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条美人鱼》冷清持

33、第三十二章 年终考评

　　直到后来，你才明白那天晚上江映雪口中的“留不了”是什么含义。
　　阁楼那一夜发生的事，除了你和她以外，再没有别的人知情，她仍旧像平时一样上课学艺，去崔嬷嬷那里练嗓子，直到年终考评那一日。
　　那一日，教艺所里除了崔嬷嬷，所有的小厮、讲师、学生，早早的就到了东厢集合，唯独少了她。直到云哥儿遣个小丫鬟去她房里看了，才知道她已经不能起来了。
　　“起不来了？”云哥儿皱眉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日子，未必也敢偷懒？”
　　“云哥儿....”小丫鬟手放到嘴边，压低声说道，“姑娘病得厉害，实在没得力气。”
　　“病了？！”云哥儿尖细的嗓子一下子叫嚣起来，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你去，请药婆子来看看，若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转脸换上了一副春风满面的表情，“两位嬷嬷到啦，哎呦，您二位这边请。”
　　边说着，一手推开了小丫鬟，一手上前扶着崔嬷嬷的手袖，恭恭敬敬的将她送到了堂上座。
　　“您看，还按照往年那样来？”
　　“嗯...”崔嬷嬷抬眼扫了扫，转而问，“怎么不见江家的那丫头？”
　　“这...”云哥儿尴尬的笑了笑，“那丫头命不好，偏偏今日病了。”
　　崔嬷嬷也是一愣，“病了？找人看过没？”
　　“也是才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了，”云哥儿忽的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还不赶紧去？傻站在这儿干嘛！”
　　小丫鬟连连答是，慌慌忙跑走了。
　　“还是照往年的，”崔嬷嬷慢条斯理说道，“开始吧。”
　　考评考的便是这一年中你们所学的科目，由授课的老师当主考官、出考题，其他老师无权参评，最后再由崔、李两位嬷嬷商议出总成绩，再进行排名。
　　在考完第一科徐先生的文学课后，颜九趁着众人不注意，同你说着悄悄话：“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翻了个大白眼，“若无意外，这一科我是要垫底了。”
　　“你放心，今次可怎么也轮不着你，”颜九道，“江家女儿定会在底下接着你的。”
　　“这话怎么说？”
　　“你傻呀，她不是没来成么，没有成绩的。”
　　你愣了一愣，“但她不是自愿不来的，她是病得起不来了呀。”
　　“谁管她自不自愿的，这是教义所里姑娘们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一天，谁不是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毕竟最后一名，可是会被嬷嬷们卖出去的。”
　　“...也不至于吧，两位嬷嬷都很看重她的呀。不是说还要将她往宫里送去的么？这么大一棵摇钱树，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吧。”
　　颜九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到底怎样，就看她的造化了。昨儿我还听见她在屋里练戏呢，今儿怎么就倒下了？怪奇怪的。”
　　你打量了四周一眼，见众人的心思都不在你二人身上，便大着胆子向颜九说道：“九儿，我跟你透个消息...其实...在咱们被关在‘静室’那晚上，她曾经发了一晚上的高热...”
　　颜九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高热？这么说，她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怪...不过那晚上真的是太冷了，若不是平日里我跟着蒋师傅学些拳脚功夫，身体强健些，怕是也要病的。我还担心你扛不住呢，好在你第二日活蹦乱跳的。”
　　你焦虑的说：“她这几日就跟没事人一样跟我们一起上课学艺，我还以为她已经好了呢。她不让我跟别人说她得病了，若是说了，也不至于拖到如今这么严重。”
　　“你别傻了，她自己都不说，你瞎操什么心，再说了，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管...”
　　她话未讲完，忽然从堂前传来一声：“九姑娘，嬷嬷说要看你舞剑！”
　　颜九伸直了脖子，应了声“这就来”，使了个眼色给你，便走了过去。
　　众人都知道颜九跟着位女师傅学剑法，却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现今都起了兴致，纷纷围观。
　　只见颜九从腰间抽出一柄薄薄的软剑来，光华流水，左手臂内旋，手心朝后握住剑柄，以腰为轴，与剑一开一合，虚实相接。她的手、腕、肘各自发力，软剑在空气中发出啪啪声响，自有节奏，连绵不绝。
　　一番表演之后，她收了剑势，崔嬷嬷脸上浮现出隐隐笑意，点了点头。一旁的蒋师傅也松了一口气。
　　颜九双拳抱胸前，做了个江湖人才会做的礼，这才绕过众人视线来到你跟前，微微仰着下巴笑着对你说：“怎么样小花间？我剑耍得不错吧。接下来就看你啦。”
　　“你别太骄傲，我可不会输给你。”
　　你笑着同她挥挥手，去参加下一场舞蹈评比了。
　　接下来，你、柳莺莺、苏小婉三人都跳了蝶娘子指定的一支舞，因着江映雪不在，所以你们三个人的表现都可以说是平平凡凡，挑不出什么出彩的，却也没什么错处。不过你知道，你一定不是你们当中评分最差的那一个，凭着蝶娘子平日里对柳莺莺的怨恨，她的分数铁定高不了。
　　“好了，只差最后一课了，”李嬷嬷挥着手绢对你们说道，“你们都把自己平日里最擅长的乐器抬上来，就在崔嬷嬷跟前一个一个演奏吧。”
　　“陆先生，请出考题。”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离却并没有应声，而是说道：“敢问嬷嬷，江映雪不来参加考试？”
　　李嬷嬷说：“想必您先也听到了，这位姑娘病了，无法到场。”
　　“既然如此，那么之后可否对她进行补考？”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陆先生，咱们这里，可没有这一说法。”
　　陆离静静的站在那里：“陆某只是觉得，江姑娘平日里十分努力，如今因病无法来参考，对她有失公允。请恕陆某无法执考。”
　　李嬷嬷挑了挑眉：“咱们教艺所有教艺所的规矩，轮不着别人来指手画...”
