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无尽魔域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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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画半夜又陷入了梦魇当中，他惊醒过来时，已是冷汗涔涔，衣衫浸湿。
他轻缓地平复着呼吸，神色仍旧苍白不已。
可是片刻后，他却剧烈地咳出声来，嘴角溢出血迹。
白天的时候动用灵力过度，眼下后遗症就来了。
即便体内种下了魔族的精血，但这具虚弱的身体，终究是无法支撑过多的力量。
云不画捂住了嘴，血液却仍旧从指缝间缓缓渗了出来。
他目光平静，没有痛苦之色，若不是这雪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额间滴落下来的细汗，恐怕任谁都看不透他此时正遭受着痛苦。
“咳，咳咳……”压抑的咳嗽声在宫殿内响起。
原本修复好宫殿窟窿便回到屋檐歇息的墨染，在听清房内传来的喘息声与咳嗽时，顿时坐不住了。
他立即赶到了云不画的房间。
“云不画，你怎么了？伤势是不是又复发了！？”墨染焦急地唤道。
云不画的床榻缀挂着墨色的帘布，丝纱缓缓坠落下来，阻挡在睡卧里边，直接挡住了外面的所有视线，只依稀能看清些许里边的人影。
里面的动静停滞了一瞬，随后便传来云不画镇静自若的声音：“我无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墨染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想要不管不顾地直接闯进去，但又怕云不画生气，毕竟他最不喜欢旁人靠近自己的床榻。
他在外边急得抓耳挠腮：“我用妖力帮你好不好？”
云不画笑了：“不必，纵使你能帮我一次，那下次，下下次呢？我总不能一直指望他人替我渡过难关。”
墨染忍不住皱起了眉。
因为云不画此刻传来的声音，十分虚弱。
他想说我可以一直帮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担忧始终是占了上风。他心里一横，索性掀开帘布，冲了进去。
云不画正静静地侧靠在床榻上，低垂着眉眼，神色安静。
脸色苍白如纸，竟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墨染的目光落在他的嘴角，那里还有一丝血渍，想是方才并未擦干净。
云清他，又咳血了。
墨染忍不住将视线往他胸口看去，尽管这会儿被丝绸被遮挡住了视线，但是他鼻息间传来的血腥味告诉了自己，云不画的伤势一定复发了。
云不画目光平静，从容地抹了抹嘴角，将最后一丝血迹拭去。
精血很快就有了反应，黑光微微闪烁着，运转的同时，又将云不画胸膛处的伤口治愈。
血渐渐地止住了。
墨染望着他身前的被褥，恨不得将被子烧出一个洞来，好看看云不画现在的伤究竟怎么样了。
云不画看向他，问：“你怎么来了？”
墨染道：“你咳得这么厉害，我大老远就听见了。”
云不画微愣，随后又笑，轻声道：“是吗，居然这么明显……”
墨染已经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便往云不画体内输送妖力，即便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在没入到云不画识海里边时，就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他仍不气馁，依旧往云不画体内灌输着。
云不画拦住他的动作，摇头笑道：“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墨染抬眸，死死地盯着他看，紧锁着眉头，固执得不肯松手。
云不画被墨染那泛红的眼圈惊了下，甚至还能看得见他眼底红色的血丝，不等他细看，墨染便垂下眼眸，继续给他传送着妖力。
云不画试图将手抽回，墨染却握得牢牢的，丝毫不给他松手的余地。
见此，云不画也就不再坚持，任由他去。
“云清……”
安静片刻后，才传来墨染的声音，带着涩意。
云不画应道：“怎么了？”
“你知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墨染问他。
云不画自是不知，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墨染却笑了下，对于他的这番回答竟也毫不意外，只喃喃自语道：“你当然不知道……”
“有时候，我总盼着你知道，可又不想你知道……”说这番话时，墨染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听不清。
云不画只依稀听见了几个字，皱眉问道：“什么知道不知道？”
墨染抬起头看他，这会儿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没什么，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
云不画瞥了眼墨染，“还不松手。再弄下去，你会灵力衰竭而死。”
墨染不情不愿地放开他，低声嘀咕了句：“现在死，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你死……”
云不画打了他一下，笑骂道：“胡说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你可别咒我！”
墨染却就势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欲言又止：“云清，我……”
云不画微挑眉等着他说出来。
而就在此时，殿外却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匆匆赶到，问道：“主子，巫岫可以进来吗？”
