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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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想到，黎初会和齐慕在一起。
包括黎初自己。
她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齐慕不喜欢她。
***
高二那年，齐慕因为成绩好进了重点班，坐在黎初前面。
黎初和周围同学的关系很好，下课了总和大家聊天逗大家笑，齐慕也跟着笑。
过了一周，他主动回头和她说话，向她借笔记。
齐慕从来不做笔记，哪个科目都不做，最多只是在教材上简单标注一下。
他知道黎初的笔记做的很认真很仔细，黎初的同桌总是感叹黎初的笔记做得很好。
黎初很爽快地借给他，顺便对他不记笔记成绩还这么好表示了惊讶。
于是就记不记笔记这件事两人聊了一个课间。
黎初发现，齐慕这个人虽然话少还有点歉，但很有趣，性格也很好，一来二去两人就慢慢熟悉起来。
齐慕刚来，对班里的同学都不怎么熟悉，课间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座位上，听黎初眉飞色舞地讲自己各种犯傻的经历，然后歉歉地说句什么气气她。
每次看到她鼓着包子脸气呼呼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格外好。
可他其实，给班里大部分同学的印象，尤其是除了她之外的女生，都是那种冷冷的不喜欢说话还有点凶的。
黎初记得高二都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个舍友还悄悄问她齐慕是不是脾气很不好，说她今天和他打招呼他可冷地“嗯”了一声就再没说什么了。
黎初第二天和齐慕说起这件事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齐慕每天笑呵呵地跟着大家叫她“初初”还变着法儿气她，哪里能和舍友口中的人对上半分。
而且她觉得他的脾气已经特别好了。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话会不经大脑，让人听着不舒服，有一次她说了句什么一下把他惹生气了，他第一次沉下脸，冷冷看她一眼就回过了头，她当时其实是有些懵的，不知道怎么就触到了他的雷区，愣愣看着他的后背半晌就低下头开始看书，可心里却想着自己是应该道个歉的，然而没等她酝酿好他就又回过头来，一如既往笑呵呵地和她聊天，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黎初一直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
因为她其实不太擅长道歉，也因为他是第一个被自己惹生气了还那么快就主动来示好的人。
两年下来，齐慕的同桌换了好几个，他自己却始终坐在黎初前面。
他开始向黎初学着记一些笔记，被黎初监督着好好学英语，和黎初分享自己充当早餐的一大包点心。
黎初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元旦前，送给他一个笔记本。
不是只送给他，她还送给她的同桌和她经常请教问题的学霸一人一个保温杯，送给他的同桌一本《我们仨》。
可不管她送了几个人礼物，她是有给自己准备的。
那天他很开心，第二天送给她一大盒她很喜欢的巧克力派。
然后在礼品店挑挑选选几天，他选了一个正式的回礼给她。
树干造型的笔筒，旁边放着一个水晶球。
树干上有一只开了窗户向外看的小猪，按下开关，水晶球里穿着公主裙的可爱小猪会在彩色灯光下旋转。
她课件困了总是会吃一点零食，周围的他们都喜欢开玩笑说她能吃，还说“初初”和“猪猪”很像，干脆叫“猪猪”好了。
黎初注意到这个设计忍不住笑了，转而故意气哼哼地：“你故意的吧，好气哦”。
齐慕也笑：“是故意的呀，多么形象生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互送礼物这件事让他们关系更好了一些，高考之后齐慕时不时地会给黎初发消息和她聊几句，像他们还在班里时的闲聊。
黎初其实不是个会经营感情的人，她和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都是因为在毕业之后联系少了就渐渐淡了，时间久了不见面的话她很少会主动去联系他们，怕得不到回应，也怕回应太冷淡。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齐慕这样主动联系她，断断续续的，好像他们仍旧渗透在彼此的生活里。
齐慕高考时失利，留在青城本地上大学，而黎初去了千里之外的江城，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系，发消息，打电话，甚至会视频。
因为彼此的生活都不一样，所以只要没别的事情每次两个人聊起来都会聊很久，话题一个接一个。
他们最长的纪录，是视频了两个多小时，什么都不做只聊天的那种。
齐慕事后想起来都觉得难以置信，他本不是个话多会聊天的人，可也不知为什么，一和黎初聊起来就变得很能说。
大一上学期的寒假大家在青城聚会。
黎初第一次自己坐客车从小镇来市里，是齐慕去车站接的她。
他在候车厅等她许久，带她坐公交车，教她用乘车码。
大二的国庆假，齐慕和其他两个高中同学去江城找黎初玩。
黎初穿着连衣裙早早在机场等候，看到他们出来激动地跳起来，蠢蠢欲动很久才勉强压下想要拥抱齐慕的冲动。
黎初是个很合格的向导。
他们三个住黎初学校附近的酒店，黎初就每天早上步行去找他们，顺便在路上买各种新奇的食物给他们当早餐，只是她一个人不敢坐电梯，每次快到酒店门口就要齐慕下来接，因为齐慕说其他人都没他收拾的动作快。
