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晴深深几许》Beatrice楠199003

30、谋起

　　半年之后。
　　翊坤宫
　　“姨母，你可小心些，你这月份大了。身子重了些，但也得勤加走动，到时生产，也可顺利些。”一容貌毫不起眼的小宫女，扶着娴妃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知道了，你这丫头。倒是比我更紧张些。得皇上怜爱，这翊坤宫许我一人独住。日子倒是过得清净，这翊坤宫有你把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且小心些，那日皇上还问起，你还在外云游行医，本宫月份大了，你却仍不曾回还。倒是你这丫头，身体好全了吗？巴巴的跑过来。就是急的看弟弟？”
　　“皇上经太后一事对我已产生怀疑。如今若让他知道我在宫中，恐生猜忌。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皇后的肚子。万一她出些什么事？我们首当其冲。倒不如，等姨母你生产之后，我便是可真的放心于外云游行医。”
　　尔晴面色不变，垂着脑袋，淡淡的说道。
　　皇帝对自己本就是一时怜悯。说到底，也没什么感情。这满清皇家的格格公主，到最后，也是抚蒙的下场。到不如得此机会，逍遥在外。得一自在清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娴妃的声音。
　　“晴儿，你且去御膳房，取些梅子来，几天不吃我嘴馋的紧。也就你去拿，我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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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察大人回来了。”尔晴走在路上，便见前方一群宫女，兴奋异常嘴里叨叨着。
　　本来尔晴不想理会。可一句富察大人，让尔晴微微有些愣神。
　　半年了，她始终回避着，听到傅恒的消息。
　　可还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却不住地凝神敛气。想得知她的近况。
　　手下说傅恒相当能干。上任不过一年，接连解决了灾疫匪患，山西之地，多少老百姓供奉他的长生牌位。
　　如今他归来，想必皇上定另有安排更上一级。
　　尔晴只听前头喧哗声小了些。一抬头，便见她一身青衣。从前方走过，往景仁宫方向去了。
　　不过是短短一瞥,尔晴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他瘦了,身边萦绕着一股暮气。整个人死气腾腾的。毫无精神可言，与他一年前的模样相比，还是那张脸，人却不复当初少年意气飞扬之感。确如老人一般，身上多了些孤苦之感。
　　傅恒如同当年一般走于前往景仁宫的路上，路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可心境却不复当年，当年的少年意气早已是灰飞烟灭。如今支撑他走下去的，是儿时所愿的国泰民安，同样的，也是她的愿望。
　　她愿大清昌盛，也愿百姓安康。傅恒自认不是圣人，但也愿凭一己之力护佑一方百姓。
　　外任一年。一年之中傅恒见了很多。欺上瞒下者有之，谄媚献宠者有之，食位素餐者有之。更多的人是漠视，他从未想过，一个百姓想活下去那班的艰难。他生于王侯之家，自小不见人间疾苦。见无力交租的，便以为是人间最大的惨剧。却不知，于难时易子而食绝不鲜见。
　　这一年间，他也查到很多。自知清婉，不会归来。明知佳人犹在，他心里很清楚，清婉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能给的。就像草原上的海东青，困于金丝笼中。早已失了本性。
　　两人只是一瞬间擦肩而过，傅恒则于远处停住脚步。回首看着远处的那个背影。
　　“是你吧……”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清婉骗不了他的，哪怕再淡，身上幽幽的药香，是傅恒刻入骨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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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你瞧瞧这些是姐姐私下里截下的这次秀女的名单，你且瞧瞧可有入眼的？姐姐去求皇上赐婚。”皇后挺着肚子看着傅恒。
　　“回皇后娘娘，臣刚入朝堂，诸事繁杂。实在没有心思考虑儿女之事。还望皇后娘娘见谅。”说罢，象征性的将端上来的茶抿了一口。拱手告退。
　　“你说，傅恒是不是还在惦念那人？”
　　“回皇后娘娘，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暗处一人现身回话。不是旁人，正是那位为姐进宫复仇的魏家璎珞。
