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候凉风至》溪上青青草

26、书画

　　适当地花些时间在琴棋书画中，既能放松人的心情也能陶冶人的情操，但若是花费了过多的心神，便容易沦为玩物丧志了，就像四处看风景，工作之余放松是适当休息，可若是一直沉迷于游玩当中，做啃老族那便是游手好闲了，毕竟即使是信息发达的今天，能以游玩为职业谋生的也仅是一小部分人。洛心辰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的，她倒是想从小有机会去学习，但现实条件如此，她也不能去改变些什么，越长大越是体会到了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悲观丧气，在看电视新闻的时候，确实是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团结的力量无穷，或者一个人具备某种高尚的品质，她所做的事情、所做的贡献凸显得她是多么的伟大，但在时间、病痛等人类难以把控改变的现象面前，我们的力量确实薄弱，哪怕是改变生活条件，我们看起来力所能及，实际上很多东西容易输给了现实，尽管这样，我们人类团结起来的力量依旧是难以估量的。纵观我国的发展，从古猿人在森林里打猎求生到华夏五千年辉煌的文明，都是我们人类一点一点创造的。洛心辰自知自身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她也相信为了梦想而生活会使自己做起事情来更加有动力，物质上她不求能大富大贵，只求能让人过得幸福些，身体安康，衣食无忧。
　　在学校里的生活没有遇到过大的困难，也没有什么挫折，她依旧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未能深刻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不懂得真正去为未来打拼，放假得闲之时便沉迷于自己的小世界中。虽不通晓琴棋书画，但她喜欢水彩画，总觉得水分、颜料搭配的不同比例能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十分神奇，画中情境逼真而又有诗意，夏天时室外天气炎热干燥气温较高，不宜外出，洛心辰便待在家中，看些视频，整日整日地练习水彩。
　　冰凉的玉色瓷砖上总是沾满了水彩颜料，画笔在她的手上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撒气就四处乱甩，洛心辰大概是太容易满足当前的安逸生活状态了，或者是她的圈子太小，接触不到其他人，即使接触了也都是萍水相逢，对自己的生活状态改变的机率不大，就好比实习时遇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那些人。
　　她们实习的美术馆、展览馆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感觉就像一个人有两个名字一样，洛心辰很喜欢那里，大概是跟她有些不求上进、容易安于现状的性情有关，她的脾性太容易似青蛙被温水煮了，单位的名称刻在一块石头上，虽然石头表面布满了白灰，但从结构上洛心辰也能看出这是一块上好的石头，就像有些衣服，即使它是没有牌子的，但布料是上好的，设计新颖独特，即使没有牌子、没有被放在商城里展示，依旧不影响它是一件质地优良、性价比较高的服装。又或者说像一个人，他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里和庄稼打交道，但他待人友善、勤劳、勇敢、老实本分，并不影响他是一个具备优良品质的好人，一个人长期混迹于灯红酒绿的名利场，为切身利益不择手段、损人利己，即使外表包装得再艳丽，也难以遮掩他作为个体存活于世上散发的恶臭味。
　　美术馆的石头结构和刻在它表面的字各显其美，相得益彰，给人感觉是二者相互支撑着，经历风风雨雨，字体不是端正的楷体，也不是看不清楚笔迹的草书，倒是与隶书有几分相似，秀美而不张扬。美术馆的大门便是由这块标志性的石头和四米多长的横栏组成，简洁而又美观，内设一个小操场，共六个大展厅，展板以灰色纤维料为主，每期展出的内容都会在一号厅进行整体的概述，洛心辰很喜欢那里的氛围，在筹备第一次书法展中也学习到了不少内容，见识了从国外归来的华侨，了解了这个城市许多建筑的题字是由这位书法家创作的。市长莅临展览馆进行参观指导。
　　实习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对这群相对还生活在象牙塔的人来说，这一个经历都给她们带来了收获。因为学校和美术馆的距离有点远，洛心辰在同学的帮助下学会了骑电动车。电动车比自行车重些，但如她们所说，会骑自行车的话学起电动车是不难的，两者都需要人的平衡感，这倒是有些道理，她们每天早上和上班族一起在街道上穿行，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为一天的工作开展战斗。美术馆内部四处洋溢着文艺的气息，两侧的展厅之间隔着一个小庭院，栽着些翠绿的观赏性竹子，兴许是刚栽下去不久，这些竹子还没有完全长出叶子来，这翠绿并不浓郁，倒像是画家随意点几点画成的，假山体积有些小，但与庭院的大小匹配得当，让人看了很舒适，到了这个多雨的季节，草坪也长得刚刚好，让在城市间忙碌的人见了便能享受几分放松。庭院三面被展厅包围着，另一侧是一个由玻璃墙围成的书吧，木书架新型、质感充足，让路过的游人都会忍不住想进去一探究竟。书吧外侧连着通往二楼办公区的走廊，有时，笼罩着书吧的大树不停地脱落树叶，通过玻璃看着枯叶，看着公园里的山峰、亭宇、石桥、湖泊，让人忍不住想着当中沉迷一整天，洛心辰工作累了，便会在此休息十几分钟。