黎初把每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地满满的，短短六天内几乎带他们逛遍了江城所有著名的景点。
他们拍了很多照片，黎初的几乎都是齐慕拍的，每次她要拍照他们就让齐慕拍，齐慕也很自觉地担任她的御用摄影师。
因为加入了学生部门，又是班干部，所以黎初总要隔一段时间低头回复消息，如果他们正在走路，齐慕就让她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如果他们休息着大家要开始出发，齐慕就在原地等着她。
黎初觉得自己超有安全感。
大二结束后的暑假，黎初在郊区考完科二后去市里找齐慕。
市中心的商业区，人很多，可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公交站牌下等她的他。
黎初悄悄绕到他背后突然拍他肩膀，他回头看到她顿时笑起来：“初初，你好矮哦。”
她刚到他的肩膀。
黎初撅着嘴故意埋怨他：“谁叫你长这么高来着？我是正常身高好吗？”
熟悉的拌嘴模式，吵吵闹闹的，好像他们不是隔了大半年才好不容易见到这一面。
他带她去一家装修温馨的餐厅，把菜单递给她让她选。
服务员先将两杯果汁送上来，橙汁放在她面前，西瓜汁放在他面前，结果服务员刚走她就动作迅速地交换了两个人的果汁，毫不见外。
齐慕无奈地笑，一派随她开心的纵容神态。
喝了口果汁，黎初说自己要先去下洗手间，背着包包一溜烟就不见了，还是像当初一样冒失。
没一会，一个身影在齐慕对面坐下，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先前考科目二穿着一个玫红色的防晒服，头发扎成马尾，现下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凉衫，再披开头发，气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齐慕不自觉盯着她看了好久。
吃过晚饭后，他带她去看电影，新出的喜剧电影，她笑得脸都要僵了。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问她：“电影好看吗？”
她连连点头：“好看。”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好看就好，我特意挑的，就怕看其他的你哭。”
黎初闻言心里一暖，弯着眼睛：“谢谢你哦。”
原本黎初是打算第二天早上就坐车回家的，但是齐慕硬是磨着她多留了一天。
他们一起在他的学校逛了一圈，又坐铛铛车去了她一直想去的那个商场。
吃过午饭后，两人在饮品店的椅子上面对面坐着低头喝果汁，不说话也丝毫不尴尬。
黎初觉得这种感觉好神奇哦。
除了家人，她从未和别人有过这样的相处。
下午实在没什么地方去，齐慕平时都呆在学校里也不怎么出来玩，他有些后悔没提前问问宿舍里那几个有女朋友的舍友平时都去哪。
最后，他们去了一家私人影院，刚好她没去过。
那家私人影院并不大，他们去的时候房间都是满的。
在外面的沙发上静静坐着等了一会，老板带他们去刚腾出来的房间。
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昏暗的灯光，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的一张大床。
黎初没想到里面的布局是这样，她忍不住看了齐慕一眼，刚好对上他同款惊讶的眼神。
老板离开了，门关上了，空气沉闷又有一丝奇奇怪怪。
黎初勉力让自己不要想七想八，走到床的一侧坐下来，尽力自然地看齐慕捣鼓着选电影。
最后选了一部前段时间上映的高票房电影，黎初当时在学校去电影院看过，很不错，她想让齐慕也看看。
但是两人靠在一个床上看电影的感觉实在太微妙，虽然只是各自靠着床头坐在床侧。
因为是反映现实的作品，电影里有几个少儿不宜的镜头出现，黎初侧过头假装研究窗帘，脸上烫得冒烟。
好不容易到了电影尾声，齐慕接到朋友的电话，有许久不见的同学回来，叫他去聚餐。
黎初察觉到他中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了句“有事”，那边又说什么，他说“反正我一会就过去了”。
估计是在问他正在干什么吧，他肯定不好意思说是和她在看电影。
不过黎初觉得这个电话来得还算及时，她快被这个屋子里的热气蒸熟了，都不知道怎么和齐慕聊天相处了。
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开，黎初回家附近的商场里逛着买了些零食当晚饭，齐慕隔一会给她发条微信汇报他们的聚餐进度，把黎初逗得直笑。
大三结束后黎初在学校那边实习了一个月，回来之后刚好齐慕因为参加比赛提前返校做实验，两人约了时间，黎初去市里找他。
黎初是下午到的，她先帮黎爸办了一点事，然后到家附近的商场等齐慕。
原本齐慕说自己很快就到，黎初就在商场门口走来走去等着，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他，她就进去打算在麦当劳甜品站买个冰激凌吃。
谁知道她刚走到商场门口就感觉被人拍了下头顶。
是他。
在商场里逛了一会，他带她吃晚饭，却发现她吃得很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问她：“初初，你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黎初说：“没有呀，我吃了好多，都快赶上你了好不好？”
可是齐慕就是觉得黎初吃得少，一个劲儿要她多吃，黎初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我在你的印象里就那么能吃吗？”
齐慕默默点点头，换来黎初的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还是熟悉的感觉。
