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的忧郁》苏霖

24、黑暗的造物

　　“已经一个小时都没有遭遇元素生物袭击了，基本可以判定成功穿过它们的活跃地带了。”
　　连续在崎岖的山路中跋涉了整整大半天，还必须精神高度紧绷以提防元素生物的突然袭击。夕阳西下之际，副团长的话终于让紧张了一整天的骑士们松了口气。
　　只是，三位疯狂施法的魔法师还显得意犹未尽。
　　“哎，这就结束了？我还没打够呢。”“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嘛！”
　　一声清越的鸟鸣，飞舞的火凤在众人头顶盘旋而过，冲向了右侧的树林。轰的一声，将潜伏在那里的……一只小鹿炸成了渣。
　　“别掉以轻心，这里可是黑暗山脉。”
　　维塔斯和迪莉对视一眼，双双摊手耸肩。别看古尔德说得跟真的似的，他不也一样吗？用4级魔法杀鹿，简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白瞎了那细嫩的鹿肉。
　　“喂，团长大人，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阿尔伯特原本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听到迪莉的声音转身，温柔的夕阳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微光，那张原本就很漂亮的脸庞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柔美动人。他无视掉了维塔斯那一瞬间的呆滞，笑着解释：
　　“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民都能突破的防线，自然不会太长。”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迪莉狠狠地踩了维塔斯一脚，等后者疼得跳脚了才气顺。这家伙，有她这么个大美女在旁边不看，老盯着团长发什么花痴。
　　阿尔伯特对他们的互动习以为常，没有发布任何意见的意思。只是关于黑暗山脉的危险性，太过小看就让人担忧了。
　　“你们有神明的遗产在手，自然觉得轻松。但我们不同，只是站在这片土地上，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都会消耗比外面更多的体力。要是没有这三颗圣晶石，你们还觉得刚才那段路短吗？”
　　要是没了圣晶石……？
　　仔细回想了下一路上与元素生物交手的过程，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突袭，那些几乎没有施法时间的瞬发魔法。别说没了魔法就彻底变成累赘的他们了，说不定整个骑士团的人都要交代在那“短短的一段路”上。
　　三人神情一顿，将手心里的神明赐物攥得更紧了。
　　对于他们的反应，阿尔伯特很满意。既然目的达到了，就不再多言，当即下令在附近安营扎寨。

　　这里刚好是半山腰的平地，两侧的山坡和缓，前后道路一目了然，很难被偷袭。在有限的条件下，是个不错的驻扎地。
　　不多时，训练有素的骑士团就扎好了一顶顶帐篷，升起篝火，掏出干粮开始用餐。维塔斯转了转眼睛，三两步跑到刚刚的树林边，将那只被烤了十二分熟的鹿肉给捡了回来。刨除那些彻底变成焦炭的部分，还真被他翻出了一些可以食用的肉。
　　“要不要来点？”
　　他凑到迪莉身边，献宝似地递了根鹿腿过去。
　　被火凤烤熟的鹿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还从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撒了不少香料上去，光是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了。至于那惨不忍睹的卖相，在这种只有干面包的荒郊野外，反而不怎么重要了。
　　受不了这个诱惑，刚刚还在生气的迪莉别扭地接过来，刚准备咬上去，一个背后灵一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要是你，就不会吃黑暗山脉里的任何东西。”
　　“哇啊！”
　　迪莉手一抖，掉落的鹿腿好险被反应快的维塔斯重新接住，避免了糊上一层土的命运。
　　“副团长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他看着手里的鹿腿，又闻了闻味道，跟在外面吃过的鹿肉怎么看都没什么区别。
　　“一路上你们没看见吗？这里的动物，不管是什么物种，毛皮全都是黑色的。这么诡异的东西，你们也敢入口？”说完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转头就走了。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这里的动物跟外面的颜色不一样，但除此以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同，顶多更野一点。不过山里的动物不都很野吗？这又能说明什么？
　　“他想太多了吧？要是这儿的动物都不能吃，那那帮山民不是早饿死了就是早就被毒死了，还用等到我们来剿灭他们？”
　　“要不……我们还是检查一下吧？”迪莉可没他心那么大，他们副团长邱诺德一直以来都很靠谱，虽然有时候有点神经过敏，但对于危险的感应比一般人要强很多，不能当没听见。
　　“怎么检查？”都烤熟了，能怎么弄？
　　迪莉想了想，拿出了他们神职人员的必备万能道具——圣水。

　　有道是，跌打扭伤，圣水治疗；异端挡路，圣水开路；驱除邪祟，圣水万岁！
　　虽然有点纠结浇了水上去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但跟好吃比，还是命更重要。于是，在维塔斯的注视下，迪莉扭开瓶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几滴圣水在烤鹿腿上。就在维塔斯对她抠门的举动暗自嫌弃的时候，变化突然发生！
　　只见圣水渗入鹿肉之后不久，有丝丝缕缕红色的气息从表皮透出，眨眼间就消散在了空气里。若不是他们就在篝火旁边，光线极好，还不一定能发现这种细微的变动。
　　这东西绝对不能吃！
　　维塔斯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地瞪着手里的鹿腿。几秒后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一把就给它扔出老远，还后怕地打开迪莉的圣水瓶子往手上疯狂地倒。
　　“我的圣水！”
　　两人争抢打闹了一会儿后，同时心有余悸地静了下来。
　　“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难道整个黑暗山脉里的动物都——”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他们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报告给团长知道。
　　谁知他们刚刚走到阿尔伯特的帐篷附近，还没来得及开口，传令兵就火急火燎地越过他们冲了进去。
　　“报告，一□□去山下打水的三个人，有两人至今未归！”
　　阿尔伯特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问：“哨兵有什么发现？”
　　“没有，附近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
　　他沉吟半晌，下令道：“派三个人下去看看，不要鲁莽，一旦发现问题立刻发信号弹。”
　　“是！”

