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塔》心如纸水

6、少年和野心

　　深夜，方擎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己地想到陆健，他的脸，头发，睫毛，身体，还有腹部的白液。方擎决定还是去看看陆健吧，他换上干净的军服，来到地下三层，陆健被注射了精神类药物，睡在那张白色单人床上，身上已经安装好了仪器，方擎没有去另一间审讯观察室，而是直接走到陆健的床边，低着头看着陆健沉睡的样子，安静，乖巧，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瓷娃娃，很小的时候方擎的母亲送过他一个瓷娃娃，母亲说瓷娃娃是东方世界的东西，东方世界的人会把它当作礼物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让瓷娃娃代替自己时时陪伴和守护心爱的人，之后母亲就死了，那个瓷娃娃也不见了。方擎抬手轻轻触碰陆健的脸，温暖的，柔软的，他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他是一个人，自己可以喜爱一个不会说话的瓷娃娃，甚至一头野性难驯的狼，却独独不能喜欢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是人，会背叛，会伤害，会离开。方擎收起眼里的感情，绿色的眼睛又恢复了那种冰冷，带着一点克制和隐忍，他不再流连于陆健的床边，转身走到审讯观察室，带上3D眼镜，再次进入陆健的记忆中。
　　陆健这次的记忆是关于童年的，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听说过父母的事情，甚至连个亲戚都没有，他的童年一直在孤儿院度过，和自己的孪生弟弟，孤儿院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他们没有亲戚，孤儿院里的修女们根本不在意他们，方擎看见，瘦小的陆健鼻青脸肿的坐在孤儿院教堂的墙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满身都是灰尘，衣服上还能看到几个灰色的脚印，样子十分可怜，孤儿院里孩子们互相抢食物吃是很常见的事，其他孩子总喜欢抢他和弟弟的食物，孩子们都知道他们没有任何亲人，因为他们是孪生子，总是遭到其他孩子的排挤，被抢食物，捉弄，殴打是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的事，那些孩子还讥笑他们是怪胎兄弟，照看孩子们的修女从来不会帮助他们。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陆远，也是一脸青肿，笑嘻嘻的掏出一块黑色的东西递到陆健眼前“哥哥，看，巧克力”，陆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巧克力“你从哪里弄来的？”，“从黛西修女屋子里拿的，哈哈，她睡着了，我偷偷拿的，哥哥你快吃呀”只见陆远用手将巧克力掰成两块，毫不犹豫的把大的那一块递给了哥哥，陆健并没有动“我不吃，这是偷来的东西，你也不能吃，快把它还给黛西修女”，“我不，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们把我们的食物都抢走了，黛西修女从来不制止，哥哥你被他们推到地上殴打的时候，她也没站出来阻止，她还笑了，她是个坏人！”陆远激动的说道，“那你也不能偷她的东西，你这样做不也成了坏人”陆健语气有点重，陆远黑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涌出了眼泪“这些巧克力本来就是给我们的，黛西修女不给我们，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拿”，看着哭的整张脸都湿了的弟弟，陆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转头走了，陆远看着哥哥生气离开，眼泪立刻止住了，十分不情愿的把巧克力扔在了教堂的台阶上，跑着去追哥哥。而之后的情景是，修女很快发现了巧克力被偷了，孤儿院的小孩全都指证是陆远偷的，陆健却站出来说自己指使弟弟这么做的，就这样陆键又被修女罚一天不许吃饭，还被其他小孩殴打了一通，陆远愧疚的看着满身伤的哥哥，“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哥哥，对不起”，陆远又一次哭了，一边哭一边拿出偷偷装在上衣口袋里的牛角面包“哥哥，你一定饿了，快吃这个”，陆健有点生气的看着弟弟，他以为这又是弟弟偷来的，“哥哥，别误会，这是我晚餐剩下的，特意带回来给你”，看着弟弟真诚的眼神，陆健轻轻笑出声，摸了一下弟弟脏兮兮的小脸，说了一声谢谢，拿起面包吃起来，陆远看着哥哥，突然非常严肃认真的说了一句话，“再也不会这样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哥哥”，陆健看着突然成熟的像个大人的弟弟，笑了，没有太在意，但从那天起，陆远再也没哭过，他学会做很多东西，会在坏孩子潜入他们睡觉的卧室偷东西时用自制的陷阱，把他捉住，吊在天花板上，会练习搏击术，在两人被欺负时，冲上去凑对方，后来甚至会做一些普通的武器对付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十二岁那年，陆健和陆远就自己决定离开孤儿院独立生存了，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他们一起参加了军校生选拔考试，陆健取得了北联军校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一时之间，成了所有年轻军校生的讨论对象，军部也邀请陆健参加联邦最高难度的封闭式极限考试，陆健是唯一一位通过考试的，联邦史上只有现在的三大将军，当年顺利通过了此类考试，陆健，瞬间成了备受追捧的天才军校生，威世军校甚至破例向陆健这个平民身份的少年，发出入学邀请，而陆健毅然拒绝进入贵族军校，而选择平民军校，这一举动受到了联邦民众的尊敬，那时他就成了联邦平民眼中的模范军校生，年轻人眼中的平民偶像。方擎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陆健，英俊，迷人，优秀，再多的赞美之词他都值得拥有。方擎想到第一次见到陆健的情形，是在陆健进入北联军校的第二年。那时，帝国刚刚和联邦签署了和平契约，帝国女王的弟弟安德鲁伯爵收到邀请，去北部参观联邦军事演习，十四岁的方擎便跟着父亲，第一次踏上北部的土地，不同于南部的温润气候，北部当时是冬季，漫天的白雪，极其寒冷干燥的空气让方擎十分不舒服，他讨厌北部，不仅是源于对异邦的忌惮，也是因为对这恶劣天气的厌恶。在观礼台上的方擎冷漠的看着下面进行军事训练的联邦士兵，接下来是展示飞行器操作训练的环节，放擎简直要无聊到打哈欠了，只见一小队穿着绿色军服的年轻士兵向他走来，队伍里有一个人非常显眼，方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在一片白色的雪地上，他穿着绿色军服，身形修长挺拔，五官柔和，乌黑的头发上有一些落雪，蜜色的皮肤细腻光滑，鼻尖被冻的轻轻发红，他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优雅，克制，就像是神秘的东方古书里描写的贵族公子，在东方世界消失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去了解东方文化了，而方擎就是那极少数人中的一员，他热爱东方文化，也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看得懂东方文字的人，而上一位懂得东方文字的人正是方擎的母亲。方擎回想着古书里的诗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陆健异于常人的长相和神秘的东方气质，给方擎很大的震撼，就像一直想象着，自我编织着的神秘梦境，突然出现在现实中，他终于领略到了，儿时自己心驰神往，一遍一遍在书中读到的，东方美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方擎一直注视着他，看他驾驶微型战机在空中飞行，做出一个个完美的高难度驾驶操作，正是从这一刻起，方擎不再厌恶北部，相反的，占领北部成了方擎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