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押店》月上茱萸

1、半卷残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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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历2018年 南城-
　　“……3！2！1！”空中绽放起美丽璀璨的烟花，仿佛所有人都置身其中，烟花下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哇哦！跨年快乐！”
　　“新的一年的钟声……”
　　“亲爱的！嫁给我！”
　　……
　　一时间，所有的喧闹都很幸福，让人忍不住沉迷。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自己吧。”
　　孟泽行在自己租住的小公寓里，看着远处广场上的人，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在不断重复。二十七年来，一事无成，前不久，又再次被公司推出去做了个“替死鬼”。自父母离世以来，快乐已经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运气似乎也随之不见，又将是一个人的春节，以及那些可怜至极的行李——一个半旧的钱包、一个中学时就开始使用的水杯、一张父母影像已然模糊的相片、几件洗得发白的衣物、据说祖上流传的半卷残轴。
　　他还记得父亲走的那天，父亲已然离去，却依旧将这半卷残轴握于手中，不紧，可能是因为前几天他就已经和自己说了关于卷轴的只字片语：“祖上流传……带来好运……有缘之人……珍惜……随行李携带……”最后的零碎已然听不清，父亲当时说话已经特别费劲，但依旧反反复复不停地说，似乎一定要让他把卷轴带走，无奈，他决定遵守父亲的嘱托，将卷轴从父亲的手中抽离，从此卷轴便一直和他“相依为命”。
　　可是卷轴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运，相反，反而是坏运气从此如影随形，比如被人抢了工作方案，时时买到过期的食品，衣服上的扣子经常不翼而飞……总之，数不胜数。有一次，甚至因为这个卷轴被小偷尾随，差点被捅了！
　　“爸，您说的好运呢？”回想起这几年的种种，孟泽行低头抚摸着卷轴，喃喃自语。
　　算了，这卷轴不要也罢，要不应个景，把它烧了，希望可以让新的一年旺上一旺，改改运势。
　　说干就干！
　　他很快就把屋子里那个废弃不用的铜盆找了出来，也准备好火机和几张废纸，试热好了铜盆，看着火心卷起那些废纸，他知道一切就绪。
　　孟泽行咳嗽了几声，最后抚摸了下手中的卷轴，他就把卷轴往火盆探去。
　　“哎呀！烫！烫！烫！”一个突兀的女声响起。
　　孟泽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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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不要命的小娃娃？差点烧死老娘！”那个女声又响起了。
　　孟泽行这才发现手中的卷轴微微发光，定睛一看，还有个人影！他抑制住自己的恐惧，急急问道：“你！你是！你是哪里来的东西？”
　　“东西？呵！现在的小儿已经如此的没有礼貌了吗？”那个女声很不满。
　　孟泽行大着胆子又向卷轴看去，这才发现那个人影慢慢变得清晰，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看不太出年龄的女子正看着自己，眉头轻皱，很是不满。
　　“我，我已经不是小儿了！”
　　“呦~我按照你们人间的计算方法，今年已经快300岁了，你说你是不是小儿？”红衣女子似笑非笑。
　　“300岁？你！你是？”
　　“不错，我就是住在卷轴中的仙子。”
　　孟泽行忍下嘴边的“妖怪”二字，暗自揣测自己现在究竟有没有危险。
　　没成想，那“红衣仙子”又开始说话了：“我就是美貌与智慧的化身，之前师父给我起名——柳殊如，希望可以收收我原本跳脱的性子，不过我现在年纪大了，自然已经成熟稳重……”
　　孟泽行没怎么认真听，依旧在思考在这“仙子”说话的间隙，自己跑出门去脱险的几率有多大。
　　“……我的师父也是，自己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也不把鹤再给我送回来陪我玩，不过还好有你这小儿时不时给我解个闷……”
　　孟泽行忽然听到她话中的“解闷”，出声问询：“什么解闷？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就是把你衣服上的扣子拆下来做个串珠啦，或者把你买的东西同仓库里那些做个调换啦，又或者……”
　　“什么！这些都是你做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要烧了你！”说着，就要把卷轴投进火盆中。火盆里的烟呛得她头晕目眩。
　　“哎哎哎，小伙子，别别别！”柳殊如急了起来，去拉扯孟泽行的衣物。
　　在几次拉扯后，孟泽行恨恨地把卷轴摔在了地上。
　　“哎呦，摔死老娘了！你你你！简直太没礼貌了！”柳殊如又哼哼道，“跟我道歉！”
　　但是，久久，那个大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远处的广场依旧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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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来，终于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男孩。
　　一身洗的发白的衣物把他的脸色衬得惨白，脸上也很瘦削，下巴尖尖的，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刘海几近遮掩了大半。嘴抿的很紧，似乎在遏制着什么，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长得挺不错的孩子。
　　远处的喧闹似乎也慢慢远去了，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安静，或者说寂静的怀抱。
　　“呵……”男孩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我原以为，我只要努力，我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甚至于还寄望父亲曾经和我说过的好运，可现在呢？”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不可闻。
　　柳殊如本想询问，可还是没有开口。
　　她看着男孩起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看着他把火盆灭了，整个屋子都置身在难闻的烟味里。她还是强忍着没出声。
　　直到男孩准备开门离开，而自己身处的卷轴依旧被他遗落在地上，就像火盆里的灰烬，于他毫无意义。
　　“等等，你要走了吗？”柳殊如的声音有些沙哑。
　　孟泽行停顿了两秒，还是要开门出去。
　　柳殊如急了：“卷轴上有秘密，你爸爸为了这个秘密守了大半生，你也无所谓吗？”
　　烟雾慢慢散开，门边已然没有任何人的声影。
　　“什么嘛？看那臭小子人模狗样的，居然这么不绅士，这么不关爱老人！真是的。”
　　“咳咳，什么秘密？”
　　柳殊如一回头，赫然是孟泽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