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平生》小木生生

87、第八十七章 逃

　　情势十分紧急石守柱一跺脚，大吼一声：“老子不会划水，你们先走吧。”说着一甩铁棍就朝官兵队伍里冲了过去。

　　站在官兵队伍最前头的正是袁不谋，石守柱一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挥动铁棍就朝他砸了过去。袁不谋慌忙闪开，石守柱砸了个空，旁边的官兵们顿时蜂拥而上将石守柱围在了当中。好在石守柱一条铁棍有好几十斤，舞动起来唰唰风响，官兵们都不敢靠近。

　　眼看后面追来的官兵越来越多，又有官兵朝吴遥等人追了过去。前面有石守柱做榜样，这时又有两个年轻人站了出来，拿起武器就朝官兵杀了过去。吴遥一看这样不行，就对罗骐说道：“你水性好，能不能扎个猛子游出去？”

　　“你要干什么？我们一起走！”罗骐赶紧拉住吴遥。

　　吴遥一把抓住罗骐的手，将她的手拽开，说道：“他们都冲上去了，我是队长岂能落后？官兵越来越多，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是能走一个是一个，你是女人，他们肯定对你防范不严，快走吧。”话刚说完，已有官兵追了过来，吴遥赶紧将罗骐挡在身后自己迎了上去，就有那官兵战在了一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吴遥一声爆喝，罗骐赶紧紧走几步，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后面的官兵正要追击，忽然涌来一片潮汐，他们站立不稳，一下子就跌了下去。他们本来就是踏水而战，这阵潮涌之后水位立时升的老高，水下更是波涛汹涌，竟有多名官兵只这一下便被海水带走，事后连尸首都没找到。

　　双拳难敌四手，不大一会儿吴遥等人尽皆被擒。官兵们清点人数，发现来到碎石滩的六人他们逮住了五个，唯独跑了个罗骐，而他们这方竟然损耗了十多个官兵。为首的武将顿时大怒：“给我追！把他们全都逮住！”官兵们面面相觑都不做声，有几个胆大的看着袁不谋，让他出去说话。

　　“苗将军，不见的那人不过是个女流，刚才那阵潮涌连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军爷都有受不住被卷走的，她还能生还？我想她现在估计早就被海水带走，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听我说，这个村子有好几户人家特别有钱，家里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些人没有您主持大局，我怕他们会乱来。”

　　苗有胜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这个破村子，里面真能住这么有钱的人？”

　　“您没听知县说嘛，他们先祖有好几个做官的！”

　　“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苗有胜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为死去的手下痛惜了，赶紧吩咐众人转向回到村里去。

　　却说罗骐当时一个猛子扎了出去，刚露出头来就涌来一阵大潮。罗骐见势不好赶紧一把抱紧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一个浪头扑来，她的身体重重的往岩石上一撞，后背又被浪潮带过来的一根木桩狠狠一击，直撞了个体内心血翻涌，脑子里一片昏天黑地，随即又被潮水卷住双脚往大海深处带。

　　浪头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过来，罗骐前后都受到冲击，不一会儿这片海水便被染红了。此时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一瞬间竟忘了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泡在海水里受这苦楚。海水慢慢在涨，她抱住的岩石起初还是露在水面的，慢慢地便被淹入了海水之中。这时罗骐的处境更加危险了，海水慢慢淹没她的鼻子，而她却不敢松手。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骐的体力渐渐不支，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生死关头，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只有冰冷的海水，内心反而很快冷静下来。一个浪头扑来，她再也无力支撑，终于松手，随着波涛撞向碎石滩边的那块巨石。

　　死亡临近，罗骐只觉得一阵恍惚，忽而感觉头皮一阵扯痛，睁开眼时才发觉自己的脑袋已然离了水面，正悬在半空。却原来自罗骐怀孕之后万蕙云欢喜不及，吴家几代单传，是以万蕙云对待罗骐格外地上心。她知道罗骐爱装扮，仍旧严令她裹好头巾以防着凉，罗骐数次出言反抗，却是无果，只好答应下来，没想到今天却是这条头巾救了罗骐一命。

　　好巧不巧，碎石滩边的那块巨石之上生了一棵大树，巨石上没有多少土壤，大树的根系就牢牢地锁住巨石见缝插针，年深日久大叔的根系越长越多也越长越粗壮，有不少长到了巨石之外，垂到了海水之中。这次正好海浪一推，将罗骐往前一送，她的头顶的头发连带头巾正好被一根树根贯穿，她现在身在水中，加上水的浮力，她整个人的重力不大，竟然被一个树根给生生的吊了起来。

　　有了生的希望，罗骐一下子来了力气，此处树根密布，有的已然枯萎，有的竟然在根上重新长出了枝条，俨然又是另外一棵小树。罗骐一把抓住一个树根，用力一攀，脚底踩住了一块虬根，头顶的那截树根随之折断，她整个人就这么顺着树根爬上了巨石。

