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fect Stranger》寂寞广场

5、五、

　　在来到新学校的第五天，吴晓枫吃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号码，不禁皱紧了眉头，即使没有名字，那个号码她也能背下来。

　　“爸爸。”

　　“你在哪里？”吴腾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吴晓枫不禁皱了皱眉头。

　　“学校。”

　　“你什么时候转学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吴晓枫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第一反应就是吴腾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转学了，但又转念一想，应该是学校那边通知的他吧。

　　“我……一时说不清楚，那个……”

　　“晚上我会回家，回家再跟我解释吧。”

　　吴腾还没等吴晓枫解释就挂了电话，吴晓枫叹了口气，无奈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她的目光又转到旁边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孟迅身上。

　　放学的时候，孟迅从梦中醒来，见吴晓枫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要走的样子，“怎么不等我？”孟迅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见吴晓枫走出教室，拿着书包就跟了出去。

　　“今天你回你自己家吧，晚上我爸要回来，我不想让他看见你。”

　　“太好了，我还正想见见飞鹰帮的无赖是怎么做人家爸爸的。”孟迅的话让吴晓枫一惊，停在原地复杂地看着他，孟迅也停下来。

　　“你调查我？”

　　“很奇怪么？我不应该调查一下么？”孟迅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吴晓枫觉得无地自容，他从来都没有向陌生人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因为自卑，也因为不想让别人用惧怕与疏离的目光看着她，但在孟迅面前，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被看透了。

　　“那你还问我妈妈干嘛？故意的么？”吴晓枫觉得羞耻感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直往脑袋里窜，头沉得好像再也抬不起来了似的。

　　“我问你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前天才知道的。”孟迅低低地回答着，瞒着吴晓枫调查她的身世，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妥。

　　“你再也别来我家了，咱俩也别再见面了，我会尽快再转回以前的学校的，你也不用等我伤好了。”说完，吴晓枫便转身逃走了，把孟迅留下了。

　　慢腾腾地回到家，家里的灯亮着，吴晓枫在家门口晃了一个小时也不敢进去，最后还是想着不进去了，转身要走，黑暗中，忽然被谁拉住了手，那只手的主人的呼吸也在面前喷洒着，吴晓枫对上那人在昏暗的灯光里发亮的眼睛，好像看见了一盏明灯。

　　“你都在这里一个小时了，怎么不进去？”孟迅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你来干嘛？”

　　“进去吧。”孟迅不想回答吴晓枫这么没营养的问题，拉着她打开了虚掩的门。

　　“喂！”吴晓枫的手腕被孟迅攥得生疼，不得不跟着进了屋，门口不正常的响动让坐在沙发上的吴腾回过头来。

　　“爸爸……”吴晓枫怯怯地叫了声，吴腾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孟迅。

　　“怎么这么晚？这个是谁？”吴腾站起来，绕到两个人面前，两手刚微微抬起，吴晓枫就害怕得缩了缩肩膀，但吴腾只是把手插进了裤兜里。

　　“我同学……是来跟我一起学习的，他不知道您要回来，他马上就走，对不对？”吴晓枫看向孟迅，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孟迅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他挑衅地看着吴腾，并不躲避吴腾鹰般锐利的目光。

　　“是么？在新学校认识的么？”吴腾觉得孟迅很有意思，虽然是在问吴晓枫，但目光一直看着孟迅。

　　“……是……”

　　“不是，我们在之前的高中就认识了，是我诬陷了你女儿偷了我的钱包，是我把被你打得半死的女儿送到医院，是我这半个月以来在照顾你女儿，是我帮你女儿转学到现在的学校。”孟迅堂堂正正地说，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似的。

　　吴腾轻蔑地笑了笑，“既然你诬陷她的事情都做得出，为什么还要帮她转学？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人，我也实在看不了一个老爸能把女儿打成那个样子，你真的是她亲爸么？”

　　“是啊，谁知道呢？”吴腾这才看向吴晓枫，他的话让吴晓枫的心凉了半截，“谁知道她那个做‘鸡’的妈是不是跟别人乱搞才生出了她呢？我其实也一直怀疑呢，原来，她跟她那个妈一样，不管是什么人，都能勾引得到呢。”

　　孟迅眯了眯眼，在美国时见过最底层的各色人等，但也没见过像吴腾这种人，能说这样话的人怎么又会把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女儿的人养到这么大呢？他不知道吴腾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但吴晓枫似乎并不这么想，她一直不可思议地看着吴腾，眼中闪过惊讶、失望和不解，孟迅从来都没有在一个人的眼中在一瞬间能表现出这么多起伏，慢慢的，从那双眼中已经快要渗出泪水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看吴晓枫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们走。”