　　传令兵领命离去，这时维塔斯和迪莉才走进来，向团长报告了他们的发现。
　　“动物身上的红色气息……对圣水有反应？”
　　也听到刚才传令兵的话，维塔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团长，刚才的事，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异变的动物干的？”
　　阿尔伯特没有给他答案，他也没有答案。

　　动物？动物再异变也还是动物，他们一路上见到的所有动物都没有超越他们种族的力量。仅凭这些动物，就能够无声无息地让两个4级神选者销声匿迹吗？
　　山下的水源地是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理论上已经扫荡过一遍，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况且营地距离那里也不远，神选者听力都异于常人，一点点的动静都能听到。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他们受到了突然的袭击，连求援甚至叫喊都来不及就被困或者被杀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普通的4级神选者都不行。
　　难道要他相信，那些除了黑了点外没什么特别的动物，可能有5级的实力吗？
　　“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看这里了。”
　　这里是黑暗山脉，人类未踏之地。
　　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同一时间，繁星之城控制室里，墙壁消失无踪，三人站在半空中，俯视着脚下的营地。
　　“啪啪啪啪啪……”
　　“别啪了，我看到了。”
　　别说是海伦了，这下子连啪啪子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他们看到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了骑士团出去打水的那两个人消失的全过程而已。不，也许还不止那些。

　　话说啪啪子将山民一股脑地接回山谷，海伦本以为路基塔会有不同的意见，没想到孤单了整整两千年的灰团子对这些当了几百年邻居的人类很是欢迎，连问都没问缘由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帮他们考虑住宿和生活问题。
　　他决定将阳面的山谷彻底对这些可能会久居的客人开放，并打算协助他们在里面建造屋宇，开垦良田。不过考虑到没有夜晚的山谷会让人产生时间错乱问题，路基塔还跟啪啪子一本正经地商量要做个全山谷时间自动播报系统，每个小时准点报个时。等到了晚上，关闭穹顶，来个人造夜空之类的。不过这些设计听起来美好，都得等魔力井修好了才有闲工夫去弄。现在能实现的，大概就是路基塔自己去当这个报时机器了。
　　事实上要不是海伦拦着，这个完全没心眼的史莱姆还打算把整座繁星之城都让出来给山民们当新家。对此操碎了心的万人迷小姐表示——
　　就这还吐槽人家精灵族呢，你们史莱姆到现在都没灭族，真该谢谢那位皮皮卡分担了绝大部分的仇恨值。

　　等山民安排得差不多了，三人才有余力去关注南方教团的骑士团。下午的时候，大祭司雅蒙已经将她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都转告给了祖神的使者，毫无保留。
　　但正因为这份无保留跟记忆中教会对山民那种恨之入骨的赶尽杀绝对比太过明显，让海伦越发难以理解，两大教会跟山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纠葛。甚至在山民彻底忘却了这段历史的今天，还值得他们不死不休。
　　只是原本观察骑士团的动向，想办法保护苏安谷和夺回罗盘的目的，在看到“那个”之后彻底变了味，朝着更加混乱无序，让人始料未及的方向滑去——

　　那是如雪一般，漫山遍野的白。
　　层层叠叠连成一整片，覆盖了山野的绿，遮住了土地的黑。
　　那是同蚁一样，俯拾皆是的黑。
　　密密麻麻挤成一大团，吞噬了森林的碧，践踏了水源的清。
　　那是凝聚的恶意，扭曲的气息，疯狂的暴戾。

　　明明不久之前才“扫描”过一次，但这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黑暗山脉的可怕规模，上一次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是结界……而且是非常高等级的结界。”站在控制台上的灰团子语气沉重，“因为能源不足，上次我也没完全启动感知系统，只是开了‘眼’而已。”
　　真正意义上的感知系统，其实是个全方位的侦查系统，包括了光线感知、热量感知、生命力感知、元素潮汐感知和声波感知五大系统。上次只是开了眼，也就是只开启了光线感知。这个系统只能呈现出肉眼能够看到的一切，而被魔法遮盖的就无法反应在屏幕上。
　　这一次，因为是外敌入侵，路基塔作为指挥塔非常认真谨慎地开启了全方位的侦查系统。于是，就看到了这个。

　　“啊，今天天气真好，星星真漂亮啊～”
　　对这东西有着强烈心理阴影的海伦先一步不行了，她躺在地板上仰望星空，拼命自我催眠，死都不再低头看哪怕一眼。
　　“我也觉得有点恶心……”
　　密集恐惧症的啪啪子随后败退，只留下路基塔一人还在尽职尽责地观察，找寻那个理论上应该存在的——
　　蜘蛛的巢穴。

---

作者有话要说：　　蜘蛛这种东西，出现的时候怎么可能就一只。
这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搞定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