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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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尧坐在床边看了钟夷则许久，他想着或许在某一瞬间他或许就会睁开眼了，像是从前一样，叫自己一声陛下，可他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
殿中一片如死的寂静，殿外宫灯一盏接着一盏次第亮起，昏黄色的灯火映在薄薄的窗纱上，秦尧恍惚记起来，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冰凉的手狠狠攥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缓缓抬起手，将夷则的鬓前的发丝往后捋了捋，他的手指突然停住，目光一顿。
钟夷则的头顶竟是生出许多的白发来。
他的手抖了一下，随即缓缓握成拳头，转过头，问周老太医：“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周太医摇了摇头，向秦尧请罪说：“老臣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秦尧的目光越过他，看着殿中的其他太医，可他们同样是摇头。
“他身上中的是什么毒？”秦尧问道。
“这……”周太医动了动唇，“之前微臣以为钟大人是中了螣蛇吻，但是后来微臣发现钟大人毒发的时候与螣蛇吻的症状并不是完全一致，微臣猜测可能之前有高人用了其他的毒物压制了钟大人腾蛇吻的毒素，只不过是什么微臣还看不出来，陛下如果能找到那位高人，钟大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尧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床上仍是昏迷的钟夷则，问了一句：“他这样还能撑多久？”
“若是能用灵参吊着，”周太医动了动唇，给秦尧留了四个字，“最多三日。”
三日，只有三日，他该怎么才能找到周太医口中的那个高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真的能够留住他吗？
秦尧道：“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们从殿中陆陆续续退了出去，秦尧坐在床边，让常公公掌了灯，摇曳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另一侧雪白的墙壁上，他低头望着钟夷则，看了很久。
他抬起手，手指停在钟夷则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上，指腹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会儿，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动作是否有特别的意味，他歪着头，这样看了他好半天，昏黄的烛光映在钟夷则的脸上，他的表情好像比这段时间来，他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柔和了一些。
可秦尧宁愿他还像从前一样，同自己生气，说着那些让自己冒火的胡话。
然而，他再也不会那样了。
秦尧莫名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干涩，他收回手，轻轻叹了一声，小声同钟夷则说：“朕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
“朕这段时间是不是待你不太好，你才想着从朕身边离开，”秦尧握着钟夷则冰凉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哈着气，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怕被谁听到似的，他向钟夷则保证说，“以后不会了，不要走好不好？”
钟夷则依旧静静地躺在这里，在某一个瞬间，秦尧甚至会觉得他已经不在了。
可是他的夷则怎么会先他一步离开呢？他当年不是答应过他，会永远陪着他的吗？
秦尧这样坐在床边，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也不知道钟夷则有没有听到。他没想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的话可以与他说，但是从前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常公公上前了一步，提醒他说：“陛下，您该歇息了，明日还有早朝。”
“你说朕……”秦尧盯着钟夷则平静而苍白的面庞，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好一会儿，常公公才听见这位帝王在问自己，“这两年，朕与丞相是不是越走越远了？”
常公公怔了一下，嘴唇微动，却没有做声，这话他哪里敢接，说不好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他其实也看不懂这位陛下，自从将辰轩公子迎回皇宫之后，他眼睁睁看着陛下与钟大人越来越疏远，这也没什么，陛下曾经与钟大人是兄弟，如今是君臣，两人这般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只是常公公也没有想到皇上会为了辰轩公子将钟丞相给送到漠北去，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如今他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常公公心中默默叹了一声，刚才太医们的话他也听了一些，钟大人如果就这样去了，也不知道陛下还要做出什么事来。
可明明，他之前已经不在意这个人了啊。
秦尧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在意，只冷淡地吩咐了一声：“明日的早朝免了吧，让他们把折子都搬来这儿。”
“是。”常公公应了一声，便隐在一旁的黑暗当中，再也没有开口。
恍惚间这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过？秦尧想了想，竟是有些记不太清了。
寒风击打着窗棂哗啦哗啦响个不停，琉璃宫灯中的一豆烛火在冷风中摇曳如同鬼魅，只留下一地的残光。
钟夷则长长的婕羽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随后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他以为自己再睁开眼时，应该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只可惜他是死在御书房的外面，说不好还要碍了秦尧的眼，要是秦尧晚上出了御书房被他绊倒，那他的身上可就又添一件罪过了。
眼前模糊一片，过了好一会儿借着昏黄的烛光，秦尧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中，他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又见到他呢？总不能他的陛下也跟着他殉情了吧？
他都要被自己的猜测给逗笑了，可不管是在地府还是在人间，见了这位陛下，总是要行个礼的，他双手撑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只是他身上委实没什么力气，四肢软趴趴的，好像没了骨头一般。
秦尧见他醒了，连忙一把将他按住：“你别动了。”
钟夷则恍惚竟然觉得自己从秦尧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哽咽，还不等他细去思量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出问题了，又听着秦尧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朕还让人给你热了粥，常公公还不赶紧端上来！”
秦尧从常公公手上接过水杯，刚转过身来，就见钟夷则已经闭上了眼睛，秦尧有些慌乱，他怕钟夷则刚刚的那一睁眼只是回光返照，等他将食指放在钟夷则的鼻下感受到轻微的呼吸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即使这样，他们也只剩下了三天的时间。
“夷则……”他唤道。
钟夷则没有应声，似好像没有听到秦尧的，只是他长长的睫羽还是微微动了一下。
“朕该把你怎么办呢？”秦尧的心中涌上一股巨大的悲哀，他低低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自己有什么没有告诉他呢？
钟夷则眼睛睁开一条窄窄的缝隙，看了秦尧一眼，他倒是想问问秦尧，他现在不去陪他的辰轩公子，在这里与自己说着什么胡话，然他实在没有力气开口了。
他重新合上了眼睛，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当中，秦尧又说了什么话，他已经有些听不大清楚了。
他迷迷糊糊仿佛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又听着秦尧在自己耳边问道：“你身上的毒到底是回事？”
钟夷则皱着眉，只想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秦尧为什么还在这里？
无论他说了什么，钟夷则都不会给自己回应了，秦尧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钝痛，他有些失落的，紧紧握住钟夷则的手，轻声问：“你会永远陪着朕，是吗，夷则？”
钟夷则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这话当年秦尧似乎也曾问过他，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现在大概是要反悔了。
他动了动唇：“不会了……”
他没有更长的时间，况且秦尧已经有了辰轩，早就不需要自己了。
从前他觉得命是自己的，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可现在他身体破败成这副样子，死了才是解脱。
好在他这样，应该是活不长了。
也不用听着秦尧说那些伤人的话。
秦尧一震，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钟夷则的话，他握着他的手，喉咙里像是塞满了尖利的石头，他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现在，是钟夷则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