　　是夜，清婉偷溜出宫。师哥传信，说是有上好的佳酿。让她前来带两坛回去。清婉本就好酒，自是忍不住。趁着夜幕，仗着自己轻功不错。偷偷溜了出来。
　　“师兄，果真还是想着师妹，有什么劳什子好东西总是不忘师妹一份。小妹在此感激不尽~~”谢濯在太医署的厢房之中记录这最近的行医手札，一阵蜡烛光影晃过，面前不知何时坐了位娇俏可人的佳人。
　　笔锋未曾半点偏动“你倒是坐的住，真当是我叫你来喝酒的？”
　　“师兄好不厚道，传信说是有佳酿奉上，怎得这会倒是连半点影子都不见得。”清婉笑了笑，一手轻倚着头，拿着烛剪百般无聊的戳着灯捻子玩。
　　“你倒是坐得住。傅恒回来了你可知？”话语刚落，灯影猛地一慌，随之恢复摇曳之态。
　　“知，怎能不知，富察家的麒麟儿回归，朝野总得腾地方给这位万岁爷心头好，更别提今日满宫的宫女都坐不住，我就是想装听不到，怕也是不行的。”清婉慵懒的嗓音幽幽响起。
　　“呦，这怎得一股醋味呢？”谢濯也停了手中笔墨，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说道。
　　清婉白了一眼自家师兄“你要是今天找我来说这个，恕不奉陪。”
　　“别啊”
　　“这傅恒一回来，你小舅舅只怕升官无望啊！毕竟这人心都是偏的”谢濯急忙说道。
　　“呵，不装深沉了？”
　　“小舅舅也不是那起子任人捏的角色，傅恒24岁就任军机处行走又如何，这还没两年呢想和小舅舅争工部的位子，怕是嫩了点。”
　　“你这一点不念情郎啊！”
　　“情郎？”清婉抬眼看了一眼谢濯，手上倒是没什么动作，无端让谢濯后背生寒。这些年，清婉是越来越喜怒不行于色了。
　　“好啦好啦，哪有你这么喜欢一个人的，要不是知道你让人暗中在傅恒在外行走时相助与他，哪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仇呢”
　　“师兄！”厉声传来
　　“行行行，不说还不行啊！真的还逗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俩真无可能？”
　　清婉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师兄，想要知道的事情，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从一开始，怕就不可能。他是富察家嫡子，未来是维系富察家荣耀的人，我若非身世之故，怕是不愿进这天下间最深的牢笼，他有他的责任，而我有我的心愿。诸事落定之日，总得让我随心一番，做一回鲲鹏遨游世间。天下人对女子的苛责本就使得闺中女子难展心中雄途。世家女子更难破人心偏见、世俗规范，我不愿入牢笼。”
　　“那你二人也算的上是两情相悦，为何不让他随你一起走。”
　　“师兄，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富察家功不可没，更何况富察一脉坐拥宝山，若后继无力，只怕是如小儿怀宝得诸世家虎视眈眈。生于此间，责任则是他必须担当的。至于我，于他而言，师妹着实自私了些。生而为人，总想着随心随性，我不愿为他改变我自己，折断羽翼踏足这阴诡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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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一声轻笑，打破了室内平静。
　　“不愧是我谢濯的师妹，与众不同为世间女子罕见。”
　　“师兄你可莫夸了，不怕我因你夸，尾巴翘上了天？”女子挑眉一笑。
　　“莫打诨，师兄牛痘的事情，还劳烦你自己呈上去咯。”
　　“你不是想着为你小舅舅增加资本嘛，为何不让他上？”
　　“因为术有专攻，如是跨的太多，在上位者眼里，可就不是好事，而是忌惮了。”清婉挥了挥手中不知何时摸出来的酒坛子“谢师兄，赠酒，先走一步。”
　　“嘿！我这的好好的酒坛从哪儿摸出来的？”
　　话还没落，屋舍之内，又只留有一人。
　　“这丫头！”谢濯轻笑了笑。
　　太医署之外，一道黑影略过，门外阴影之处，走出来一人。
　　傅恒看了看远去的影子，良久。
　　“明明是你的酒，为何连相见都不敢？”门内清朗的声线传来。
　　“她不愿”说完消失在暗夜之中。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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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墙暗角处
　　“主子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已备好，请主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