商场里新开了一家饮品店，宣传力度很大，黎初抱着好奇心和齐慕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她的是少冰，他的是正常冰。
结果她的有半杯冰，他的几乎一整杯都是冰。
两个人喝了几口，把满是冰块的杯子放在桌上，相视一笑，无奈又好笑。
面对面聊天到底不一样，尽管他们对对方的近况和打算了如指掌，依旧坐着聊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齐慕娴熟地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要求黎初：“明天早上太快了，下午走好不好？”
第二天早上六点，黎初出现在齐慕学校对面的公交车站，齐慕在那里等她。
他带她去附近一家早餐店吃好吃的肉夹馍和南瓜粥，还献宝似的给她一小包坚.果和一根腊肠。
“这个腊肠是我一个粤城的舍友给我的，只有两个，我尝了一个觉得不错就留了一个给你，可好吃了，还有这个坚.果，是我最近发现的好吃的，最后一包了。”
这种被挂念的感觉让黎初心里暖呼呼的，她笑嘻嘻地道谢，珍重地把它们装进小背包里。
齐慕制住了她的动作：“现在就吃吧，看你喜不喜欢。”
黎初本来是想着珍藏一段时间的，但他这样说了，她又觉得和他一起吃也不错，就撕开腊肠的包装纸试着咬了一口。
齐慕莫名有几分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听到她说“还不错哎”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黎初很喜欢早上的安排，吃齐慕平日里经常吃的早餐，然后去他每天早上锻炼的公园里走了一大圈，最后去他和舍友经常去的商场里面吃烤肉。
他烤，她吃，超级惬意。
她回家前的最后一个安排是看最近上映的消防员题材电影，票是昨晚他们一起买的，齐慕还专门选了贵一些的“贵宾座”。
谁知道检票时被告知原来的影院空调坏了在维修，所以给他们免费调换到了情侣影院，座位随便选。
他们进去的时候，影院里的灯已经熄灭，大屏幕上放着广告，里面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目光一下都落在他们身上。
黎初不太习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带着齐慕噌噌噌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情侣影院和一般影院的确很不一样。
座椅是很宽敞的双人沙发，扶手到高能够阻挡两边的视线，每一排的间距也很大，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聊天而不用担心吵到别人。
刚开始黎初是有一点点尴尬的，可这个会到底比那会私人影院的经历强太多，她很快就投入到电影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旁边的齐慕到后来光顾着给她递纸巾了，满眼都是她沾满泪水的脸，根本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
黎初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很容易被感动，直到到了车站她才渐渐平复好心情。
齐慕陪她买好票在候车厅等着，聊了好多话题，到最后时间快到的时候齐慕还依依不舍地：“初初，要不你今天别回去了。”
黎初其实也很舍不得，想要留下来继续和齐慕聊天的心思蠢蠢欲动。
可今晚回去家里有事情，和爸爸妈妈说好了的，没办法。
齐慕一直把她送到检票口，唠唠叨叨嘱咐她许多，她坐上了车也一直和她聊天，直到她回了家。
那段时间他们聊天的次数比以前频繁好多，不管什么事也要和对方说，黎妈妈还以为黎初谈恋爱了追问她好久。
大四毕业后，黎初留在江城工作，齐慕在本校读研。
一连三年，他们都没怎么见面。
黎初没有寒暑假，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家陪父母；齐慕跟着导师不分寒暑假地做实验做项目，回家过年的时间居然比黎初还少。
但他们的联系，依旧神奇地保持着。
他给她解释她听得云里雾里的项目，她和他讲公司里遇到的好玩的事。
他每年依旧自己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又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再准备一份一起给她寄去。
她每年依旧在生日前夕从吃的到用的准备零零碎碎一大箱给他寄去，再在生日当天的中午给他订个草莓巧克力蛋糕。
到第四年，她升职，他毕业。
她不知道，他会考来江城大学读博士。
像是为了弥补之前三年的空缺，只要不出差，他们每个周末都会见面，一起去吃饭，去逛街，去看电影。
他的同学都知道她，知道齐大学霸在周末从不做任何实验和项目，因为他要陪被工作压迫的好朋友探索美食和商场。
她的同事也都知道他，知道周末的活动黎经理基本都不会去参加，因为她要给被学术折磨的好朋友补充营养放松心情。
他们的第十年，终于可以当面给对方过生日，分着吃一块蛋糕，亲手将生日礼物送上。
他们的第十年，他们仍旧只是朋友，是陪伴彼此从年少一路来的朋友。
他们的第十一年，他们不止是朋友，还是恋人，是夫妻。
***
当初高中的那一帮同学谁都没想到，黎初会和齐慕在一起。
包括黎初自己。
她以为，他们只是好朋友，齐慕不喜欢她。
是，十年间，齐慕从未对黎初说过喜欢。
可齐慕会因为她无意中说好想看一部电影的未删减版便花时间各个网站各种发帖去找。
齐慕会为了能见到她发奋学习头疼了十多年的英语。
齐慕会熬夜赶项目进度只为了腾出时间和她聊天。
齐慕会明知道她在外闯荡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却总是各种不放心。
齐慕……喜欢她。
只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