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战袍惑将王》月下长廊

53、53

　　帝君殿悬浮在天宫宫殿的最高处，要从天宫上帝君殿，必须飞过金色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仙梯，寻常神仙走至一半便会有眩晕感，若不得帝君召见擅自前去，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最高的一层阶梯上也会被帝君的仙力狠狠挥开。

　　从天宫远远瞧着，龙雷楼一同没入云层，上头的风景从下若隐若现看得不真切，只那沉睡的巨龙龙身严严实实围住了楼，不动如磐石。

　　不算入人间镜的时日，她在凡间其实已有几月，然而在天庭只是几日。

　　这几月过得太过充实，回到脚下轻飘飘的天庭，莫名有种荒谬感。

　　阿九一直记着凡间与天庭的时差，没在原地多逗留，直径去司命宫。

　　流花之前说的话令她在意。

　　倘若卫石真的干系到王朝兴亡，之后可影响帝君的气运，那帝君选择威胁她上天庭是否也是受了凡间卫家的影响，不敢在仙气不充盈的凡间出手，害怕运气减弱会在她手中吃亏？

　　恰逢天庭大宴，神仙全在天宫之中，那司命宫中没什么能打的神仙，她抓来一个小仙子问路，后将之打晕，一路去破开司命仙君设下的结界。

　　进入那皆是书册典籍的星云阁，阁中有座高台，高台上一块闪耀金光的石头悬浮着，走上去时，那金石头有感应，发出一阵强光。

　　她几乎没来过司命宫，并不知如何催动机关阅读想要的典册，方才没想到这点，此刻不得不考虑回头将那仙子摇醒，问完再敲晕一次。

　　好在发现金石头投下的影子奇怪，似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压着。
　　她伸手去触摸，竟摸到一块触感柔软的物件，这里有人施法隐去了它。

　　阿九长袖轻挥，与褐色竖瞳对上，吓了一跳。

　　那金石头上面蹲着一只通体橘黄、体型圆润的猫。

　　“你是什么东西？”那大猫张嘴时露出尖锐小巧的牙，被打搅了午觉，语气透着不耐。

　　“你又是什么东西？”阿九怀疑这只猫在挑衅，想和她打架，不然怎么会张口说这句话，她怎么看都像是个人、个神仙、再不济，也是个妖物，怎么就是东西了。

　　大猫摊在爪子上的脸刚要变形，阿九开口：“无妨，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告诉我记载凡人命格的典册在哪。”

　　不等大猫回答，阿九抬手定住它，后抓它尾巴，“不告诉我我就断了你的尾巴。”

　　“你这东西怎么不讲武德？！！”

　　“不必挑衅，我没空和你打架。”

　　“......”

　　阿九捏了捏它尾巴，威胁道：“快说。”

　　猫全身的毛竖起，呲牙想攻击她又无可奈何。

　　“你直接上阁楼顶，上面有块三生石，将滴血在上头，心中默念那凡人性命，三生石上自然会出现那凡人的命格。”

　　“噢......”阿九将它嘴巴也封住，“你应当是司命派来看守阁楼的守护兽吧？连结界被破都没有察觉，看守懈怠，依天规仙兽准则第四百五十六条当罚紧闭十五天，自己去领罚。”

　　大猫：“.....”她喵这东西有毛病。

　　阿九从阁楼中央飞上去，飞得足够高了才发现那白云天空其实也是障眼法，穿过那层结界后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头顶脚下都是白雾，无边无际的白色里只有一棵苍天大树，那三生石就立在树下，与大树一般高的石柱上面刻着金色的字，密密麻麻。