　　一位老人家搬着自己的小板凳，以书吧的木排椅为桌，看着公园的景色，用钢笔、白纸画出了一幅十分精美的图画，老人在书吧一坐便是一上午，闲暇之余，他也游走于市内各个美术馆，对画品颇有研究。更有作画爱好者在参观完画展了之后，用随手携带的矿泉水在地板上作画，洛心辰在一旁看得入迷，惊叹这位作者不惧烈日尊重内心的灵感，也感叹他以水为笔，画出生动的肖像。山水可寓情，山水画也可以让人适当放松心情。洛心辰虽然对山水画没有什么研究，但看着展厅里一幅幅线条排列有序，构图富有诗意的山水画，心里不免产生到画中简单生活的愿望，画中简单的小屋、树林、河流把一切都表述得安宁、恬静，就像“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诗即画，画即诗，不禁让人对诗人、画家这些职业的人充满钦佩，这次山水画展十分隆重，十几个画家也莅临了现场。画家现场作画的环节，让这群实习学生惊叹其画艺的精湛，他们在铺在桌上的那一块画布轮流作画，你一勾我一画，不到一个钟，便共同画成了一幅竹林深处人家的山水画，这次不只是黑白分明的毛笔画，多种颜色的混合让竹林充满了生机。小径两旁桃花争相开放，花瓣洒满了地面，屋子的窗户正向外打开着，让人对主人家里的陈设充满了好奇，这次的山水画展也让这群涉世未深的青年开了眼界。
　　美术馆在这个暑假期间每一周都会做免费的公益课程，让这个城市的小朋友生活在喜爱工艺品，崇尚文化的环境。在T恤上涂鸦，让孩子们在家长的陪伴下，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白T恤上画下自己这个年龄所要表达的图像，在画画过程中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图画课程结束后他们依旧依依不舍，以树叶为主要材料，通过剪裁成不同的形状后，粘在白纸上形成一幅画，依旧吸引着不少小朋友的眼球，他们剪裁出各类形状贴出了海底动物、孔雀、树木、鲜花、大人、小孩。绿色、红色、棕色的叶子搭配得当，正好形成协调的精致小画。在石头上、扇子上写字对他们来说，难度虽然有些大，但并没有将他们吓退，美好的日子总是一晃便过去了，每次画展的时间为十天到半个月不等。实习结束时，这批实习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不舍也不是，开心也不是，从学校生活到工作时间，奔波于美术馆与学校之间，她们多少还是有几分不适应的，更多的是对未来工作的迷茫，学校总是尽心尽力地为她们成长提供最好的条件。这个实习结束便到了金秋时节了，天气变得干燥起来，花草树木也变得有些萎靡，不似春夏那般充满生机，洋溢着青春气息。它们变得有些焦躁，有些害怕，大多数的叶子都是一年经历一次四季，有的还未能见到秋天的阳光便早早离世了。它们在枝干的抚养下，用尽全力向着有阳光的地方生长，遇到病害，若是自身的抵抗力足够强的话便能相安无事按照自然的规律走到生命的尽头，若是自身的抵抗力不足，难以适应后天的环境，遇上了虫害，染上了恶疾，叶子未绿便归根了。阳光、雨露是它们生存必不可少的，就像是人对氧气、水、粮食的依赖，今年校园里的银杏叶和往年一样金黄，满树的茂密金黄，似扇形却不是扇形的叶子在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每到这个时候，爱美的女学生便穿上盛装或是坐着或是躺在柔软的银杏叶上，以最好的姿态呈现在相片里。银杏树底下，一年四季总是有许多人在拍照的，春天的浅绿，夏天的翠绿，秋天的金黄，冬天的浅褐色让它一年四季充满着魅力，秋季来拍照的人尤其多，刚来到这所学校时，大家都对它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好奇心，秋天的这道风景线她们自然是不愿意错过的。在她的怀抱下生活了两年，对一切都很熟悉了，加之有事情要忙碌，她们连驻足观赏美景的时间和心思都没有了。
　　到了真正实习的时间，她们又奔赴省内各个地级市不同的职校去实习，在那儿，无论如何获她们总是有收获的。洛心辰去之前对未来两个月的实习充满着期待。学生大都乖巧懂事，有时她也自我感慨自己还是学生，性格有些内向便为人师了，身份的突然转换让她有些应付不过来，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以最大的努力去迎接眼前生活的考验。早就听闻藕塘镇盛产莲藕，那儿池塘遍布，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随处可见。这儿的水土适合莲藕生长，将藕片用来和排骨煲汤，熬出来的汤有莲藕的甘甜，有排骨浓郁的滋味，二者相得益彰，给人的味蕾回味无穷的享受。用这儿的藕片和猪大肠一起爆炒，放些椒味道更是鲜美，藕片清脆而香辣，刺激着人的神经，大肠有嚼劲，在辣椒的刺激下，让人对这道菜的兴趣更浓。这儿的莲藕也远销全国各地，不少的厂家用它来制作零食，类似凉拌辣藕片，爽口清脆甘辣，亦是美味佳肴。藕塘镇上繁华，但和其他很多地方一样，街道布局总是有些混乱的，街灯四起，人来人往，眼镜店旁边是饮食店，饮食店旁边是鞋店，商铺、地摊混乱，街道纵横交叉，车辆四处窜走，速度极快。