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兔子》奈仔

2、００２

　　白记年糕几乎是伴随着爱民市场一同成长的摊子，多少年来，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市场大门边。以前的摊主是个老大爷，也不是早点摊子，而是个从早开到晚的固定摊档。卖的年糕嘛，实话说，不好不坏，胜在不贵。老大爷每天勤劳地早出晚归，倒也还能维持生计。
　　而这一切，在换了摊主之后，通通改变了。
　　现在的摊主是老大爷的孙子，做年糕的手艺比老大爷强了不知几倍。那十个白白圆圆的小短指头，做出来的年糕同样白嫩柔软，蒸熟之后更是香气四溢，清淡的甜香犹如有着实质一般，一路滑着进了肚子，一直香甜到了心窝里。
　　热乎乎的年糕香喷喷，软糯糯，口感好卖相佳，还不太沾牙，最重要的是，没有涨价。短短几日就不分年龄层地通杀了爱民市场的菜民们。偏偏自此换了小孙子摆摊后，年糕摊子从全日制变成了早晨限时供应。每天早上，甜香荡漾，过时不候。被柔软年糕俘虏了的菜民们掂量掂量，决定还是忽略掉早上吃年糕容易消化不良这个问题，满了口腹之欲才最要紧。
　　于是乎，小小的年糕摊子从开卖到收摊，一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情况，也慢慢成了常景。
　　然而对原摊主白老大爷来说，最大的改变，并不是自己忽然荷包鼓胀，而是多了这么个便宜孙子——大白天地，一个大活人忽然从天上直接砸进自家的自留菜地里，这要不是在郊区，还不知道得吓死多少人呐。
　　砸下来的孩子一脸懵懂，眼圈通红，昏乎乎地说不清自己的身份。问起来处，只知道竖起一根圆白的小指头指天。白老大爷等了几天，按时收看各台新闻，没看到飞机失事的报导，也没见着相似的寻人启事。
　　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青天，白老大爷吐出一口气来。这孙子，他收下了。
　　比起来历，孩子的名字也不算太惊人，叫“兔儿”。不说这个词似乎有着点字面以外的意思，光是老大爷姓白这一点，也让这名字显得十分没有诚意。
　　对着炉火出神半天，老大爷一拍大腿，“有了！就叫白卯！”
　　天干地支，老一辈人大多能数上几个，子丑寅卯，老大爷正好就会数到卯。卯就是兔子，兔儿就是卯，老大爷只晓得数到卯——瞧瞧，这就是缘分呐。
　　改名叫白卯的少年，从此正式成了白记年糕世家的一员。
　　手脚麻利地掀开笼盖，朦胧白烟中，巴掌大小的年糕团在蒸笼底，雪白粉嫩十分诱人。不停地包着年糕，递物收钱，白卯圆圆的脸蛋上挤出了两个大酒窝。
　　做年糕这门手艺，对白卯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陌生。白卯那位温柔美丽的娘亲最擅长的，就是烹制各种口味的美味年糕。耳熏目染之下，白卯就算从来没做过，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这不是，略加改进后，光是一个白糖蒸糕都比别家的好吃许多。
　　很懂年糕的白卯碰巧就砸中了卖年糕的白老大爷，或许，某人在丢人之前，确实，稍微，瞄过了那么一下？
　　一切，应该从白卯百岁生日那天说起……
　　百岁之前，白卯住在一个十分华贵，却又非常冷清的宫殿里。偌大的宫殿中，只有白卯娘俩跟他们的主人——宫殿的宫主。
　　白卯的娘亲就像她做出来的年糕一般，温暖甜美，把白卯呵护得无微不至。主人是终年冷着脸的绝色美人，虽然说话不冷不热，摸着白卯的兔毛时偶尔还会揪两下，但是对白卯也不算太差。
　　每天吃饱喝足有人疼的白卯，经常保持着原型在宫殿里滚着前进，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然而在白卯百岁生日这一天，事态，忽然就变了。
　　本该在厨房为爱子准备巨型年糕庆生的娘亲没了踪影，正满宫殿找着娘的白卯，突然被一个搬运术揪到了宫殿大门口。平日里只着白衣的主人穿了一身大红华服，喜气洋洋地拎起白卯的领子。
　　“百岁了，成年了，恭喜了。我这殿里不留‘男人’，所以‘男人’就该滚蛋了。走好，不送！”竹筒倒豆子一样咕咚咕咚说完话，宫门吱呀一开，根本没来得及开口的白卯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刷的一下就往下坠。呼呼风声中，宫主柔美的声音渐渐远去，“去找你爹去吧……”
　　白卯想说，离开宫殿，自己可以去宫殿外的小树林跟那个憨厚的大叔一起砍树。白卯想说，娘亲根本没告诉过自己爹是什么。不过在急速坠落的过程里，白卯能说的，好像就只有那句……
　　“哇啊啊啊啊啊……！”
　　以上，就是白卯砸进那片种满了小葱的自留地的前因，其后果，是白卯一连做了好几天自己成了一盘葱烧兔肉的噩梦。
　　爹叫什么，爹在哪里，爹是人是仙是妖？温柔的娘既然从来不提，也怨不得白卯一问三不知。过了百年不动脑筋的日子，白卯悲哀地发现，当真的需要想事情的时候，脑筋似乎真不太灵光了。
　　思考多日，白卯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找爹，只有先找娘。而回去那个宫殿的方法，白卯也大概知道该怎么做，大概，嗯，大概……
　　“您的年糕，5块钱谢谢。”接了钱揣进兜里，白卯朝着客人笑得跟年糕一样甜。当务之急，还是先过好自己和白爷爷的小日子吧。
　　下一位客人站在摊前半晌没出声，白卯疑惑抬头，“请问您要点……”声音愕然而止。
　　蒸笼里的年糕泛着温润的美味光泽，昊阳子忍不住瞄了好几眼，这才抬起眼来对白卯笑得有些得意，“你好啊。”
　　正如妖怪身上有妖气，修道之人也有着凡人看不见的道家真气环绕周身。眼前的人一副小痞子装扮，面目平凡，把身后那一团还算灿烂的浩然正气衬托得耀眼无比。
　　白卯本来就有点比例失调的大眼睛慢慢瞪大，越瞪越大……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