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归》久病成仙

51、第五十一章 隐尘谷低迷期

　　凭着天真无邪的面孔，宁峥在隐尘谷混吃混喝了多日，却始终没有要离去的意思，风启言也懒得撵他，任由他在谷里住着。

　　这日，宁峥随柳闻意来到书院里找风启言议事，只为石岩。

　　“怎么回事，宁峥，你法力再差也不至于走路都能摔着吧。”风启言看着面前那个脸上带伤的宁峥，吸了口凉气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宁峥摸了摸脸颊，有些委屈，拉着柳闻意的衣服“柳师兄，你与师伯说吧，那石岩师叔是怎么欺负我的。”

　　“行呢。”柳闻意无奈，看着风启言，将事情的经过一一的叙述着。

　　这石岩自从颜修和黎尧死后，便成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中，时常夜不归宿，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风启言知道他伤心，也就随他去。原本认为他堕落一段时间就能醒过来，结果他直接就住进了青楼。柳闻意为了帮他回归正常，在宁峥来后，便带着他去找石岩，刚开始还能好好听他们劝，不过两天又跑了。

　　今日，石岩为了一个女子和人发生争执，结果把人打伤，被伤者家人扣下来。柳闻意与宁峥去领他时，伤者家属要求赔偿，柳闻意正要道歉赔礼时，石岩一个不高兴用法力伤人，幸好宁峥挡了过去，才没酿成大祸。柳闻意生怕事情闹大，就赶紧将石岩带回来，而后就近找了君璃，请她把这件事私了了。不然打伤凡人的事传出去可就坏了隐尘谷的名声，还会引来仙界的麻烦。

　　“唉，这石岩究竟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听完了这些，风启言叹了口气，起身向外走去，他不能再放纵石岩这样沉沦下去，否则他风启言这个大师兄对不起那死去的师父。

　　“我们要跟去吗？”宁峥见风启言离开，问身旁的柳闻意，他考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去看看吧，好歹也是我们的师叔。”

　　风启言来到石岩的房间里时，他正在喝酒，脸色微红，目光涣散，全然和平时里那个表面温和儒雅的样子不符了。

　　“唉,这家伙哦。”风启言走到石岩身旁，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坐下看着他道“你打算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然后与那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存在于世间吗？”

　　石岩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打了个机灵，而后放下酒杯，抬起头对着风启言笑道“哈哈，师兄，你严重了，我不过是喝了点烈酒罢，待哪日喝腻了也就好了。”

　　“那你哪日才能喝腻？”风启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内心却是怒气冲冲，他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他要对一个死去的人念念不忘。明明知道颜修的死就是对他的救赎，为何这石岩就想不开。

　　哪日能喝腻，石岩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一喝酒，便能麻痹自己，然后对颜修的思念便能少了些。颜修死后，他有几天日子是清醒的，便与往常一样，吃饭睡觉，采药济世。可当他走到那为颜修修缮的密室时，所有平稳的心境一下子就崩了，脑子里都是颜修死时的情景。他满身都是血，痛苦不堪，让石岩心疼啊，他的徒儿怎么就为了一个凡人断送了一切？

　　风启言见他不做回答，带着怒气将他手边的酒杯拿过摔碎，开启那惯常的啰嗦，冲他训斥道“石岩，颜修已经死了，他会去冥府投胎，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死了的人就随他去不好吗，你何苦再糟蹋自己身体，放不下那些痛苦。还有啊，你知不知道师父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就是你石岩能成为这天下最好的医师。”

　　“为什么让我成为那最好的医师？”他冷笑。

　　“因为师父有件事从来没有和门内其他弟子说过，那就是伏魔门杀戮无数，沾染太多鲜血，凡是伏魔门的弟子若有天死去，那可是要入地狱受尽极刑的。所以他才让你和我学医救人，不仅是为了救赎伏魔门的罪孽，更是为了我们自己，你明白吗？”