农村风景十分宜人，蓝天白云，片片藕叶，朵朵藕花，长势正旺的甘蔗林形成一幅幅安静、祥和、色彩相得益彰的风景图。大概除了大学，从小学到高中每一所学校，白天的校门都是空无一人，一片寂静的，只有放学时才会是人头攒动之景。这时的她们大都没有什么可迷茫的，每天安排得满满的课程，小升初，初升高，高中升大学，他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在学校的教育下，无论是迷恋逛街或是爱吃喝玩乐，再或是初尝人生的禁果，沉迷于早恋，在学校里她们都知道去市里最好的初中、高中、大学是她们的目标，至于为什么要树立这样的目标，老师告诉他们是为了将来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对他们自己来说什么是好工作，他们也说不清楚，大多陷入过迷茫，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在家庭的熏陶下或是其他机缘巧合，很早便确立了自己的终身理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理想可能会发生变化，在如诗如画的校园生活里，他们很难切身体会在社会生存的真实感受，他们大多习惯了别人给自己安排的路子，这样方能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不至于恐慌手足无措，离开了家长、老师、学校的庇护，他们一下子到社会的大环境中来，有些迷茫。实习对他们来说是学校为他们提高生存技能，更好地步入社会搭建的桥梁，在这儿她们依旧能得到学校的庇护，知道实习期间要学习如何做一名好老师。
　　校园很大，学生很多，可所有的一切每日都会井然有序地进行，上课的时候上课，放假的时候放假，学生每天早上六点钟统一起床，做操也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她们在学校的生活基本上都围绕着同样的事情忙碌，有点像长在一棵树上的叶子，汲取着同一棵树木的养分，不断成长。若很多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从未亲身经历，是不应该轻易相信的。在很多人的眼中，中职生叛逆、不懂事、爱打架，是不好好学习的差生，等你亲身走进课堂之后便会自我谴责以前无知的偏见，她们乖巧懂事、积极向上、热爱学习，只是先天、后天的因素，她们努力取得的效果不是特别好。在这儿，准备走出校门的这批实习生都得到了较好的成长，看着学生们如饥似渴想要获取知识的眼神，她们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备好课，方才能对得起自己。校园虽不大，但教学楼、宿舍楼、饭堂、操场、排球场、篮球场一应俱全，她们在这儿只需处理几件事情即可。无论身处人生哪个阶段，烦恼多多少少总还是会有的，每天看着一样的景色，三点一线的生活不会使她们一味地觉得是枯燥、厌烦，有时反而会有一种踏实感。
　　刘艳是同洛心辰一起去实习的，绑着高高的马尾，脸型有些狭长削瘦，看起来十分懂事乖巧，她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母亲远嫁父亲远走他乡，从未回过家，从小到大都是依靠奖学金、勤工俭学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从她的日常来看，她从未有心思抱怨过生活对自己不公，反而充满着对爷爷奶奶的感激，把省下来的钱花在养育自己的人身上，偶尔买些营养品给他们补身体。池塘里的鱼儿不停地跳跃着，在燥热的天气下显得有些不安份，学校附近的一方方农田皆是藕花，在这校园内的两口池塘倒没有一株莲藕，大概因为内部水域封闭，池塘内的水长年皆为碧绿色，好在里边没有生活垃圾，不会有阵阵恶臭味。坐在亭子的石凳上，这几个实习生在慢慢地聊天，聊天也是使人心情得以放松的一种方式，没有目的满无天际地聊，宣泄心中的心事，分享着喜怒哀乐，交流着教学经验。实习班主任是她们增长阅历的重要一步，每个班的情况不尽相同，各有特色，有的班级有近百人，有的班级全是女生，不会经常有打架的问题，但女生宿舍闹矛盾的情况倒是常见，偶有脾气古怪的女生，对其他同学施加冷暴力，校园欺凌也偶会发生，譬如她想要做宿舍的大姐大，她必须是宿舍第一个洗澡的，若她没有洗澡打算，即使浴室空着，也是不允许其他舍友洗的。再譬如班上几个女生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即使在老师的劝导下，她们亦是不能好好和谐相处的，相安无事不闹出什么大的问题便好。
　　短暂而又充实的实习生涯让这些涉世未深、即将走向社会的不同岗位的人员学到了不少东西，从中更加了解了生活的不易，更加珍惜眼前这点能在学校庇护的紧凑日子，与学生分别的日子充满着伤感，也充满了不舍，回到学校，她们忙碌着毕业论文，忙着找工作，而洛心辰却还是没有紧迫感，她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以为毕业了便会有工作，一切皆可水到渠成，她以为一切都能像在学校的生活一样轻松从容地去应对，殊不知，无忧无虑、如诗如画，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早该结束了，她应该以更从容的心态去应对社会的暴风暴雨，拥抱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