　　阿九依言滴血，心中默念卫石的名字。

　　静默半响那三生石并无一丝的动静，阿九施法攻击它，法力被弹回，她又滴一次血，试了几次三生石都无反应，于是上前一掌拍在这三生石上。

　　石身微微震动，从上至下出现了裂缝。

　　阿九眯眼，听闻三生石是天道所降，不论怎样的法力也无法击碎，若并非她法力太过逆天才劈碎了它，便是那只猫在耍她。

　　她准备回去找那猫算账，忽感知身后有仙气凝聚，转身冷道：“谁？”

　　一白发红衣的神仙缓缓现身：“仙君何故擅毁仙缘石？”

　　男子五官端正，周身都是正气浩然的仙气，虽是质问，但神情并未特别严厉。

　　待观察她一番后，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瞬间消失在原地，朝她丹田出手。

　　阿九体内幻化成内丹的仙铃被一股吸力拉扯而出，又在那男子丢出的小镜子照射下现出仙铃原本的模样，他感到诧异和震惊，“难道是......灵纱仙君？”

　　天庭上认得她的神仙很多，只是除了帝君从未有人能发现她内丹蹊跷。

　　“你是司命？”

　　男子笑了，指向阿九身后，“吾乃三生。”

　　阿九顺视望去，身后那棵苍天大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这并未是司命仙君，而是守护三生石的仙官。

　　三生：“灵纱仙君，所来是为何？”

　　按理说她被魔族所救，与魔族有牵扯，哪个神仙都不会再像往日那样对她客气，可面前男子并未在得知她身份后并未对她出手，反而恭敬礼貌起来，阿九不愿多想，答道：
　　“我为他人来求三生石显灵，方才你说.....那不是三生石？”

　　“是.....也不是。”
　　三生娓娓道来：“仙君有所不知，天庭总有许多渡劫的仙官前来寻司命求三生石，司命不堪其扰，便复刻了三生石，取名为仙缘石，由小仙看守，每日记录前来求石显灵的仙官。凡是有望成仙的人、仙、魔、妖、鬼都在其中，不知仙君所求何人？”

　　那只猫并未骗她，只是卫石无成仙之资质，是实实在在的凡人。

　　阿九对此心生不愉快，“我记得帝君是由人成仙的。”

　　“是，世间万物都有特例，此为天定，非神仙能左右，帝君，生来便受天道庇佑，与他是人是仙并无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人间卫家衰败影响王朝兴亡帝君也不在乎的缘由吗？

　　魔族虽因结界少有能进凡间的存在，可妖族如今在凡间肆虐，难保魔族不会通过与妖族合作在人间兴风作浪试探帝君运道。

　　而卫石的身份注定了他会很危险。

　　“我要寻的人不在仙缘石上，又当去哪寻三生石？”

　　“三生石由司命仙君保管，小仙也不知其去处。”三生语气微微停顿，“不过若仙君想要借三生石查看他人命格，除了亲自去寻司命仙君，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虽然这三生仙官对她礼貌客气，但不代表那司命也这么好说话，如果有其他法子，自是不惊动司命连带惊动天宫的好。

　　三生：“小仙早已背熟近几百年三仙石上记载的所有生灵命格，若能得到那人的头发或血，仙君所求，小仙许能帮上忙。”

　　阿九并未感到高兴，“是吗？”
　　她朝那仙官身前袭去一掌，然那仙官身姿直立，都未曾躲避分毫，由着她的杀招抵着脖子，“你如此殷勤，是真不知我如今非仙还是假不知？”

　　仙官对上阿九冰冷的眼睛，语气不变：
　　“小仙曾受冤被押上掌刑司剔去仙骨，受灭魂钉九十九颗，奄奄一息之际，是仙君仁慈，小仙才借由妖身重回仙班，至今小仙仍隐约记得仙君手持仙铃，仙姿婷立，那时便想一瞥仙君芳颜。”
　　“而后仙君在仙牢之中受酷刑之时，小仙尚不能化形，无力将仙君救出，心中十分惭愧。”

