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司瑛士 ...
-
女木岛冬辅站在正在捡叠叠乐的龙胆旁边，突然开口：“来食戟吧。”
龙胆早有所料，抬头，虎牙尖尖的：“那么这就是你跟我的交换条件？”
“是。住宿研习回去以后的第三天，我们来一场食戟吧。”女木岛冬辅抿了抿唇。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啊。”
她鎏金色的眼睛流光转动重复道：“好啊，那么这是一场没有赌注的食戟吗？”
女木岛冬辅沉默。
—————
自从跟龙胆混熟以后，司瑛士就经常被龙胆因为一些小事向他哭诉困扰。
诸如，“啊这个牌子的新品怎么这么难吃啊好伤心。”
或者，“我刚刚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再或者，逃课被老师抓了回去。
都是些带着几滴泪水的真情实感地虚假的抱怨。
她似乎永远是开心的，永远充满活力——司瑛士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从远月度假酒店回来的第二天碰面的时候，龙胆突然若无其事道：“我明天跟女木岛食戟。”
他怔愣片刻：“又食戟，为什么要食戟啊好可怕......”
她露齿笑，顺了把头发：“放心吧，我肯定会赢的！”
然后她右手握拳，重重地锤在司瑛士的背上。
他“咳咳”两声。
结果第二天——
她输了。
她恍惚了一瞬，感谢了评委，一如既往地笑着跟女木岛冬辅道别，笑着吃下了女木岛冬辅做的那份料理并大声赞扬着“好吃好吃”。
但是，
【她没有碰自己的料理】司瑛士心想。
从食戟会场出来以后他们走在去往料理研究室的路上。
她一路上又开始东扯西扯，依旧有着说不完的话，仿佛输掉一场食戟对她没有丁点影响一样。
她轻轻地拽住他的衣角，是风一吹就会散掉的力道，轻得几乎没有。
司瑛士一路跟着她的速度，走太快怕她的手抓不住，走太慢又担心她不抓了。
夏季的闷热的风卷的人透不过气来。
他今天决定要做的料理是“马赛鱼汤”，“马赛鱼汤”若不包括高汤的制成，就只需要大概15-20分钟即可。
而高汤的熬制大概需要2小时，再加上各类的食材准备——洋葱、西红柿、大蒜、茴香都用橄榄油炒香，加入百里香、意大利香菜及月桂叶，并以干橙皮调味，最后放入番红花增加色泽，然后再加入白肉鱼类、贝壳等，再以高汤做底。
龙胆终于也耗干了自己的口水，变得异常沉默起来。
但司瑛士并不打算说话，他继续埋头做业，最后呈上了一碗棕黄的马赛鱼汤，鱼汤与鱼分成两个碟子装。
龙胆坐在料理台上，与站着的司瑛士差不多高度，脚悬在半空。
他把料理推到她隔壁，单手握拳轻轻敲了敲料理台，她赖皮一般不愿意下地，就捧在手上垫着吃，吃着吃着突然就红了眼眶——他用刚刚食戟上她用了的佐料来做这一道马赛鱼汤，好吃的让人腿软。
她几乎狼吞虎咽地喝完了汤，掩饰性地将马赛鱼汤往旁边一搁，垂下头道：“我饱了......”
司瑛士站在她面前，贴得很近，低声唤她的名字：“龙胆。”
窗外的榕树悄然飘落下几片绿得发黄的叶子，有人聊着天缓缓路过门口。
龙胆头抬到一半，他右手手掌罩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压到了他的肩膀上。
司瑛士没有机会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因为她的眼睛正好被他的肩膀遮住，而他望着窗外的一片金黄。
他的手指很长，手掌意外得很宽阔，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茧，突然间世界就变得柔软可靠起来。
——当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难过是不能被表现出来的。
他用极轻的力道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好不容易压抑住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双手牢牢拽住他白色衬衫的两边。
司瑛士就站在那里，感觉到自己肩上的一片湿意，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酒红色长发。
良久，龙胆哽咽道：“你的马赛鱼汤超——级——难吃的。”
司瑛士垂眸，眼睫颤动，从喉腔中发出一声：“嗯。”
“绝——对——没有下一次了！”龙胆猛地抬头，一只涟水的金眸盯着他，眼眶周围还是红的。
他浅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嘴边抿起微小的弧度，回应道：“好。”
司瑛士白衬衫的右肩部处更透了些。
“下次就不要再食戟了吧......”
