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天下》洛河惊梦

2、第 2 章

　　邢小婉回想起先前老鸨在姐儿们住的阁楼里说的话:“这次来寻芳楼挑人的可是贵人。若是谁被贵人看上挑走了，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若是被挑走，那她是不是会脱离这苦海了呢？邢小婉这样想，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渴望。

　　不知不觉，她们这一行人已经离湖心亭越来越近了。邢小婉的心怦怦地剧烈跳了起来。她有预感，她的命运将在这里，展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

　　随着老鸨摇曳着腰肢缓缓走进这自雨亭，一股甜腻的脂肪香气扑面而来。云沭这种常年与药炉为伴之人，被呛得差点流出眼泪。

　　乐琰见了云沭的窘样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还不快些，这简直是种折磨！我宁愿回去见谷主那张臭脸，也不愿在这儿多停留半刻。”云沭气急败坏传音道。

　　乐琰止住笑，带着一丝玩味向云沭传声道:“那你说选哪个，左边第三个，那个胸最大的？”

　　“你以为谷主和你一样庸俗？”

　　“那要不选那个右边第一个？屁股大的能生儿子。”

　　“谷主可是招得是粗使丫鬟，可不是暖床的丫鬟。”云沭简直快要被乐琰给逼疯了。

　　“你话这么多，那你自己选吧。”乐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参与此事了。

　　“你！”云沭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旁安安静静的舟亢那双淡绿色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盯着人群中的一个女子，云沭也随他的目光望去，他先是一愣，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自雨亭外——

　　自雨亭虽不小，但也容不下将近三十多个女子。

　　邢小婉等人只能乖顺地侯在亭子外。

　　她带着些许好奇地向里面望去，却只隐隐约约望到几个身影。

　　大概是这就是所谓的贵人了吧。邢小婉这样想道，垂下了头。

　　“姑娘们排好队，一列一列的进去，若是被贵人们相中了，就留在那亭子里一同服侍。”老鸨声音响起，邢小婉如同被人操控者的木偶一般机械地变动着自己的位置。

　　邢小婉是第一批走进自雨亭的，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入亭中。

　　亭子外十分炎热，亭子内却是因为这四周垂下的水幕凉爽无比。

　　邢小婉悄悄抬起头打量着，只见这亭子内的陈设极尽奢华，而那中间红木家具上坐着的三人却也是同样气宇轩昂，气质不凡，一看便是出生于名门大户。

　　左边那位一身红衣似火般妖艳而又张扬，他虽是吊儿郎当，一股子浪荡公子的做派，但却生得面如冠玉，眸若灿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志的少年郎，而这人，正是三人中的乐琰。

　　而右边那位公子一身黑衣，虽然脸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却也同样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他便是三人中的云沭。

　　而最牵扯人目光的，却是这三人中的中间那位。

　　他一身云纹青衣，墨发用白玉冠绾起，整个人如一阵清风般令人神清气爽。若是你看了他的脸，也必然为他的风姿所迷。他身边的两位公子虽也算得上翩翩美男子，与这位青衣公子相比，却是逊色了不少。

　　他肤白近雪，整张面孔如刀斧般棱角分明立体感十足，而在他脸上最为惹人目光的，还是那双只有传说中大食国人才有的碧绿色眼眸，那如上好的翡翠一般熠熠生辉的眼，正同样望着邢小婉。

　　邢小婉只觉脸上一热，忙垂下头去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啊……”只听周围一阵惊呼，一个带着三分笑意的温柔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可愿跟我们走？”

　　邢小婉身子一僵，脸上带着三分错愕抬起头。

　　先前那青衣公子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他背光而立，亭外盛放的荷花不及他脸上浅笑，见邢小婉怔怔地望向他，他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一双翡翠色的桃花眼勾得弯弯的。

　　舟亢伸出手，他的手白皙修长，他的目光如冬日暖阳，他望向邢小婉，一字一句重复道:“小姑娘，你可愿随我们离开这儿。”

