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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自那日起宋文生便被禁了足,后来他闹着要见梁岩,他母亲左思右想还是不能帮他瞒着这事。
      一个人的品行是人生大事,此时若是轻易放过,以后不定还要再尝什么恶果。他宋家是清白门户,那些富贵恶习半点都不该沾染上。

      梁母道:“到底是怪我平时太过溺爱你,纵得你胆大妄为,不知羞耻。我若再不叫你父兄回来,那是害了你。那样的狐朋狗友,是勾着你不务正业,你却如此看重。既然我管不了你,自有你父兄他们来收拾你。”

      宋文生的父兄接了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兄长骂他糊涂,父亲更是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命他去大相国寺赔罪。

      宋文生自知自己罪孽深重,父兄的一切安排他都照做。
      数不清的台阶,他一级一级跪上去。
      实在是文弱书生,一开始他就已经体力不支,后来歇歇停停直至黄昏,宋文生才跪到了众位师傅面前,而此时勉力说了几句致歉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人被抬回家,当晚就起了寒热,急忙忙找了郎中过来,又是一番折腾,几日后才有好转。

      宋文生差点丢了半条命,刚正不阿的宋父仍是不满意。
      “你这般品行,就是今年中了榜,你可有脸去见圣上?你这样的父母官,百姓们怕是要不起。今年的春闱也就不要参加了,你今后该如何,为父另有打算。”

      十年寒窗苦读,眼下都成了空,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惹得,哪怕是要再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他活该,宋文生都认。但母亲怎么把这事宣扬到表妹家中去了?宋文生看着眼前玉儿做的小表妹,心里发了愁。

      江菀含着两包眼泪,对着宋文生哭:“表哥你骗我。”江菀来时,眼睛就已经哭得发了红,此时还微微地有些肿,也不知是哭了多久。
      她是既心疼表哥,又气他骗她。两种感情一交融,泪是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你先别哭,好好说。”宋文生坐立不安,把她惹哭的罪名,他根本担不起。心里又怨母亲,什么话都往外说。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能拿外说呢。
      宋文生心下绝望,满面无光,偏又不能撇下江菀,更是郁卒。

      江菀抽抽搭搭,鼻头哭的发红,好一幅可怜模样。想着不哭了,心里却更委屈的发酸。“是你说的,你没去过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的,可你骗了我。”
      黄河之水天上来,女儿家委屈的泪水也是同源。江菀的一腔信任,被心爱的表哥无情践踏,辛酸泪便也哗啦啦地淌个不停。

      “我…我这也是权宜之计,难不成我要跟你个女娃子说…那些事不成。”宋文生底气不足,说话越发小声,脸上也泛起羞愧的薄红,恨不得有遁地之术,变身之法,可以就地逃窜,应风而逝。

      “好一个权宜之计,那表哥是认了?那烟花柳巷,表哥是真的去过了。”江菀攥着宋文生的衣服,势必要问个明白。

      两人身量悬殊,可江菀气势如虹,脸上的泪珠子尚且还挂着呢,柳眉倒竖,倒把宋文生衬托的楚楚可怜起来。

      宋文生心中叫苦连连,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表哥去过几次?什么时候去的?去的又是哪家?”这种无关紧要的琐碎,其实就是问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可江菀非要知道个一清二楚。

      而认了已经是宋文生的极致了,再说更多是不可能的事情。宋文生也恼了,将衣袖从江菀手上扯出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横竖我已经知道了,表哥今天如若不说个明白,我是不会走的。”好在衣袖结实,扯来扯去倒也没破。宋文生刚将它扯走,江菀又将它扯回来。

      “你要什么明白?这事我跟你说什么明白?”宋文生急了,又有些气,平时好言好语,此时说话竟然有些斥责的意味。

      “表哥,我的心意你还不懂么?”更露骨的话,哪怕是大咧咧的江菀也说不出口。只眨着一双盛满情愫的眸子,轻轻地怨道:“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

      宋文生目瞪口呆,这下别说手袖,整个人都退了老远。“表妹,这话可不能胡说,你是未出阁的女子,这般胡言乱语给人听去了,你我知道是玩笑,可别人不知,怕是有损你清誉,断你婚途。”