　　赶过来的宁峥被风启言的话吓的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怕是宁成均都不知道，原来风光无限的伏魔门弟子竟会有这样的结局，没死的忙着降妖伏魔，死了的还要受尽极刑才能投胎。这一刻，宁峥的脑子嗡嗡作响，柳闻意赶紧扶着他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伏魔门都有仙灵，好好修炼的话就和仙界那些仙人一样长生不老的，怕什么极刑呢。”

　　“可是也有在降妖伏魔的路上死了不少师兄师姐的，他们都不得善终的啊。”宁峥想到之前死了的师兄师姐，心里有些害怕，他只别人说过地狱是有去无回。万一他哪天小命没了，到了那里估计挨不了多久便魂飞魄散，那还谈什么投胎转世，连六道轮回都没他的份。

　　“那你就好好修炼，别被妖孽们打死不就完了。”风启言看着宁峥那没出息的样，没声好气的回道。

　　这草包真是丢人，可千万别和别人讲，他是自己的师侄。

　　“师父想的也太天真了，我医不了自己的徒儿，也医不好自己，怎是这天下最好的医师？他也不想想，伏魔门向来就是仙界的利刃，他们只会利用，哪里还管伏魔门弟子死后的遭遇，我们救人所攒下来的造化根本就抵不了他们手里的罪孽。”对于石楠慎的期望，石岩觉得好笑。杀戮由他们来，救赎也由他们来，那干脆解散了这伏魔门，还管他妖魔之事干嘛，让仙界自己去解决啊。他现在只能减轻自己对颜修的思念，才懒得去管什么责任，凭什么让他去承担这个烦人的担子。

　　“你还真是无药可救!”风启言要被气死，他的好师弟怎么就成了这幅鬼样，全然失了隐尘谷的脸面，气的他原地打转。

　　“师父，算了吧，师叔根本不会听的，依我看，直接把他禁足在隐尘谷吧。不给酒，让他每天磨药救人，时间久了，把性子磨磨就好了。”柳闻意对石岩已经没辙了，他这病实属心病，难治。唯一的办法就是困住他，不让他出去惹是生非，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愈合他的伤痛。

　　风启言有些怒火也发不出，他总不能打他吧，也那么大个人了。而且他也打不过，万一把石岩惹火，一招“灭天诀”可是要把他这隐尘谷拆个半。随后，风启言挥了挥衣袖，将暂时被酒麻痹起来的石岩弄晕，封了他的法力，无奈的看着宁峥和柳闻意“你们就不要再出谷了，陪着石岩吧，他就是太孤独了，所以到处乱跑惹事，有你们，也能转移他的痛苦。”

　　“所以师伯是说，将石岩师叔的痛苦转移到我们身上了。”宁峥捂着嘴看着风启言，觉得自己被坑了，石岩现在的情形可是情绪不稳的，好时还行，坏时他们可就遭殃了。

　　“你不答应也行，收拾收拾回伏魔门，让你师父拆你的骨吧，一个破了大忌的弟子。”风启言露出危险的笑容看着宁峥，吓得他赶紧点头答应，为了命暂且委身于隐尘谷了。

　　风启言与柳闻意出来后，便走到了竹子林那儿，师徒二人难得严肃的面对面坐着。

　　“师父是有什么心事与我讲吗？”最近几日，柳闻意在谷里，时常见风启言独自一人在洗尘池负手而立，看着远方在思考。

　　他素来不喜忧虑，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为师曾听染染说，越儿之前在暻初的王府出了差错，显了原形。且这次，越儿是异变了，她本体为蛇，自古以来，蛇化蛟，需得千年，且要潜心修炼。而越儿不过刚成人，时间不对，修行不够，着实奇怪。”说着这事，风启言难得一脸严肃，目光深沉。

　　柳闻意也蹙眉，他双手紧握，胳膊撑在桌子上，想着风清越的事，轻叹一口气“许是那水灵惹的祸罢。”

