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的忧郁》苏霖

15、神之遗迹（二）

　　“……伦，海伦！”
　　啪啪子突然在她眼前拍了下巴掌，海伦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啊，什、什么？”
　　“喷泉旁边又冒出来几个人。”
　　海伦下意识地警惕起来，却发现啪啪子嘴里的“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早就是死人了。
　　她蹲下身翻了翻其中一人的装备，在长剑的手柄处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没错，这是里松家的家徽。这些人应该是洛克·里松的随从，是跟他一起来这里的骑士。”
　　“我们听到的尖叫就是他们的吧？怪不得走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原来他们是进了遗迹。可惜刚进来，就死在了那个铠甲怪物手里……这死得也太惨了点。”
　　身体都干巴巴的，让她想起她曾经为了保存风干过的牛肉干。
　　呃，还好吃过晚饭了……

　　“不是那个铠甲，那把大镰刀可没办法造成这么细小的贯通伤，更像是匕首造成的痕迹。”
　　海伦扒开骑士胸口的甲片，指了指隐藏在里面的伤口。正对着心脏，一刀切断了主动脉。
　　“而且他们的长剑没有出鞘，铠甲上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说明他们死前没有反抗……或者根本来不及反抗。”海伦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啪啪子，“说起来，你可能一直没见过。□□徒在举行献祭仪式时，祭品最后都会是这样，全身的血液都会被邪神抽走，变成干尸。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是被他们效忠的领主杀掉之后，献祭给了邪神。”
　　“啥？”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使了，“这些不都是他的部下吗，为什么要杀掉？”
　　这样再有什么事，不就是个光杆司令了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情况。”

　　海伦站起来，拍了拍手，环顾四周。
　　美轮美奂的宫殿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春秋的洗礼，仍旧完好无损，静静地屹立在夜幕下。建筑整体偏青色，在月光的照耀下，美则美矣，就是毫无生气的模样委实让人觉得有点瘆得慌。
　　同她去过的其他神之遗迹那饱受风霜摧残的状态完全不同，这里甚至连一块损坏的墙壁都找不到。要不是庭院中央的喷泉早已干涸，要说这地方几天前还在住人她都信。
　　哎等等，青色……？
　　“你看这宫殿墙壁的材质，跟你平时用来砸人的砖是不是很像？”
　　啪啪子正斜倚在墙上偷懒，一听这话，立刻就对着墙壁一砖砸了上去。手里的砖跟墙面撞在一处，却只发出了轻巧的脆响。
　　“还真的是诶，手感差不多，硬度也差不多，连砸起来的动静都一样。”
　　也就是说，她有记忆以来就放在异空间里的那一大堆砖，其实是建完这座宫殿后剩的边角料？
　　“那这里就是我家喽？”她傻乎乎地问。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苏安谷是你们史莱姆一族的起源之地。那这谷里的建筑，当然就是你家的房子了。”
　　“可你刚才还说这是你们神的遗迹啊。”

　　海伦突然就被问住了。
　　如果这里真的是神之遗迹的话，为什么啪啪子会有这里的砖石，总不至于是它们史莱姆一族负责帮神明建的房子吧？那如果这里不是神之遗迹，而是史莱姆一族的宫殿的话，这个明显被魔法隐藏在次级空间的宫殿，是属于魔物的话——
　　其中隐藏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她发现自己竟然不敢想下去。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接受了啪啪子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会魔法的魔物这个事实，毕竟她是那么得与众不同，以致于在她身上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自己都可以放弃思考选择接受。
　　但这个宫殿不行。
　　这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她不能……
　　可面对啪啪子期待又纠结的脸，海伦最终还是违心地摇了摇头，“是我刚才搞错了。”
　　“这样啊。家，这里就是我家……嘿嘿，嘿嘿嘿……”
　　她跟梦游似地，一会儿摸摸柱子，一会儿抱抱墙壁，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花。

　　“啊，等等，那那个什么里松不就是闯进我家里来的强盗吗？他们来我家做什么，偷东西吗？不行不行，我们得马上把他丢出去！”
　　海伦：……
　　你这个立场转变得还真是有够快。
　　不过说起洛克·里松来这里的目的，海伦倒是能猜到一二。
　　一般人见了这座宫殿，肯定都会认为这是一座未经教会登记探索过的神之遗迹，那么里面必然有无数珍贵的宝藏。那个洛克·里松冒险截下关于风之谷的情报，肯定是打着在教会管理这里之前来捞好处的主意。
　　“海伦海伦，你说他们现在在哪儿？”

　　这是个好问题。
　　海伦随便扫一眼，就能看到广场四周林立的各色建筑，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一百栋。自从她们搞定那个奇怪的铠甲后，这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这种情况下要找那个洛克·里松……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当然，这是对别人来说。要论对神之遗迹的了解，她海伦·梅莉耶可比教会里那帮子老学究都要知道得更多。
　　她伸手指向了广场北边最高的建筑——一座矗立的高塔，说：
　　“一般情况下，珍贵的东西都会被存放在最高的地方，所以洛克·里松应该进了那里。”
　　这不是她的个人习惯，也不是教会自古以来的传承，而是他们发现的所有神之遗迹共通的规则。不管那遗迹是在赫加王国境内，还是达顿王国境内，甚至是敌国沃伦卡异教神迪修的遗迹，都遵循着这个特别的规则。两大教会研究遗迹几百年，都没能搞清楚这么做的理由，甚至有人将这件事称之为神明的秘密。
　　里松好歹是大主教，敢背着教会偷偷来盗遗迹，肯定也是做过功课的。
　　“谁说的，我的话肯定就放在——”