“不，是下次跟女木岛食戟我都不会再输了！”
“欸还要来？”
“对司你一定监督我！”
夏日的黄昏与任何时候的都不同，它泛出庄严的色泽，热烈的夕暮色映在料理室里，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被料理台曲折，这些料理台，这些厨具，这些话，这些场景，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
虽然龙胆哭起来并不难看，但是他并不喜欢看见这样的龙胆——司瑛士这么想到。
说起骑士诞生的意义，大概就是要去守护些什么吧。
—————
遭受了重大打击后的龙胆比以往勤奋不少，不仅上课次数变多了，也会经常在司瑛士做练习的时候在旁边一起研究料理。
点点白云坠在湛蓝的天空上，偶有微风吹过，草地像波浪一样层叠，泥土混杂着青草的香气氤氲着，偶有几棵树和谐地相称着。
是夏天里罕见的非常清爽的天气。
龙胆本来是要去上课的，但她现在仰躺在草坪上，半眯着眼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酒红色长发披散开来，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这么好的天气，上课太浪费了。”她嘟囔道。
她眼睛突然亮起来，直起身鞋子对鞋子，双手放在小腿上，坐着仰头望过去。
天边有零星几只燕子在高空飞行盘旋着。
她紧紧地盯着燕子飞过的轨迹。
突然耳边传来踩草地的声音，龙胆听见有人叫她：“龙胆？你在干嘛？”
龙胆回头看向来人，风将来人的领带吹起，白色的碎发随风飘动，他双手插着裤兜，从远处走来，看不清神色。
她朝他眯眼笑，仰头，下巴指了指天空：“燕子！有燕子在飞诶！”
司瑛士已经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三两只黑白的燕子飞来飞去，似是找不到方向一般昏头乱撞。
龙胆眼睛发光：“好厉害啊居然能飞得这么高！”
她右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兴高采烈道：“机会难得你也来看吧！”
司瑛士坐下，一腿弯曲折起，一腿放在草地上，右手搭在折起的膝盖上，然后目光落到龙胆身上，【居然真的专心致志地看……】
半晌，龙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诶司你这节课不应该要实习吗？”
司瑛士挠了挠头，也跟着将目光放到了燕子身上，回答她：“啊啊因为那堂课已经确定能过了……”
“诶？！果然是司！超——厉害啊！完全就是年级第一了啊！”她不带虚伪的奉承让司瑛士更无奈了。
司瑛士怂怂地：“不……我还远远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啦。”
然后他看着燕子你追我赶，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声音不轻也不重：“我想要创造比任何人都要高雅的料理，然后获得十杰第一的位置。”
龙胆伸出手连连拍打司瑛士的后背：“诶——如果司是第一席的话，那我就来当第二席吧！”
司瑛士错愕地看着她。
燕子成双地栖落在枝头。
名叫“龙胆”的小鸟，兜兜转转了人生目前经历的所有阶段，没有落脚点和目标，结果突然有一天，她看见一只鹰，小鸟张嘴说：“啊我决定了，我要成为这样的一只鸟。”
她露出了虎牙，笑道：“既然要往上爬，两个人一起感觉会更开心嘛！”
司瑛士内心百转千回，过了半晌抓住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问道：“……那个……龙胆不是第一席没关系吗？”
龙胆抱膝，偏头：“嗯？因为司不是说要成为第一席嘛？没办法两个人都当第一席吧。”
司瑛士愣了愣：“啊……也是呢。”
“哈哈哈司还真是说了件奇怪的事情呢。”
【我独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龙胆……】司瑛士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那我们来称霸远月的一二席吧！”龙胆握着拳头朝远方一挥。
“……嗯！好啊……”司瑛士点头。
话说回来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做来着，司瑛士回想了一下他出来找龙胆的初衷。
“啊！话说龙胆你也要上那节实习课吧！为什么又翘课了啊！”
司瑛士揪起龙胆的衣服领子，把她往后拖：“别说是十杰了你就要被退学了吧！”
“诶！因为燕子……”
“……闭嘴！快走了！”司瑛士恨不得抓一把草塞到龙胆的嘴巴里。
“……哦。”龙胆眼角泪眼汪汪，“你好凶啊。”
司瑛士手上的动作一顿，用更大的力气拖动她，朝她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假笑。
他还想要继续教训龙胆来着，结果龙胆居然不再说话了，她专注地盯着梢头的燕子。
燕子们也咕噜着眼睛对着他们，时不时叫上两声。
【不会是真的舍不得吧......】司瑛士拽着她的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
“约好了哦。”龙胆抿抿嘴。
“......嗯。”司瑛士盯着她酒红色的后脑勺，这么回答道。
燕子从枝头跃起，留下纤细的树枝轻颤，它们越飞越远，然后逐渐化成几个小点，消失在了龙胆的视野中。
“嘻嘻！司也太温柔了吧！”她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
“而且，超级好欺负的！”
“啪——”
“......啊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司瑛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