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与仙君》仲夏之秋

24、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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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他二人聊了什么，前后不过一盏茶，桃妖便走出来，福了半身道：“我已问过他。他说是个黑衣的游方术士，教他此法。我的枝干锻制后对仙气有反应，几日前他便察觉到仙君的身份，绘了符搁在仙君身上。”

　　“符？”仙君皱眉，思考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书生或许是在两盏灯笼上动了手脚。

　　桃妖又继续道：“仙君先前喝的茶里有束魂草，饮茶后一炷香，所施术法会返还自身。一炷香药解，就没有大碍了。”

　　修行这么些年，他怎么没听过这个神乎其神的束魂草？
　　“你确定是束魂草？”仙君忍不住迟疑，又问“他可有说，那黑衣的游方术士是什么模样？何处还能找到他？”

　　桃妖摇头。那术士全程蒙面，一点五官也没露出来，且漂泊不定，每次都好似像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书生面前。

　　到这里问不出更多线索，仙君也只好作罢。本是好好的节庆，却在遭逢如此一场无妄之灾。

　　仙君叹了一口气，拉着便要拉着上神离开。可那桃妖突然又跪下来，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的，听的人牙疼。

　　“你这是？”仙君上前要扶她起来，桃妖却似铁了心一把，怎么也拽不动。

　　“二位仙人，小妖有一事相求。”桃妖一顿，额面伏在地上又是一叩，“待明日，我的本体枯死开裂后，能否请仙人施以障眼法，让他看见我重新生叶开花？”

　　仙君：等会儿，他怎么听不懂呢。这不好好的，怎么就要枯死了？

　　仙君这边满头雾水，上神却一副了然模样，甚至眉目慈悲。
　　“好。”上神应允。

　　“也托您二位捎一句给他，就说我潜心修炼，不会再出现了。让他早日去过自己的日子，恩恩怨怨，就此两清。”
　　只见桃妖又一次郑重叩拜后，缓缓起身，回望院中。似要看穿这一闪木门，用眼光仔细描摹某人的模样。那缓缓展露的笑容缱绻，满含无限眷恋。

　　“如此，我便无怨了。二位仙君走好。”

　　他们离开时，仙君忍住了满腹疑惑，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那桃妖一眼。
　　夜风徐徐，月朗星稀。桃红色的裙角翩跹，一切好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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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书生的宅院，二人直奔城东。经这么一耽搁，放天灯的人已经稀少许多。

　　“你转过去，不许看。”仙君指令道。上神闻言，也没多做质疑，往山下走了几步。

　　待上神走远，仙君才从袖子里掏出两盏灯笼。一盏绘着活灵活现的红狐，另一盏，则绘制着一着银袍的伟岸男子，眉目深邃，手握长/枪，威风赫赫。男子脚下，则伏卧着只白狐，靠着男子的腿，形状亲昵。

　　他将两只天灯都点燃了。看着他们遥遥升上半空。

　　凡人放灯，是希望心意通达神仙，好梦成真。可他知道，神仙从来不会管这些东西。灯飞不到天上，最终的结局不过油烧尽了，跌在哪滩烂泥子里。

　　可他还是希望，有谁能听听他这无果的心动，鉴证他曾做过这样的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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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上神与仙君便如约前往书生的居所，完成桃妖所托。

　　仙君问：“那桃妖，是要死了？”

　　“是。她本就只剩一缕神识，若潜心再修个百年，或许还能有所转机。可昨夜强行将她唤出，耗尽了最后一丝元神，已然回天乏术。”

　　仙君一怔。饶是昨夜就猜到了桃妖必然陨落，心底还是愤懑。见到了书生，托完了话，却更加怒火中烧。

　　“她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那书生面色不知怎么，比昨夜还要苍白，腰身佝偻，一夜苍老至暮年。书生拢了拢衣襟，一边猛烈的咳嗦，一边苦笑。
　　“恩怨两清，呵呵呵，好一个恩怨两清。”

　　说罢，跌跌撞撞跑出门，一头磕在树干上，登时便不动了。

　　仙君也是一惊，立刻追出门去。不过瞧见刚才那一撞并不算多用力，至多也就破个皮。
　　然而，真到了树下，却发现那书生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
　　上神蹲下身扒开书生的衣襟。只见胸口豁然一个大洞，血却已经流干了。

　　“看来，强行唤出桃妖，并不是靠着你的血。”上神起身，冷冷看着书生的尸身，“他献祭了自己。”

　　“不可能，凡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可能撑这么久！”

　　“或许，是那束魂草。”上神神色一凛。那茶水并不是给仙君喝的，而是给他自己。只为让自己多活一时三刻，见桃妖一面。

　　于是能缚住仙君的唯一解释，就只剩下昨晚有人在旁施术这一种可能。是他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