      江菀捏紧了手,鼓足勇气说道:“我这话不是胡说的,我自小…”深吸一口气,江菀继续说道“…我自小就爱慕表哥,江家文家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表哥你一个。今日我来就是想问表哥一句,你心里有没有过我?就是没有,那现在能有我么?表哥若是愿意,你之前的荒唐,我今后再不会提。可你以后得为了我,跟那些地方一刀两断。”

      江菀来前,就已决心将话挑明,等了这么多年的表哥,难道此时要拱手让人不成?
      她一清白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么比得过花月地狐媚子的手段。梁家那个泥足深陷,连家都不要了。表哥又没梁家那个滑头,只怕陷的更深。此时若不快将表哥救出来,说不得就成了梁家第二。
      什么女儿家的矜持,什么千金重的脸皮,江菀通通不要,她只要她的表哥。

      “你我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啊,这么多年,我从未拿别的眼光看过你。你只是我妹妹,我也只是你的哥哥啊。”宋文生哭笑不得,说话颠三倒四,没个章法。

      “表哥,我话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你还要装糊涂么?”

      “不是…只是…”宋文生瞪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心里骤然升起的情绪,是毋庸置疑的无力。
      他是不相信的,他又拿什么信呢?
      他只觉得表妹这是年纪太小,从小养在深闺里,或许是多读了几本话本,春心萌动,又太少见外男,这才会错了情。
      可这时他正是遭难之际,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开导她。

      宋文生缓下脸色,和声对江菀说道:“表哥知道了,你容我想想。”说完还对江菀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虽然江菀看到了宋文生的笑脸,可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今日有些羞愧,又有些欢喜。她羞愧自己没皮没脸,竟然说了那么些惹人羞的话。可她又欢喜自己终于把心意诉给表哥听了。
      不破不立,说不得这次过后,她和表哥会有怎样好的发展。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她就可以嫁进宋府,做表哥的妻子呢。

      江菀在心里勾勒着夫妻和睦,儿孙满堂的美景,却没想宋文生在出了权宜之计之后,又使了一出缓兵之计。他不是要时间让自己想明白,而是想着江菀自己能想明白。
      江菀这情,他到底是不懂。

      江菀一腔英勇,实在是惹人赞叹。
      自古多少良缘错过,都是碍于情面,不敢直言。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怪月下老人老眼昏花,为她选错了寄情之人。

      旁人已经为宋文生打算好一切,可宋文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与江菀她们想的不同,宋文生心里是真的没在惦记文晚。
      他不是不想,只是他不敢了。
      秋娘的死对他刺激极大,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回想之前的风光旖旎,不过是笔糊涂账罢了。

      好说歹说将江菀给糊弄走了,宋文生才得以空闲。屋子清静下来了,心也就静了许多。
      宋文生曾听闻,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不如拿支笔写写画画,游神之间,心中真实所想总能在纸上探出几分端倪。
      这话但是不假,上回宋文生拿起笔,不知怎的,一幅锦瑟和鸣图,稀里糊涂地就画了出来。那幅已经托程鸣交给梁岩了,而这一幅却又不知道会画出什么来。

      之前梁岩请他跟程鸣去小宅吃酒,瞧着天好,就把酒席搬到了院内。三人谈天论地,喝酒品茶,真是再得意不过。
      酒过三巡,他们是越喝越痛快,秋娘还将琴搬到院中,为他们奏乐。
      一双素手拨动琴弦,本不爱乐律的梁岩,竟然乘兴合着秋娘的乐声舞剑。
      一刚一柔,张弛有度。秋娘柔情万丈,配着虎虎生威的梁岩,反而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梁岩说:“我原来是最烦这些弹琴吹箫的,也觉得奏乐的、听乐的都无趣至极,毕竟载歌载舞还算是热闹,只对着一架琴,又算哪门子的作乐。可听了秋娘的琴音我才知道,如果不是怕伤了她的手,就是听上一整天我也愿意。”

      梁岩情话绵绵,秋娘就在一旁笑眼看他,此情此景,历历在目,只可惜这一对璧人被人生生打散,从此阴阳两隔,再不复见。

      想起他二人,宋文生有情所感,手下不停,几笔勾勒出一轮红日。云雾缭绕偏又金光万丈,是那日和文雅一起看的日出。
      画是好的,可惜只是个愿景。
      宋文生几笔画成,又几笔胡乱涂鸦,毁了那画。
      宋文生也明白,他给文晚许下的诺言,在此时看来是有多可笑。
      可心里还是想着何时才会有机会,再去那山上一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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