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上穷碧落忘川情》墨清香

3、所谓情感

　　苜蓿回到了忘川河岸上，没有见到慕清的身影，往枯林看去，他就站在一颗枯树旁，静静的望着奈何桥。
　　一座普通白色的拱桥，无多余的修饰，只有两人多宽，桥底下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似是悬空在上方。
　　苜蓿走枯林前，慕清看着奈何桥轻声道：“你来了。”
　　苜蓿没有回答他。
　　慕清又继续道：“多希望，下一刻，他来时，我也能这么对他说。”
　　苜蓿抬头看他手撑着的枯木树叶，忘川里连风也没有，树叶静止着从不曾掉落。
　　然而在这一刻，不知是慕清的力量还是奇迹，一片枯黄的落叶从树缝间缓缓的飘落。
　　苜蓿伸手接住飘落的枯叶下意识问道：“你等的他也是和爱情有关吗？”
　　慕清侧头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也许超越爱情。”
　　苜蓿第一次疑惑了，超越爱情的感情是什么？
　　慕清看着苜蓿明明长着一副清秀灵动的模样，却总是面无表情，现在终于有了些微的表情，整个灵魂都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他勾了勾嘴角道：“一开始看到你时，还以为你带着面具，但仔细看你只是因为没有表情，现在你这样好多了，明明长的很好看。”
　　好看？苜蓿微愣的摸了摸脸，他长的什么模样早已忘却，何况容颜对他来说什么样都无所谓。
　　灵魂的容貌是会发生变化的，在前生的容貌会刻印在当时未曾消失记忆的灵魂之上，但若忘却前尘往事，容貌会随着灵魂而洗炼升华改变成本源的模样，可无容貌，也可随意变幻。
　　而苜蓿在忘川不知岁月，早已回归了本源，所以他从不知自己是何模样，也不曾在意。
　　但听慕清这么说，他这样的还算是好看的，莫名觉得怪异。
　　慕清看他表情笑意越深“虽然你看不到自己，但是我能看到你，相信我，你真的很好看。”
　　苜蓿看他那副调笑的模样突然不相信他了，也不再关注这个而是恢复淡然道：“爱情不可信，超越爱情的便又可成真？”像先前的少女，因为爱情迷失了自我，值得否。
　　慕清突然觉得苜蓿也有了情感，因为一向冷漠的他也开始有了触碰的心。他挑了挑眉道：“谁和你说爱情不可信？在人世间情爱是天理，自是有爱才有情，爱情能使人成长幸福，当然也有因为爱情痛苦和绝望的。”
　　苜蓿低头看手心里静躺的枯叶：“凡事亦有双面吗？”
　　慕清自他手中捏住枯叶：“感情只能深刻意会你才懂。”
　　苜蓿被他不小心触碰了手心，下意识缩回了手，枯叶便被他拿走了。
　　慕清拿着枯叶转动它的叶根把玩着继，眉眼柔和：“我的情感，也只有他懂。”
　　超越爱情的情感，苜蓿想，大概知道了，应该是慕清无论岁月，执着的等候。
　　这一刻，苜蓿突然被这份奇异的感觉触动了心弦。

　　奈何桥上又来了一个灵魂，这次是一位七旬老人。
　　老人微躬着身一步一步走奈何桥，走过枯林，到忘川河岸旁。
　　苜蓿准备好船要叫老人上船，却突然被老人抓住了手。
　　苜蓿看向老人，用那双在人世看透百态的浑浊眸子和蔼的望着他笑道：“小伙子啊，能不能等我老伴来了再走啊？”
　　苜蓿有些讶异，又是一个灵魂要等候的，那这次又会等多久呢？
　　老人浑浊的眸子带着笑意继续道：“我老伴很快就来的，不会等很久的。”
　　一旁的慕清听到有些高兴上前来和老人搭话：“老人家也等人呢，你们是约好了的吗？”
　　老人转头看高大个的慕清点点头：“是啊，我们说好谁先下来，谁就在那黄泉路上等着，不过看这里不是黄泉吧。”
　　苜蓿淡声道：“这里是忘川河。”黄泉的路是没有执念的灵魂前行往生的途径。
　　老人连“哦”了几声：“忘川啊，忘川也好。”说着看向慕清和苜蓿道：“你们是这里的鬼差吗？”
　　慕清解释道：“他是引我们渡河的，我不是，我和您一样，在这里等人呢。”
　　老人又连“哦”几声看着慕清慈祥道怎：“小伙子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了，你等的人什么时候来。”
　　慕清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是说好的，只是他没来。”
　　老人家笑道：“别急，总会来的。”
　　慕清点头认真道：“是的，一定会来的。”
　　就在这时奈何桥上出现了一道白影，老人似有所感回头看往前走了几步：“我家老伴来了。”
　　苜蓿看着那道灵魂飘飘荡荡的到他们面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看到老人就慢吞吞道：“老头子啊，你怎么，走的比我，还快。”
　　老人走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我这不是好来这里等你吗。”说着看向苜蓿道：“小伙子啊，我老伴来了，可以走啦。”
　　苜蓿点点头，指了指船，示意他们上去。
　　老人先上了船，然后转身小心的牵着老太太的手让她上船。
　　慕清看着这一幕感慨：“他们的感情真好。”说着又对准备上船的苜蓿道：“一路平安，早些回来。”
　　苜蓿看他一眼点点头，划动竹竿，船身又飘荡往黑暗的忘川里。
　　这一次引渡灵魂比以往都要快一些，两位老人坐在船上手牵着手，说了几句话，忘川河里出现了他们两人的记忆影像。
　　老太太还很惊奇的指着河面慢吞吞道：“我们，在里面。”
　　老人眼神温柔的看着老太太：“是啊，我们的一辈子。”
　　他们从相识相知再相恋，有过争吵有过分离，周周转转前缘再续直至结婚生孩子，这在一起就是一辈子。
　　他们两人的执念都是一样的，下辈子还在一起。
　　河面影像里，两人随着岁月的束缚，渐渐变老，有了病痛，老太太更是在晚年得了痴呆症，老人不离不弃的照顾左右，但最先走的人是老人，因为他知道老太太快不行了，所以在她还有意识的时候，在她耳边轻声说：“老伴，我先走一步去下面等你，免的你找不到我，你要记得别走错路了。”
　　老太太看到这里笑的不见眉眼：“你啊，还好，其实我能听明白，不然，你等，不来我咯。”
　　老人抓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听的懂。”说话的声音渐渐变的年轻，形貌也变成了青年模样。
　　老太太笑着伸手去摸他的脸：“你变帅了。”
　　青年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老太太也一点一点变成了少女模样，倩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也变漂亮了。”青年温柔的抚摸少女的发丝：“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少女眉眼弯弯轻声说好。
　　两人身上起淡淡的白光，青年起身牵着少女踏出船，回头对苜蓿点头：“谢谢你。”说完和少女一起踏入白光内，消失了。
　　苜蓿静立在船上，第一次有了奇怪的感触，所谓情真意切的爱情就是这样的？
　　他想到了慕清，他等的人如果要来早已来了，不然怎会到现在都还不来，为何相信着也许不会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