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拯救自家的佛系爱豆》泠风闲

2、第 2 章

　　在S市呆了三天，打开手机微博，偷拍事件的余波依然没有平息，云帆感到无比烦躁。
　　不是说互联网时代网友们都是鱼的记忆吗？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视频，他只露脸了十秒不到，还一直换着花样挂在微博首页？
　　先是“这样的脸是真实存在的吗”，然后是“你在街头遇到过哪些帅哥”，今天又是“严肃谴责偷拍贼”，引发了一系列讨论风波。总之，不管哪个，他的截图都频繁地出现在各种评论区里，害他明明是第一次来S市，却不敢出门逛景区。
　　他捏着手机，心里慢慢生出几分苦涩，尽管生活在现代社会，但学生到底是学生，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呆在学校，对网络的浮夸明白却没有真正的理解：互联网是鱼的记忆，但也是娱乐至死者的狂欢。
　　这张脸是天生的流量话题，不可能热衷被挖掘每一丝每一毫隐私的狂热网友们忘记。

　　果然，尽管网络上掀起一波又一波谴责的风浪，但他的学校、家庭信息、父母工作的地方全部被曝光，至于他本人的资料，就更不必说了，从幼儿园到高中，所有的照片都被曝光，他的粉丝（他也奇怪怎么就有粉丝了）不无失望地哀嚎：“为什么照片只有幼儿园小学的是露脸的啊？”
　　当然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的存在啊！
　　云帆手指僵硬地滑过一条条疯狂告白，默默退出了微博。
　　打开微信，班主任刚发来了一条消息：“云帆，最近你在外面避一下风头吧，学校到处是想来采访的记者，小心安全。”
　　他往前滑动了一下，在他请假时班主任明明还痛心疾首地劝说，“高三了，怎么可以随便请假，你知道少上一条课会退步多少名吗？不给合理的理由明天就来学校报到！”
　　舔了下干燥的唇，云帆有点茫然地想，这下有点糟糕了。
　　固然他足够聪明，但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万万没想到的。小学的经历太过遥远，中学安稳的六年让他还是低估了自己，高估了现实。
　　“对不起，给学校添麻烦了。”他一字一字地打着。对于读书了六年的母校，他是有着深刻的感情的，校长知道他的难处，捏造了哮喘这个病，使他能安然戴着口罩，避免一切出风头的场合，平静无波地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可是，他却害得学校以这种不太光彩的方式出名了。
　　“学校……”
　　他想了想，还是删掉了这几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至于父母，就更加糟糕了。他们本来是普通的上班族，现在公司被记者和粉丝堵着，严重影响公司运营，已经被迫回家休息了。
　　只是，似乎家里也不得安宁……
　　云帆蹙着眉头，无奈地看着父母发来的照片，高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吸血吃肉的蚂蚁，蹲守在他家门，只等他父母一露面就会扑上去。
　　小区也再三发来警告，禁止外人进入。但小区本就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只是个普普通通，可以随意进出的，警戒心极低的居民区罢了，就算把蜗居的保安拉出来，也不能抵挡前仆后继的拜访者。
　　“小帆，你千万不要回来！！！”云妈妈和他视频时这么说道，“这群疯子！幸好现在大家有了警惕性，不会让他们随便进楼了，最开始两天有人来敲门，还把门锁给撬坏了！”
　　云帆点点头，轻叹了口气。
　　薄薄的哀愁笼罩了他的眉眼，宛如玉泉生雾，烟锁杨柳，难以言喻的动人。视频那端的云爸爸云妈妈微怔了一下，露出如出一辙的苦笑。
　　云妈妈呢喃道，“真不该把你这孩子生得这么好。”
　　“你刚出生那会，我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时，就在想，这孩子怎么会是我儿子，我们这么普通的人家，唉……”云爸爸摇摇头，“小帆，在外面小心一点。”
　　云爸爸云妈妈的长相只能算普通人中的好看，是远远比不上娱乐圈中的美人的。但仔细来看，他们和云帆也不是完全不像，云爸爸有半成品的桃花眼，云妈妈的嘴再小一点再红一点，就和云帆一模一样了。在成长过程中，他们一家人也曾比较过长相，对云帆如此华美奢侈的容颜俱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功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关掉微信，云帆的烦躁依旧久久不能散去。
　　今天他本来打算出酒店吃饭，但被路人奇异的目光吓退了，大概是微博持续的喧嚣和找不到当事者的怨念让人开始留意身边戴口罩的人了吧，而从走廊回来时，似乎有人在暗地里偷偷看他，也许，这里也很快不是安身之处了……
　　云帆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即使沮丧得不得了，云帆在躺了半小时后还是爬了起来。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要离开。
　　拖着行李箱到楼下销房，酒店门口突然冒出几个背着包手拿摄像机的男人，云帆目光闪烁，用行李箱挡住自己。
　　拿着他身份证的服务员正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他冷着桃花眼瞪她，女人却越发不能移开痴迷的视线。
　　云帆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低着声音说，“你再看下去，别人就要发现我了……你要和别人分享我吗？”
　　“不……绝不。”女人说。
　　他转开目光看着地板。女人用最慢的速度给他办理，凝视着他低垂的睫毛神魂颠倒，依依不舍地把身份证还给他。
　　好在这一打岔，他反而错过了酒店门口的狗仔队，云帆拦下一辆的士，“去岚镇。”
　　岚镇是S市旁的一个小村镇。他恨现代科技，不管他坐飞机、高铁还是汽车，都必须得摘下口罩过安检，这只会让他更快地暴露。
　　幸好徐彦修的助理用最快的速度带他来了S市，云帆再慢几个小时，就会被堵在Z市无法离开。
　　他下飞机时，云爸爸已经私信他说，家里被堵了。
　　的士司机狐疑地看着他，试探说，“岚镇很远，车费会很贵的。”
　　“没关系。”
　　司机假作镇定地开动，问他，“为什么你戴着口罩呢？”
　　云帆说，“你不知道最近这个口罩很流行吗？”
　　——他在刷微博，即时热搜上，除了刚才的那个，口罩也爬了上榜，点开来，都是各种与他戴同款口罩的男女自拍。
　　云帆想，这个公司恐怕要笑得合不拢嘴了，不过，他们也值得。
　　在长达六年的戴口罩历史中，云帆尝试了无数个牌子的口罩，最后才确定了现在用的这款，干爽柔软，透气性强，同时还不会紧贴着皮肤勾出他的五官轮廓。
　　“是吗？”司机小心翼翼打开微博，看了下，掩不住失望地说，“真的耶……现在的年轻人，真会追赶潮流啊。”
　　云帆看向窗外，他不敢和后视镜中的司机双眼对视，“是啊，每天不刷会微博都不知道现在流行些什么了。”
　　“现在啊，现在什么都不流行咯，”司机说，“就流行一个人，云帆。”
　　云帆心头一颤，被他念到名字时差点下意识回头。
　　他的名字居然到了哪怕路边的一个司机都知晓了的程度吗？
　　少年琢磨了一下，开始引导话题，“哦，我知道他，不过，又不是女孩子，好看就好看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司机大叔嘻嘻笑了起来，“小伙子，你看视频时不专心吧，什么叫好看就好看，人家那长相，啧啧，真不是一般的好看，以前看追星的小女生爱说什么神仙颜值，切，都是假的，看到云帆，哎！这才叫神仙下凡呢！”
　　云帆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忍着恶心，“不至于吧……”
　　“什么叫不至于！”司机大叔火了，“我还真没见过谁不迷这张脸呢！你知道他现在值多少钱吗？几家大娱乐公司发了公告，说谁能找到他，这个价！”他比了个数字，“有了这个钱，少奋斗一辈子啊！你说牛不牛。”
　　“……厉害厉害，要是我有这个运气能找到他就好了。”
　　“是啊，要是我有这运气就好了。”
　　此后无话。几个小时后，云帆下车，转了司机800块，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进了岚镇。
　　就像他网上搜索的一样，岚镇几乎与世隔绝，甚至有几户人家还是用干草烧水，看得云帆这个城市男孩目瞪口呆。
　　他住在岚镇唯一一家宾馆里，服务员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来这个没有山没有水的穷乡僻壤干什么。
　　云帆视若无睹，他拎包入住，躺在床上时才感觉双手在发抖。

