑的人不需要答案，只需要倾诉。

　　岳谦31岁满了，这么说，他比本杰明还大一岁。岳谦的父母离婚得早，各自又都有了新的家庭，他一边一个妹妹，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母亲和继父的女儿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妹妹很服气他这当哥哥的，爹妈的话可以不听，哥哥说啥都照办，当然，主要是哥哥基本上也不说啥。妹妹越长越大，岳谦也越来越有自我约束的意识，好像是对妹妹的一种无声的宣告——男人至少要像我这样才过关。
　　前段时间，妹妹也谈了个男朋友，是个医生。因为长得比较帅吧，妹妹很有点迷恋这个医生，岳谦就比较上心，一起吃了个饭。
　　饭桌上见人品啊！一顿饭吃下来，岳谦已经在心里把这个医生给拉黑了，正筹谋着怎么让自己妹妹也把这医生拉黑——这医生那个自我感觉良好啊，简直了，他大概觉得和岳谦妹妹谈恋爱是一种赏赐。岳谦见的牛人多了去了，觉得这就是个小傻*，仗着几分长相几分职业优势就翘尾巴，岳谦想，哎，这孩子该是多圈地自娱啊，也老大不小了，还以为世界是围着他转的。
　　岳谦倒是看好本杰明。

　　岳谦觉得本杰明应该是个好男人。为啥好他说不上，就是一种感觉，本杰明不是那种欺负女人的男人，心是软的。岳谦对本杰明女朋友到底为什么嫌弃本杰明还真有些好奇。

　　“她嫌我不懂事，嫌我懒，嫌我不赚钱，还嫌我不重视她。”本杰明气鼓鼓的一口气都喷了出来。
　　“那……她说对了没？”岳谦刻薄了一下。
　　“她……说得也没错，从她的感受上，应该是那么回事。”本杰明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有理：“大多数时候，我是反应很慢，我也……我也喜欢睡懒觉。”
　　本杰明本质上是个学霸，喜欢听课喜欢做题喜欢做各种题目下的文献综述喜欢考试每次考试都超过平时水平，但是在和人相处上，他是个雏儿。
　　就拿半羊半尾来说，半羊半尾就是看上了本杰明老实好欺负，才把他拉进读书会项目，让本杰明办事本杰明从来都认认真真，无任何反抗精神。

　　和女朋友相处，也没有多游刃有余。虽然相处了五年，但本杰明靠的是退让，而不是理解。时间久了，女朋友自然会感受到这种隔膜。
　　“最主要的是我没钱！”本杰明又气呼呼起来：“嫌弃我没钱为啥要和我结婚呢？我想不通啊！我现在就想搞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如果她喜欢我，我就能忍了，啥都能忍了，也会为了她多想想赚钱的招。”
　　“啥叫喜欢你？”岳谦挤到本杰明身边，一把搂住本杰明的肩，把脸凑到本杰明脸边上瞧本杰明。岳谦想笑。本杰明真是个少有的老实孩子啊！
　　“你真幼稚，想和你结婚还不叫喜欢你？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色眯眯看着你眼睛里都是崇拜的眼神就叫喜欢你？”岳谦故意做出一副小女生追星的表情望着本杰明。

　　本杰明一把推开他，无奈的说：“你有没有点正经的！”
　　岳谦表演完，心里其实有点忧伤，他想起他妹妹，是哦，女生要是喜欢你还真是看着你眼睛里都是崇拜的眼神。

　　本杰明低头又喝了一口茶，这会儿他突然酝过来了，这茶真的特别，香气浸入脾肺，口中微微润滑，本杰明瞪起大眼睛，喊了一声：“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