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四章 ...
-
谁也想不到,所有的事会在周敏畏罪自戕的那一刻草率地落了幕。
曾经的宰相府,虽不似宫殿般大气磅礴,却也是不同于商贾之家的繁华文雅。如今,却四下透着落败的气息。寥寥无几的几位宾客谨慎小心地在这气息里躲闪独行,在与熟人眼神交错的那一刹那,便迅速躲开,好似用沉默告诉对方,你看错人了。
林子敬一身麻衣跪于堂前,不时向前来吊唁的宾客还礼。瞧着眼前这一切,倒不知是真是假了。想来,世事真是嘲讽。
如果当初不必执意所谓的报仇,是否今日也不必负了两个女人。月儿,还拥有着清谷时无忧无虑的快乐。周安,依然是御史家的千金之躯,早晚会寻得一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
万事皆是有得必有失。今日种种,皆是因,又是果罢。这样一想,林子敬好似心里又平静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小厮来禀,宁王到了。林子敬赶紧理了理情绪,将面容整理一翻回复如初。其实,外人看来,这面目肃然就一直存在于林子敬的脸上,从来没有变化。
宁王走到灵前,祭拜了一番。又转向林子敬说道:“子敬,节哀。”
林子敬连忙还以一礼“多谢宁王。”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宁王携着林子敬双手说道:“今日,不便久留,待你事毕,你我再行畅聊。”
说着,两人并肩往外走去。林子敬继续说道:“父亲能出丧,又在本宅,要多谢宁王周全。”
“你父亲助我多年,这一去......不过陛下虽是将府邸财产收了,但所幸并未迁怒于旁人。今后,你前途依然明朗,不可堕落。”
“子敬明白,多谢宁王提携。”
两人简短几句后,林子敬将宁王送出府外,瞧着宁王车马远去,心内一阵怅然,念道:“周敏,今后,我也是走上了你的旧路了。”
四月,春意甚浓。正是春种的时节,冻了一个冬天的土,蕴藏了足够的力量。
这力量也让水月畦在这春日里花香四溢。那花儿都争着这几日里斗一斗,看谁开得多、开得艳、开得狠。可惜的是四月的春雨一洒,花瓣便随着四下落去。
月银要赶在这好时节里多收集一些,晒制储存。好在夏日里做冰酪,冬日里备点心。
虽是忙着,不怎么关注外面的事,但仍是日日遣着小宫女给林牧送各样吃食。可是东西去了,却总不见林牧来一回。
月银想着这想见的人不来,不想见的倒是来了好几回。宁王前后来了几次,月银也都找了借口搪塞了去,不见。
这一日,细如丝线的雨一个大早便在空中画起了弧线,月银难得空着,也是按捺不住,便拎着早点想去质问林牧为何多日不见。心急火燎地去却扑了个空,问旁人只道是陛下派他去了云中,不日便回。
月银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忙找前几日送食盒的小宫女问道:“前几日,食盒可是林牧自己来拿的?”
“不是呢。每次送去,都是放在住处,待林侍卫交班后自行来取。”
“那你一次都没见过他?”
“恩。”
月银急了,若真是派去云中,这春日的好风光,林牧定会相邀同去。即便是紧要的事,林牧也定会道别,说定归期。
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想起前几日宁王来了好几次,便急急忙忙往宁王府里去了。
“我找了你好几日,你也不见我。”宁王嗔道。
“哥哥,可是林牧......”
“关了。”宁王平静地说道。
月银心内一阵绞痛,顾不得其它,径直往门外走去。宁王见状,一手拉住月银,说道:“你冷静些。你想好了吗?父王为何关押他?你怎么开口?怎样才能救下他?”
月银苦笑着,心内一时五味杂陈,只留了“我知道”三个字,便不顾宁王阻拦往出了宁王府。
宁王见她如此乱了阵脚,欲言又止。心内思道:“自己好不容易脱身,此时月儿的事是不便插手了。”便也由着她去了。
“这春种的日子,月儿有空来看我啊。”
“父王......”月银心中早已慌乱不已。
“来,你过来帮我瞧瞧,这今日你景王哥哥刚送来的画,说是自己心静时画的,让鉴赏鉴赏。”
月银慢慢跪下,娓娓说道:“父王,求您让我带林牧回清谷。”
陛下头也未抬,缓缓说道:“他就这么重要。”
月银早已呜咽得不成声,只重重的点头。
四周一下静了起来,只听得月银极力抑住呜咽而沉沉的呼吸声。
“父王,女儿愚钝。只是想一家人平安,未曾想要背叛父王。”
静了一会儿,一个沉着有力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父亲,这个教训,女儿知道了。求父王,看在娘亲的份上,看在女儿知错的份上,成全月儿。”
“轻身阁,你去领人吧。”
清谷,还是这般模样。小溪潺潺,鸟鸣悠悠。
月银推着林牧座在廊前,对林牧说道:“你瞧,那条小溪呀,可多红尾鳅了。等你好些,我带你去抓啊。”
林牧满脸笑意地看着月银,点了点头。
“林牧哥哥......”
月银将头靠在林牧胸前,耳里听着林牧起伏的心跳声,柔声说道:“林牧哥哥,从此,我就是你的腿。我能去的地方,也会带你去。”
林牧揉了揉月银散落颈窝的头发,轻声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