　　徐彦修胸有成竹地对他说，“云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想躲躲藏藏几个星期，等风波平息了，再回Z市读书？”
　　云帆不说话。
　　“风波一定不会平息的。”徐彦修说，“你说你还没看过微博，那我告诉你吧，昨天拍你的视频发出还不到12小时，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一个亿，就算每个人都看过三，不，五遍，也至少有两千万人认识你了。这还不是微博的高峰期，等到今天的下班时间，视频播放量增长速度会变快，到时候……”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我也很难估算，毕竟现在已经是病毒式传播了。”
　　“在最开始，是网友们找你，因为你长得好看嘛，接着，各大娱乐公司会开会，商讨到底要不要得到你。显而易见，你的脸就是摇钱树，会有谁敢否定呢？于是他们会用钱动员网友找你。”
　　徐彦修微笑，意味深长，“所有沾染钱的事情都很难了结的，小朋友，更何况，你在读高三，你得回学校上课，你能保证身边的同学老师哪个不出卖你吗？”
　　“……”
　　“云帆，你是天生的巨星，就算你再怎么逃避也一样。”徐彦修说，“比起逃避，躲藏，祈祷别人放过你，我觉得更好的解决办法是，赚钱，赚足够多的钱。等你站在顶峰，就没有人可以碰到你的衣服，可以接近你，伤害你，妨碍你。若是你能生活在富人区，只要你想，连蚊子都进不去，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狼狈地逃到外省。”还是凭借他的力量。
　　“不如说，”徐彦修下了定论，“你有这样一张脸，注定必须要站在高处，才能保护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