　　续命仙灵，是救她，可也会在害她。

　　“既然如此，为师便不去控制她体内的水灵了，随它去吧。她已入世，这往后的每一步，都得靠她自己。”从风清越回皇宫那日起，风启言便明白，纵使她换了姓氏，坦言黎清越已死，世上只有风清越，那又如何？曾经发生的事，她如何能放下，玉玲珑的死，可是她亲眼所见。

　　“是。”柳闻意点头。

　　那么就等等看吧，水灵的力量究竟如何，他不知，曾经以为风启言将它封印住，那么风清越只需要开心的活着便好。如今看来，她与这水灵慢慢融合，外力再难控制。所以，作为师兄，柳闻意需得多留意关于这水灵的事。

　　斜阳落余晖，风启言看着在微光下温顺的竹林，想到最近总是有几颗突然病倒。这景象，和当初颜修出事前一般，先是病倒，而后一夜枯死。他起身过去，轻轻的抚摸着一颗病恹恹的竹子，低声道“莫要枯萎，莫要枯萎，我的心脆弱，禁不起痛失徒儿啊。”

　　“师父。”柳闻意听他这般恳求这竹子，心头一颤，他们几个弟子都是他的心头肉，见这绿竹枯萎，如何叫他不忧心。

　　随后，风启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直直的看着柳闻意，很严肃的说道“闻意啊，为师要你发个誓言。”

　　让他发誓？柳闻意愣了愣“师父，你为何突然要我发誓。”

　　“没有原因，为师就是要你今日当着为师的面，发下誓言。”风启言竟然冷了脸，语气也极其严肃，与他平日里对徒弟的宠溺做派截然相反。

　　面对这般固执的风启言，柳闻意只能妥协“好，师父，徒儿听您的话。”

　　随后，风启言看着柳闻意，脸色严肃，语气威严有力“那你与为师一一说来，我，柳闻意。”

　　“我，柳闻意。”

　　“好，继续随为师说，此生，不染名利，不沾情爱，悬壶济世，为仙为医。断绝七情六欲，舍下爱恨嗔痴，不念红尘世俗。”

　　“此生，不染名利，不沾情爱，悬壶济世，为仙为医。断绝七情六欲，舍下爱恨嗔痴，不念红尘世俗”

　　“若违其一，我柳闻意，甘愿被逐出隐尘谷，此生与风启言再无瓜葛。”

　　“师父，不要。”最后一句，柳闻意拒绝了，离开隐尘谷，还要和风启言断绝师徒关系，他如何能以此起誓。

　　“说！”岂料风启言并理睬他，而是态度强硬，非得逼迫柳闻意发下这毫不讲理的誓言“你若不说，今日，为师便逐你出谷。”

　　柳闻意陷入两难的境地，风启言要求的事，一直以来是自己所追求的，其实无需他多说。可若是让他发誓，还要以如此沉重的代价来，他有些抵触。他在竹林里沉默了许久，风启言也一直耐心等待，直到月光洒下，落在竹林，形成斑驳幻影。柳闻意颀长的身影投在那斑驳幻影处，孤寂而落寞。

　　他妥协了“若违其一，我柳闻意甘愿被逐出隐尘谷，此生与风启言再无瓜葛。”

　　声音平静而温和，没有丝毫的不甘，亦没有敷衍的意味。这就是柳闻意，淡泊清心，不争不抢，不吵不闹。风启言抬头看着冷月，深深叹了口气，道“行了，既然已经发了誓言，你便回去吧，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是。”柳闻意也不多问，拱手应了句，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缓缓消失在竹林的身影，风启言无奈的扶额“凡尘多纷扰，闻意啊，你师弟师妹们个个深陷其中，为师拦不住。只有你，尚且无欲无求，一心为仙。所以，为师得护住你的初心，不被外物缠绕，你莫要怪师父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