　　邢小婉从未见过如此俊美而又温暖的男子。

　　儿时她曾背着父亲偷偷跑进城，那些穿着华服的纨绔子弟骑着马在大街上奔驰，那时的她正在路边对着烧饼摊上的烧饼垂涎三尺，并未发现危险已经悄然而至。而那群富家公子也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马群与欢笑声呼啸而过，而马蹄却毫不留情的把她踢翻在地。自那次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以后以后，她就对穿着华服的公子哥惧怕不已。

　　可眼前的这个男子，不仅谦谦有礼，而且又是如此的温暖，美好得让人甘愿放下防备，靠近他。

　　“跟你走？”邢小婉喃喃开口，周围那充满嫉妒和不甘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脸上。

　　“会比留在这儿，有尊严得多。”舟亢看着她，郑重道，“必要时，我会保你一条命。”

　　“好……”对于目前的邢小婉来说，尊严，是她唯一的财富了。

　　她小心翼翼伸出自己那瘦弱的小手，搭在舟亢那宽厚的大手上。

　　邢小婉露出一个清浅的笑，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额间那殷红的美人痣衬得她越发娇俏动人，她望向舟亢，莞尔一笑，黑色的瞳中似乎有万千鲜花绽放。

　　舟亢被她这个笑晃得有点失神，他轻轻合上手，把她那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中。

　　——自雨亭内——

　　乐琰倒吸一口冷气，他有些狐疑地望向舟亢，传音道:“你不会是，看上那个没长开的小姑娘了吧。”

　　乐琰指的自然是邢小婉。

　　舟亢点点头:“嗯，我打算选她。”

　　乐琰一脸不可思议道:“那豆芽菜一般羸弱的小姑娘，进了谷能干嘛？怕是重点的活儿都干不了吧？”

　　云沭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虽然乐琰一向不靠谱，但这次我赞同他的话。”

　　“你不觉得这些人，有几个太过怪异了吗？”舟亢并未回答他们，只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是说？”乐琰与云沭皆是一愣，然后细细打量起亭外的一众女子来。

　　亭外女子有面带娇羞的，有满怀期望的。还有几个冷静异常的。对于青楼女子来说，这足以改变她们一生命运，带来荣华富贵的机遇，居然还有人泰然自若，显然十分可疑。

　　“是哪方的人，要不要抓过来问问？”云沭的眸子里满是杀机。

　　“别整天一副要吃人的凶样儿。”舟亢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们出谷给谷主挑丫鬟这件事，他们这么快就有布置。”

　　“谷里有内鬼。”乐琰眼睛一瞪，得出了这个结论。

　　舟亢给了他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眼神，继续道:“既然这么多牛鬼蛇神，不如一起带回去放在谷里，自然都会露出马脚。”

　　说到这儿，舟亢收起了一脸漫不经心，郑重道:“既然我们已经站了队，就应该越发慎重，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到这儿，他表情凝重，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气势，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

　　“我们都是家族的弃子，唯一的生路就是捧着那人登上顶峰。”

　　一贯话多的乐琰这次却是罕见的没说话，他紧锁眉头，仿佛想起了烦心之事。

　　一旁的云沭点点头:“道理我都懂，为什么你会对小丫头片子情有独钟。”他指着人群中的邢小婉道，“长得虽还不错，这岁数也太小了点吧。”

　　舟亢沉吟片刻，他把手里的香茗放在一旁红木桌上，倚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她的眼里有着不同于旁人的东西。”

　　云沭仔仔细细的看了邢小婉一遍，摇了摇头:“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个瘦小的姑娘除了分外怯懦了些，长得好看了些，似乎与旁人也并无不同吧？

　　“她的眼里有着希望，而不是麻木与冷漠。”舟亢笑了笑，眼里满是怀念。

　　“而且，她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舟亢抚上自己那双碧绿色的眼，轻轻道。

　　云沭撇了一眼舟亢的动作，猛地想起了白泽国京都中一个流传盛广的传闻。他的面色立刻怪异起来，却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