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白来莫吟翠》连丢丢

37、洞房

　　烛火摇曳，微风佛动，屋子里头静的出奇。喜庆的吵闹声从外头传了进来，大红的喜帕盖在赵四娣的头上，喜帕下的人听到外头的动静，头微微的一颤。

　　赵四娣抬头，透过喜帕的缝隙，她看着眼前快要燃尽的烛火，那烛火忽明忽暗，好像随时都会有熄灭的可能。她伸手将桌上另一只未燃的蜡烛点着，顿时屋子里变的比刚才还要通亮。

　　正中的墙上贴着一个大红的囍字，赵四娣借着那通明的烛火，看着那红彤彤的囍字，不免看的有些呆了。

　　很多年前，她盼星星、盼月亮。就为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不知等了多久。为了能等到那一刻，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可以为之付出，甚至可以为那人奋不顾身。

　　她那时总会想，自己爱的那个少年郎，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会是一副怎么的面容，去掀起自己的盖头？他是会微笑？还是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想着想着，她忘了外头的宣泄，忘了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忘了她曾经的奋不顾身。

　　她想的入神，可因头上的凤冠太过沉重，她头微微一侧，大红的凤冠碰到了床边的帐幕，一颗珍珠被碰落在地，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赵四娣拾起那枚掉落的珍珠，外面的喧闹声渐渐消失，她攥在手里的那颗珍珠，被她一用力，捏的粉碎。

　　她松手，珍珠的粉末洒了一地。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门被推开了，蒯赢走了进来，他一脸红晕，似乎还夹带着几分醉意，蒯赢直接来到床边，他没有做任何的停留，直接掀开了坐在床榻之上人的盖头。

　　盖头被掀起的瞬间，赵四娣与他的目光对上，多少个日夜，她幻想过，也期盼过。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少年郎依旧是当的那个少年郎，可为什么自己今日却高兴不起来？她的幻想、和期盼都哪去了？

　　蒯赢直接坐到赵四娣的身旁，他把大红的盖头丢在一边，眼里竟是一汪深情，她被那火热的目光所灼伤，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也许还是爱着这个少年郎的，那是她曾经愿意拼上性命去换回的少年郎啊！

　　蒯赢柔声道：“娣儿，我今日好高兴。”

　　赵四娣没在看他，她把脸转了过去，“嗯，我也高兴。”

　　她刚说完，蒯赢就要上前去吻她，她推了蒯赢一把，把他推开，“夫君，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蒯赢有些激动，他拉着赵四娣的手来到桌边坐下，“看我，太高兴了，把这茬儿都忘了。”

　　赵四娣拿过酒壶，斟了满满两杯酒，她斟酒的速度很慢，可那样子很美，也许在那一刻，蒯赢一生都忘不掉，他们对着摇曳的烛火和红彤彤的囍字，将手中的交杯酒一饮而尽。

　　等交杯酒喝完，赵四娣放下酒杯，“蒯赢，可是你告诉燕王，凌玄岳会长生术的？”

　　“怎么会？凌玄岳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把这种事跟燕王说呢？”

　　“那可是你给燕王出的主意，让他师哥去对付凌玄岳的？”

　　蒯赢有些不耐烦的道：“娣儿，今天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你怎么竟问些凌玄岳的事。”

　　赵四娣看着已经熄灭的一只烛火，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那好，我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凌玄岳他现在在哪儿？”

　　蒯赢冷冷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被你们给害死了吗？”

　　蒯赢怒了，他紧握双拳，朝着赵四娣吼道：“凌玄岳，凌玄岳，你除了他，你还能问我什么？他不是我害死的，你又是从哪里听来谣言。”

　　“蒯赢，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常道已经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了。”

　　“真相？你就那么相信那个无常道，也不愿相信你自己的夫君吗？”

　　“好，那你告诉我凌玄岳在哪？”

　　蒯赢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摁倒在床上，“你眼里除了那个凌玄岳，还有其他人吗？没错，他死了，他活该，每次我一看到他那一副高高在上，清高的样子，我就讨厌。”

　　他把赵四娣压的更紧了点，“他对我一副清高的样子没关系，他对燕王，对天下武林人的样子也是，明明大家可以一起分享的长生，他偏要自己留着，那就怪不得别人对他下杀手。”

　　赵四娣一把推开他，她一把抓下头上的珍珠凤冠，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是我，是我，是我害了你恩公。”

　　“恩公？他是你恩公，我还是你相公呢？”

　　“蒯赢，凌玄岳不是别人，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他就是为了救你，才会被赤水镇的人看到长生的啊！”

　　“没错，他是救了我，既然他能救我，为什么不能用那种方法救天下人，他救我？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他是真的想救我，还是想得到你的心？”

　　赵四娣望着眼前近似于疯狂的蒯赢，她想，“这还是我当初爱的那个少年郎吗？”

　　蒯赢踏上前一步，对视着赵四娣的眼睛道：“娣儿，你是爱我的？对吧？”

　　赵四娣一闭眼，一行清泪滴落，“我赵四娣这一生绝不爱小人。”

　　蒯赢见她这么说，更是暴跳如雷，他想要在上前去抓赵四娣的手，却感到腹中一阵剧痛，他捂着肚子，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一下栽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你，你……娣儿，你给我喝的是毒酒？来人啊，快来人…”

　　赵四娣嘴里也流出了鲜血，她顺着床榻滑了下去，幽幽地说道：“你不用喊了，我刚才已经吩咐了所有的下人，今天就是有多大的动静，任何人也不许踏入这院子半步，谁敢进，我就让他死。”

　　蒯赢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向赵四娣，他坐到赵四娣身边，用力的摇她，“你可有爱过我？”

　　赵四娣依旧没有看他，她绝望的说道：“我不后悔当年救你，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先认识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晚，才遇到凌玄岳。”

　　她说完闭了眼，蒯赢看着她，看着她在闭眼的最后瞬间，对自己没有半分的眷顾和留恋。

　　那句“我赵四娣这一生决不爱小人”。在他耳畔不停的重复着，蒯赢眼睛大睁着，在他断气的那一刻，他想，那个曾经那么爱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女人，到头来竟是对他没有一点爱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