　　孟迅觉得吴晓枫已经很不堪了，他不想让她在吴腾这种人面前再流下眼泪了，于是他拉着吴晓枫要走，但吴晓枫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孟迅的手，趁吴腾还没反应过来，像是积攒了多少年的怨恨，都蓄能到右手攥成的拳头上，而那一拳落在了吴腾的脸上，吴腾应声倒地，没有马上站起来。

　　孟迅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吴晓枫拉着跑出了家门……

　　夜凉如水，夜晚的街边有不少喝得烂醉的人，谁都不会注意两个穿着校服的两个学生背着书包，慢慢地在街上走着，一个女生脸上带着些泪痕和伤心，另外一个男生则只是陪着她静静地走着，直到哭泣的女生走得累了，坐到了路边，静默的男生回身看见身后有一家汽车旅馆，就弯下腰跟哭泣的女生说了些什么，起初哭泣的女生没理自己的同伴，两分钟后，同伴强行拉起哭泣的女生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她拉进汽车旅馆。

　　“只要跟吴晓枫在一起的地方，就没有像样的地方……当然，除了学校。”孟迅洗完澡，穿着汽车旅馆的浴衣，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一遍擦着头发一遍感叹，他环顾着简陋的房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吴晓枫还跟进门时一样，外衣都没有脱，靠坐在房间地上的一角，书包放在身边，两只手放在支起的膝盖上，头深深地埋着，孟迅见吴晓枫没什么反应，便把毛巾扔到床上，走到吴晓枫面前蹲下来，把她的手放在身体两边，捏着吴晓枫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通红的眼睛连周围的眼皮都是红的。

　　“为了这样的‘爸爸’，值得么？”

　　“你这种少爷怎么会知道像我这种过着社会最底层的人的生活？他不是我爸爸，我就是孤儿了……”

　　“切……就是为了这个？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down到人生的最低谷，依旧没有人比你更惨了？”吴晓枫红着眼，半被强迫地看着孟迅，“告诉你，这世界上还有人活得像在地狱里受罪的鬼，当过鬼的人再次回到人间的时候，就会觉得这世界有多美好，见识过地狱的黑暗，人间的黑暗就是阳光了，所以，趁自己还是‘人’的时候，就好好做‘人’，不要把自己想象成‘鬼’，不然，你就会真的变成‘鬼’了。”

　　“说得好像自己当过‘鬼’似的……”

　　“我当过‘鬼’，你信么？”一直嘻嘻哈哈的孟迅忽然认真地看着吴晓枫，这让吴晓枫有些不习惯了，也情不自禁地认真起来，在这样认真地和孟迅对视了半分钟后，孟迅突然笑了出来，吴晓枫更加迷惑起来，“你是想要个亲人么？如果是，你可以在需要亲人的时候来找我，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你是什么意思？”孟迅转得太快，吴晓枫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吴晓枫还是不懂孟迅的意思，只是迷惑地看着一直捏着自己下巴的人，连越来越疼的感觉都忘了，忽然，孟迅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扩大，然后自己的嘴唇上有种软软的，凉凉的，湿湿的触感，吴晓枫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孟迅刚刚做了什么，于是一巴掌呼在孟迅的脸上，捏着的下巴的手也松开了，孟迅顺力倒在地上，但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你是变态么？！”吴晓枫“腾”地站起来，从孟迅身上跨过去，向卫生间走去。

　　在“咣”的一声关门后，孟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从他眼底闪过一次黑暗，他又怎么会跟吴晓枫说，在吻上他之前，她那双没有防备的眼睛让自己心动了一下呢？

　　吴晓枫暂时没有地方住，银行卡也被锁了，就只能先住在这家汽车旅馆，吴晓枫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所以其一切花钱的地方有要孟迅来付，但总住汽车旅馆也不是回事，吴晓枫就临时在学校附近租了间不到40平米一室一居的小房子，租金也是跟孟迅借的，她还写了张欠条给孟迅，说以后打工还他，开始孟迅把欠条撕了，吴晓枫又执意给他又写了一张，孟迅这才不当回事的揣起来。

　　吴晓枫想着能到什么地方打工，自己什么都不会，好像只有唱歌还算可以，所以在住进新房子后几天，吴晓枫在面试了5家招驻唱歌手的酒吧，终于，最后在一家叫做“合欢”的酒吧给她来了通知，让她晚上放学后可以在那里唱2个小时，按小时付钱，如果客人给了小费，就算她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会赚多少，但吴晓枫总算能赚到钱，至少先把孟迅的钱还上。

　　而吴晓枫搬进新房子的时候，孟迅没打招呼就消失了，学校也没有去，吴晓枫以为孟迅就这么退出自己的生活也好，不过想到还有钱没还他，所以孟迅出现还是比较好。

　　此时，吴晓枫觉得孟迅绝对是有“阴谋”的，想起在汽车旅馆的那个轻吻，吴晓枫就忍不住脸红起来，又联想到孟迅很痛快地答应借自己钱，吴晓枫觉得他的“阴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