　　“陆先生，”崔嬷嬷打断了李嬷嬷阴阳怪气的话，不急不缓的说道：“陆先生，您先才说，公允？”
　　“是。”
　　“我想请先生看看，台下四位都是你的女弟子，她们当中有谁不努力？有谁，在您的教艺过程中心猿意马，偷懒耍滑？”
　　陆离扫了一眼你们，答道：“她们学习得都很用心。”
　　崔嬷嬷高坐堂上，面上的表情温和宽厚：”“既然她们都是一般的用心，一般的努力，那么你该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她们有多重要，她们付出了那么多，一年到头就是为了这一天。若是不能在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齐决出高高低上下，反倒因为某个人出了些岔子，就单独给她弥补的机会，对如今在场的她们，又谈得上公允吗？”
　　陆离不语。
　　崔嬷嬷又轻轻一笑：“至于江姑娘，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的往后造化如何，端看上天如何抉择。你我只是凡人，帮得了自己已经很好，若还要帮别人，未免有些庸人自扰了。”
　　一堂的静默无语，陆离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你们说道：“开始吧，弹奏你们惯爱的就好，曲目不定。”
　　你们说了声“是”，各自抱着琵琶、古琴一一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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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儿，白日里你说，江映雪的病，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考评结束后，嬷嬷们关起门来商量排名，其余人都战战兢兢，各怀心思，唯有你和颜九并不在乎成绩，又聚在一处讲起了小话。
　　“你还不知道呢？这地方哪里留得了病人呀。”
　　你愣了一愣，“那天晚上江映雪好像也说了这句话，我当时没在意...为什么留不了？”
　　颜九失笑：“傻丫头，你当这里是慈善堂？还是当那座上的两位嬷嬷是吃素念斋的大善人？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一个姑娘算什么，她们眼里就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得了病，她们便会放你的假，让你休息，给你请大夫，好好照顾你？那你可想多了！”
　　你反问：“人生了病不得治吗？照你说的，如若真的不管，最后人没了，那不也是教艺所的损失吗？”
　　“她们当然会管，却不是你想的那个‘管’，”颜九沉下睫毛，徐徐说道：“咱们这里的姑娘，进来时候都是清清白白，转手出去时候，也必须是清清白白。所以若是有人病了，是不能找男大夫看的，若是给别的男人看了去了，往后就卖不出高价。可咱们这儿离城上又远，哪里找得到女大夫？一般就是找村上的几位粗通医理‘药婆子’来给看看。”
　　“婆子看过以后，如是不严重倒好，随手烧两味黄符水喝下即是；可如是严重...”
　　她意味深长的看你一眼，“花间，你记住，教艺所绝不做赔本的买卖。如果得了重病，她们绝对不会花钱给姑娘治，只会让药婆子弄来一种‘回光返照’的药，姑娘吃了以后会容光焕发，甚至比从前更加妖娆美丽，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这时候，教艺所的人便赶紧出手把姑娘高价卖出去，卖的便是姑娘的‘初ye’。”
　　“至于这姑娘往后是死是活，那便没有人管了。听说此前也有姑娘得了重病，嬷嬷一时不忍便找人来治，可治来治去，最终还是死了，连人带药亏损了好大一笔钱，自此之后，这一行里便有了这样不成文的规矩。”
　　你听得心潮千翻：“竟还有这样的规矩....那，江映雪怎么办？”
　　颜九摇了摇头，“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全看她的气运了。”
　　你没再说什么，却油然而生一股不安。
　　之后，李嬷嬷出来宣布了评比分数，出乎意料的，苏小婉竟拔得了头筹。
　　最后一名自然是没有参加考试的江映雪。
　　看来无论她这病治不治得好，她都没法子再在教艺所里待下去了。
　　云哥儿围在苏小婉旁边，向她道着喜，忽然白日里那个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几乎倒在众人面前。
　　“慌慌张张，又怎么了？”
　　云哥儿板起脸子正要训她，却见小丫鬟惨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说：“云，云哥儿，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
　　小丫鬟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云哥儿，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云哥儿眼珠转了一圈，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嘴里啐了一句脏话，揪起那丫鬟便匆匆朝外走去。
　　女孩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俱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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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懒癌患者...不想道歉啦...谢谢大家的支持。
emmm，由于作者受到强烈的良心谴责，决定最近这段时间每周不低于4更。大家放心追hhh
看评论里说有小读者开学了~祝新学期顺顺利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