　　阿九收回手，好似确实有这么一个罪仙受此刑罚，她掌刑上万年，三生是为数不多，她记住了的神仙，只是这三生当年被押上邢台时，并非这个名字，阿九一时没想起来。

　　她能记住他也因他在受冤的神仙之中尤为特别，他们曾同帝君去往战场剿魔，她甚至因为他那一身磊落清泽的仙气和身手与他切磋过——后面自然是她赢了。
　　此外他获罪是因得罪了某位血脉尊贵的仙族，很不巧，她知道是谁——通过人间镜她看到了天君之女在凡间历劫，而这三生在凡间拒绝了天宫尊贵的公主殿下的示爱。

　　那公主回天庭后随便寻了个罪名便陷害他入仙牢了。

　　若这三生是因为救命之恩帮她，倒也说得过去。

　　她从脚上取下卫石系上的铃铛，那之中有卫石的血，“这上面的血已经凝固，可用得了？”

　　“当然可以。”三生也不废话，闭眼运功搜寻，片刻后，他睁开眼，眼底亮起蓝光，一点点褪去。

　　“如何？”

　　三生：“此人尚有八年可活。”他说完后语气中有几分疑惑：“此人功德圆满，按理来说，应当是能入轮回道的，为何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阿九的心微沉，她隐约有个猜测，可她不希望是那样。

　　魔族大多无法进入凡间，普通人因此才可以在死后以鬼魂的形态飘去地府，之后或是去轮回道，或是打入十八层地狱，又或者执念缠身成为一只孤魂野鬼。

　　可魂魄一旦受到魔气的影响，轻易就会成为魔族增进修为的养分，此后.....没有此后了。

　　就跟她真身被天雷劈碎一样，归于天地之间。

　　三生朝她和煦一笑：“有一个法子，可救他。”

　　阿九紧紧盯着他，等着他说明白。

　　然而他说：“灵纱仙君，小仙若为你办成这件事，可得一个承诺？”

　　“我答应你。”

　　三生：“仙君也不问一下我要的是什么？”

　　“我只问你如何帮我保他不灰飞烟灭？”

　　为仙时他便以赤子之心专心修炼得了仙痴的名声；
　　为人时也是光明磊落，是非分明的一生；
　　历劫归来他更是为了心中之道决然拒绝与那公主殿下成婚，种种都当得起阿九初见他时对他的顺眼印象。

　　她们是同道之人，如此她不需费心去担心他的承诺违背原则。

　　阿九还没等到他的回答，便被一把把天将的兵刃指着要害，后背也被抵着不能逃走。

　　数名天兵围着她，带头的是长胡子红衣的仙翁，他怀里抱着那只玩忽职守的猫。
　　“竟敢打伤我司命宫人潜入入藏渊阁还伤我灵兽，快快将她拿下！”

　　老头说完后并未参战，而是在旁数落那三生为何不抓阿九，三生只道：“小仙一心看守仙缘石，只以为她是普通仙族，并未认出是灵纱仙君。”

　　几名天兵天将自然是打不过阿九的，阿九勾唇抢过一把天兵的兵刃，朝那只猫掷去，吓得猫一下从司命怀里跳开，全身汗毛竖起，本一瞬间变得有五尺高要扑上去咬她。

　　可在看到她徒手掰断十根一齐刺来的兵刃后，整只喵都定在原地，像是被劈成两半，不敢不吭声了。
　　“……”它喵这东西太残暴了。

　　阿九觉得差不多可以撤了，走前看了一眼三生。
　　毕竟要将卫石之事托付给旁人，这事按天庭的时日来算，三生必须在八日内将事情解决，她有些不太放心，三生点头以做回应。

　　‘只要灵纱仙君记得与我的约定，此事必在两日内为仙君办成。’

　　阿九能力有限想不出如何能更改普通凡人的命格，但多少感觉得出三生为她所做之事很麻烦，她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是知道的，想必向她要的这个承诺，也应当于他很重要，或许天上地下只她能做到。

　　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