云不画挣脱墨染的手，语气淡淡地应答道：“进来吧。”
巫岫手中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他看见此时仍在云不画房里的墨染，神色却也毫无变化，仿佛并未看见妖界之主一般，只恭敬地对着主子说道：“属下熬了药给您，可暂时缓解您身上的痛苦。”
云不画说：“你从何处寻来的药方？”
要是有这么一个方法的话，他怎么不知道？
巫岫温顺地笑笑：“您在魔域待的时间不多，自是不知道魔界的秘方。”
墨染鼻子动了下，在闻见气味时，不由有些怔住，深深地看他一眼。
而在巫岫端着药碗走来时，他竟也没阻拦右护法的去路，而是皱着眉老老实实地让开了位置。
巫岫将药放在旁边的架子上，伺候着云不画起身。
他在看见云不画白衣沾染的血迹时，眼神也只是微滞了下，很快便恭顺地挪开目光，将边上的里衣取来，替云不画换上。
墨染在旁盯着，视线落在旁侧的药碗上，若有所思。
云不画接过药，拦下巫岫想要服侍他喝下的动作。
他喝了一口，手却突然顿了顿。
云不画垂眸望着手上的药，翻腾的雾气弥漫上来，渐渐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声音平静地问道：“你在这里边放了什么东西？”
巫岫垂首，听话地回答道：“药草。”
云不画忽然笑了，轻轻的一阵笑声，却带着冷意。
“我再问一次，你在里边放了什么……”
巫岫整个人便跪了下来，声音中带了一丝恳求，颤声着回答道：“主子，您先喝了药，再来问属下，行么？”
云不画抬起头，只问道：“你以为我喝不出来吗？”
巫岫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云不画端起药碗，作势要摔，墨染与巫岫竟在同一时间拦住了他。
他看向两人，没有出声。
墨染却接过药，打算喂云不画喝下去。
云不画没有动，只冷冷地望着面前的药碗。
巫岫再度跪了下来，慌忙地解释道：“没放什么别的东西，属下只是、只是……在药里加了血。巫岫没有伤害无辜的人，这些血都是属下的。”
云不画问：“若我这次没有认出来，那么下次，你是不是就要把你的精血给我了？”
巫岫轻声说道：“属下的精血及不上大人的道行，贸贸然取出来，只会连累您灵力乱窜，后患无穷。”
云不画轻扯嘴角，“也就是说，如果有更好的处理的方式，你就会把你的精血剜出来？”
巫岫没有答话，只垂下眸来。
但他这样的举措，无疑是默认了。
云不画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手都还在颤抖着，他怒声道：“你敢！”
巫岫的脸被大力地扇到一边去，脸庞印出五个手指印来，他看向云不画，担忧地劝道：“主子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云不画怒极反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
“巫岫，你再敢私自将血割了给我，或是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
巫岫重重地磕头，“主子息怒。”
云不画冷笑：“息怒？今日到底是谁招惹的我，你难不成还不知道吗？”
墨染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云不画瞪了一眼并厉声道：“你给我闭嘴，一边呆着！”
墨染知道云不画心中气愤，许是想起了过往的事情，更是不敢在这这会儿触他的霉头，听话地闭上了嘴。
巫岫在云不画腿边跪下，又磕了一个头：“巫岫知错，请主子息怒。”
云不画气得身子发抖，指着他，重声强调道：“你给我听好了，你的命，你给我好好留着。勿要再因为什么旁的原因，再想起别的念头，否则……”
“否则……”
云不画竟是气急，说了许久，都未曾接上后面的话。
他缓缓坐了下来，气喘不已，神色更是雪白。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决绝：“否则……你就不用认我这个主子了。”
巫岫身子一颤：“……是。”
“给我滚出去！”云不画指着外面，怒声道。
巫岫轻轻抬起眸来，看着旁边的药，欲言又止。
云不画一把抢过墨染手中的药碗，干脆利落地喝下去，面色冷漠地说道：“滚。”
巫岫接过空碗，听话地退了下去。
墨染站在一旁未动，却听见云不画略显疲惫的声音，“你也走。”
墨染踟躇地看向他，心中担忧得不行，却在看见云不画时，骤然睁大了眼睛。
云不画那雪白的脸上，竟挂着一道泪痕！
微暗的光线下，骤然泛起点点光亮，更是显得青年的模样无比脆弱。
墨染心中一疼，想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云不画已转过脸去，显然是拒绝与任何人交谈。
他犹豫了一瞬，终是退了出去，但是没有走远，只站在宫殿外静静地陪着他。
视线未曾移开，一直注视着屋子。
*
云不画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东西，什么画面都有。
一时是妹妹云秀望着他，认真地道：“哥哥，我一点也不疼，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一时是师尊温和地望着他笑：“清儿，你要知道，为师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所以，用这条命换我的乖徒儿生存下来，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是吗？”
最后，是沈烨捂住他眼睛时的那双温柔的手，他在云不画耳边说道：“云清，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云不画望着昏暗的宫殿，出神很久。
他伸手，缓缓将眼角的泪痕抹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无尽魔域 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