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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言明 ...

  •   陆言端来一叠酱菜,就着南瓜粥很是下饭,老爷吃了大半碗。他一勺一勺地满满地喂,像是每一勺里盛的都是他的心。他几乎可以猜测江小歌潜伏在他身边来做什么,只是那么久的了,没有成功,这个潜伏未免也太失败了。
      江小歌买完菜回来,发现屋里的秘密被揭穿应该会逃。他逃了,陆言就让他逃,然后假装从未有这么个人。其实本来没有“江小歌”这个人。陆言觉得他像是做了一场梦,恍惚间,梦惊梦醒。
      他一走,他们也要走,就在今晚。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哪怕老爷已经病入膏肓,那些恨他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江小歌没有走,他照旧做好午饭,见陆言没有来端,便自己端着送进去。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白得的大裙子。
      陆言看着江小歌把饭菜摆在桌子上,始终不敢抬头,也不像往日那般黏黏哒哒地叫“老爷”然后缠过来。
      江小歌摆完饭菜就走,裙摆随着他的转身蹁跹,像一只大蝴蝶,在陆言眼里,没有哪个姑娘能像他这样把裙子穿的如此好看。
      晚饭还是江小歌送来的,顺带收走中午的碗碟,还是一眼都不敢看。
      陆言不知道江小歌为何不肯走,他就不怕自己杀了他?就算他不走,自己也要走了。陆言仔细给老爷掖紧被子,端着碗碟去了后进院。
      白天洗的衣物在黑夜里飘来飘去,像只白衣女鬼,用的是小孩恶作剧的拙劣手法。江止戈蹲在井边洗碗碟,许是知道已经被识破再掩饰毫无意义,裙子拢起来搭在膝前,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脚是大的,屁股是扁的,是少年的身子。
      陆言走过去,把碗碟轻轻放进盆里,抬头时发现面前确实是个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江止戈默不作声,刷完碗碟,起身端去厨房。
      陆言坐在厨房前的台阶上,不声不响不做表态,眼角的余光盯着缓缓飘摇的蓬勃裙角,直到裙角不见了,脚步声停在身后。
      这个人随时都可以杀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江止戈用裙子擦手,又一根一根地擦手指间的水,像是上面有什么黏糊糊的。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陆言想象着身后的人,不卑不亢,心念安然,仿佛这个人与他处了一辈子。
      江止戈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沉下去:“我确实姓江,我爹叫我止戈……”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像是要融为一体:“化干戈为玉帛…..”
      这人居然是……陆言不敢相信,如果是那人的儿子,那他应该不会有恶意,许是男扮女装只是一场不想被认出来的误会。
      江止戈大着胆子,第一次四目对视,而不主动移开目光:“我爹是……”
      “江未殊。”陆言截断他的话,江止戈长的不像他爹,应该像他娘。那是个家族落寞的大家闺秀,难怪生出的儿子也清秀可人。他还是想不通,如果是江未殊的儿子,没必要如此作为,“那你为何这幅打扮?”
      江止戈昂起脖子,下巴上有洗碗时不小心粘上的水:“你们害死我爹,我是来给他报仇的。没能杀得了你们是我学艺不精,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言眯了眯眼:“谁这么告诉你的。”
      “我娘,她几个月前去了,我卖了家产过来报仇。在外面转了三个多月,钱都花光了也没找到办法,直到看见你贴在门口的告示,想都没想就过来了。怕被识破,而且姑娘能让人放松警惕心。”江止戈,捏着手指指节,发泄着心中怨念与郁结,“老爷那个样子,比死还难受,所以我没动手。”
      陆言不信后面的话,这小子针里藏着绵柔:“不是这样。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老爷住在这里?”过去的事无暇追究,他意识到严重的问题,“你怎么可能知道?”
      怎么可能知道?江止戈愣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作恶多端报应来了!我爹死前就知道你们在这里,留下书信,我娘死后我收拾她的遗物找到的!”
      “你爹死于十二年前,我和老爷搬来是六年前!他如何未卜先知!”陆言如闻晴天霹雳,怒不可遏,这个江止戈能想到男扮女装的办法,可也笨得可怕。
      江止戈在村里也是小霸王,得理不饶人,脾气上来:“你什么意思?”
      陆言道:“有人想要借用你的手来杀老爷,所以才伪造了一封信,他知道我们在哪里,但是你没成功,所以才在城门口贴了通缉令,逼我现身。”
      他几乎可以肯定是谁了。
      江止戈糊里糊涂忙追上去:“你说的是谁?谁利用我!”
      陆言只想带着老爷走,手一挥把江止戈推到在地。他已经给了江止戈逃走的机会,既然不珍惜,他也无法心狠手辣。几次三番,他想狠下心肠,可话一出口,还是软的:“你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对于任何想杀老爷的,我都不会放过。”
      如果他肯服软,陆言想哪怕是小小的乞求,他定然忍不住要留下他,想走也不给走。
      江止戈不是服软的小猫小狗,猛地摔倒在地,掌心里中嵌了小石粒,虫子似的钻进肉里,疼得刻骨铭心,心里更是恨极了。他爬起来,手里攥了一把土,愤懑不平的甩过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会有不平,这种事哪怕杀了他也是情理之中,用低低地吼声遮掩着哭腔与委屈:“你这个走狗!”
      陆言没敢看,他不知道江止戈是怎么走的,走了就是了,带着心走的。许多人都走了,有的人马上也要走了。
      江止戈头也不转跑了出去,嫌长裙摇曳碍事,便提起来跑,走光了露出分明的膝盖和苍白小腿,掌心里有红的血,像是从新娘的红盖头上剪下一角。他报了仇,亲眼看见仇人生不如死,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但是他不快乐,不畅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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