　　轰，高塔的大门洞开，一个黑影从门口飞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砸在了广场上。不仅如此，它还因为惯性的原因滚了两圈，完美地填补了其他人留下的空白，成功绘出了一幅“废墟之中尸横遍野”的无厘头油画。
　　啪啪子：……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啊，啪啪子你觉不觉得，那座塔吐人的动作跟你上次吃葡萄吐籽的时候特别像？”海伦捧着脸，眼波温柔如水地看着又把门给关上的高塔，就像在看一位山盟海誓的恋人。
　　啪啪子：这孩子病得越来越重了呢～
　　她怜悯地看了海伦一眼，拍了下她的肩膀，沉默地走了。

　　高塔位于整座宫殿的正北方，本身就建在一座高台上，塔顶与高台相距差不多30米高，在一堆一两层的建筑群中那么得鹤立鸡群。塔身仍旧是使用青砖建造的，但砖石中刻出了一条条凹槽，汇聚成一些看似有规律的线条，环绕着整个塔身。这些灰暗的纹路让这座塔充满了神秘的同时，也比旁边莹润如玉的建筑多了许多沧桑。
　　看似只是普通的大门，触感却微妙得温润，甚至能感受到一种微弱的鼓动，仿若活物。海伦凑上去研究该怎么打开，啪啪子背着手无聊地四处张望。
　　“哎你说，刚那个铠甲怎么就只有一个呢？这么大的房子要看家护院，怎么着也要养上一个连队才够啊。”
　　海伦头也不回地吐槽她：“一个不够，还想让它们组团来刷你吗？”
　　“这可是我家。”啪啪子不以为意，“护卫当然越多越好啊！”
　　“啊，找到了。”
　　大门的右手边有一块颜色略深一号的青砖，海伦一摁上去，砖就亮了起来。下一秒，高塔的大门缓缓地向内打开，可刚露出了只够半个海伦通过的缝隙后，就卡住了。
　　“海伦！”
　　啪啪子的声音前所未有得紧张，海伦一扭头——
　　就看见街道上、水池里、房顶上、树杈间……
　　总之几乎视野所及范围的四面八方，全都被刺目的红光占满了！

　　空气开始了震动，风毫无征兆地涌动了起来，空间如同被鱼儿搅乱的水面般晃动，无数散发着红光的铠甲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出现在了宫殿的各个角落。简直像是菲安娜家门口那条水沟里挤着的蝌蚪一样，密密麻麻地蠕动着，恶心得要命！它们动作猛地一顿，而后齐齐转过了身——
　　死死盯着高塔前的入侵者。
　　两人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啪、啪啪啪啪……”
　　“还啪什么啪啊快进去啊！”
　　啪啪子推着海伦的背，就使劲往门里塞。
　　“疼，好疼疼疼……”
　　“快进去啊快点啊！”
　　可怜海伦的吨位实在太大，啪啪子怎么推她都纹丝不动。不远处的铠甲军团离这边越来越近了，急得她没辙，大吼一声：
　　“吸气！”
　　海伦立刻深吸了一口气，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也许真的每一个胖子都很柔软吧，海伦全身上下的肥肉一阵抖动，竟然真的被塞了进去，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褶子叠了两层后跟大门亲密接触留下的刺痛感，和肚子因为被极限压缩后回弹发出的“啵”的声响！
　　不过现在没空去管脸上火辣辣的疼，海伦第一时间看向门外。好在那些铠甲没有追进来，它们停在了门外两米远的地方，一个叠一个，占据了门缝所能看到的全部空间，虎视眈眈地瞪着她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门吱呀着开始闭合，就在关闭前的一刹那，一个眼熟的青砖略过那道缝隙狠狠地砸在了铠甲阵列的中心点。海伦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铠甲们稀里哗啦掉落一地的情景。
　　“叫你们追我，哼，竟然反抗主人，这是背主，是革命！”
　　啪啪子在一旁气呼呼的叫嚣着，仿佛一分钟前喊着“越多越好”的不是她一样。还有……
　　“是叛变，不是革命……”海伦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好在我们是进来了。”
　　啪啪子看着海伦转过身后，后背上露出来的那个显眼的脚印，非常淡定地移开了眼神，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虽说是观察，但其实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大厅同外表看到的一样呈圆形，地面按照阶梯明显被划分为三个区域。占据了一半面积的门厅，大厅里侧的圆台，以及两侧区域。厅的天顶很高，原本应该是悬挂吊灯的地方只剩一根光秃秃的钩子，雕刻精美的窗棱早已累积了厚厚的灰尘，跟塔外的城池仿佛经历了完全不同的时光一样。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对，不光是没有家具，没有装饰物，甚至连通往上层的楼梯都找不到。
　　“我家肯定被人洗劫过。”啪啪子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拳头，“而且那家伙肯定没见过世面，连地毯都扛走了！”
　　她指了指地面上留下的明显是常年铺设地毯留下的印记，咬牙切齿地说。
　　海伦想起席琳教会的祭司“开发”神之遗迹时，连里面的马桶都不放过，扛出去好好检查的场景，突然心虚得不敢接话了。
　　说不定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真的被教会洗劫过也说不定……
　　她能怎么办，教会那么丢人，她也很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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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啪啪子今天达成了乌鸦嘴成就，恭喜！
海伦：啪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