　　海风飒飒、波涛滚滚伴着粗重的喘息，周遭一片寂静，罗骐脚踩着岩石，手攀着树根，就这么浑身湿漉漉地半身泡在海水里、半身暴露在寒风中一动也不敢动。等待时间便觉得时间格外的长，时间慢慢流逝，困意伴着寒意折磨的她早已失去了知觉，她现在还能站立不倒全是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力支撑着。

　　天色渐渐转明，潮水也在慢慢往下退。

　　“哎，苗将军也真是的，就听那个姓袁的瞎说，现在天还没有亮，这里又尽是水，还有什么好查看的。”一个声音突然由远而近传到了罗骐的耳朵里，听口气来的不止一个人，好像还是来查看情况的。罗骐着实被吓了个半死，心里突突乱跳，现在潮水未退，进退不得，若是被他们抓住唯有死路一条。

　　“上支下派，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怪只怪咱们跟错了人，搞的现在东躲西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一人抱怨道。

　　“什么时候是个头？等你哪天不吃饭了，就到头了。”

　　“现在这日子还真不如就不吃饭了，活着有什么意思！你看看，抢了那么多东西，都是他们分，咱们连个铜子都见不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喝醉了屋里一待被子一盖呼呼大睡，多惬意！就咱们几个还要忍饥挨饿，大半夜到这里喝风！要我说啊，咱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跟了苗江军好处没捞着一件，到头来反倒落了个造反杀头的大罪，冤不冤啊！”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怕被人听见！”

　　“怕什么？左右是个死，你以为我们跟着苗江军一条路走到黑真能得了好下场？别说我们了，就算是苗江军也不过就是只秋后的蚂蚱……”一人侃侃而谈，罗骐左右也是走不脱，便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大老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前两天晚上我睡不着起来出恭，听到苗江军在和人说话，说是朝廷已然委派韩将军来平叛。还说其他人可能漏了行迹，韩将军就在附近驻扎下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跑，最好能出海。”
　　“出海？我不要出海，我家里还有老娘……”

　　“嘿，你急什么？谁说要带你出海了，苗江军精着呢！他现在带着我们多抢几个地方，等攒够了钱，就只带他那两个亲信走，神不知鬼不觉，让我们留下来打官司。”

　　“什么！他敢这样做！”

　　“他有什么不敢？你能把他怎么样？”

　　“那我们怎么办？真要等到时候白白去送死？”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是上了贼船了，难道还能跑得掉？哎，丧气……”几人皆是一阵叹息。

　　原来这些人也不是上下一条心啊，罗骐在心里暗暗记下了。眼下海潮还没有全然退去，之前村民所说的这碎石滩附近的那条一里多长岩穴也不知道在何处。那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就都到了碎石滩边，他们手里都有火把，若是再靠近些，肯定会把罗骐给照出来。

　　不成想，那几人走到海滩边就停了下来。他们把火把往地上一插就合计了起来：“我说，那几个村民往这里跑，是不是这里真有路到外面去？”

　　“你想怎么样？跑……”一人试探地问了一句。

　　“少废话，难道你不想一走了之？咱们这一百来号人目标太大，早晚会被朝廷派来的人马给抓起来，到时候不知我们没命，连家人都要受到连累！”

　　“没错，我同意逃跑，姓苗他族兄造反，没道理我们跟着受累。你们跟着一起走不走？反正我要跟大老哥一起走。我狠话说前头，要走要留都随你们，要是跟着一起走那我们以后还是兄弟，要是不走，我也没话说，但是要是谁想偷偷溜走回去告密，我现在就宰了他……”说完，就听“呛……”一声拔刀，随即就有一人“哎呦”一声惨叫，最后“噗通”一声倒地。

　　“殷小想回去告密，你们还有谁也想回去的？”那人一声厉喝，场面一时静止，半晌也无人应答。“这就对了，大家都走，还留下来等死干嘛？”说完，似又想起来什么，又是一声威吓，“殷大，你是不是想为你弟弟报仇？”

　　殷大立马连连摆手，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赶紧回答：“不敢，不敢，殷小坏了朋友义气，自己找死，真是死了活该。我才不想继续回去跟着苗江军为非作歹，然后被抓起来杀掉呢。我跟你们一起走，你们不要丢下我。”

　　那人一听哈哈大笑，拍了拍殷大的肩膀，说道：“好，好，你还算识时务。这样吧，我看殷小还没死透，为表忠心，你把他的头给我剁下来！”

　　“这……这……大老哥，你一刀看断了他的喉咙，他已经死透了……”

　　一听这话，那人举起手中刀就朝殷大逼来：“我说他没死透就是没死透，这一刀你砍不砍？不砍就是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别怪我无情！”

　　“慢着，你慢动手，我砍……我砍……”说到这里殷大的声音里以隐隐带了几分啜泣，随后就听“咔擦”一声，显然殷大已然落刀砍向了殷小的尸体。

　　“没用的东西，一刀都砍不断一根脖子。老廖、老杜，你们两个也表表决心，把殷小的头和手脚都砍断，然后把尸体丢到海里去。”

　　“是。”

　　“是。”

　　两人尽皆应下，不大一会儿已将殷小的尸体分成了六份，将尸块尽数抛进了海里。海滩上顿时血水四流，升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