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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深,屋荒,宜遇鬼 ...

  •   离未很轻易的就躲过了薛成仁扑过来的爪子。

      “他真的不是人。”

      离未的眼神非常的真诚。

      “我也真的不是人。”

      薛成仁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小孩,怎么脑子顽固的像是用铁铸的,这么认死理呢,一般小孩不这样啊。

      “不信你跟我去看看。”离未点了盏灯,火在他的气息中摇曳,连着光都变得忽明忽灭,黑色的灯烟呛得鼻子有些不舒服,离未的脸在光下显得蜡黄蜡黄的,但就是这样,屋内还有大片角落没有照到。

      离未用手笼着灯防止风吹灭灯光,他边走边小声说,“这灯油也太差了。”薛成仁在他身后狠狠剜了一个白眼。

      张秀才坐在墙角,双臂抱着腿,低垂着头,也看不清他是醒着或者睡着。水从屋顶上滴下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这周围的地都湿了一大片,显出比平常更深的颜色。

      “你看他还在那呢。”

      薛成仁的话仿佛打开了张秀才的某个开关。原本一动不动的秀才像是被刺激到般突然抬起头,双眼无神也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我想起来了,我和她约好见面的。”说着,他便起身向外狂奔,只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通向门口。

      “你看见了,他只是脑子不太好疯疯癫癫了,要是你也不学好好一直叫着什么鬼啊,神啊的,那你长大之后也就是他那个样子,现在已经很晚了抓紧睡觉吧。”

      薛成仁站在灯后幽幽的说,今天来的果然都是一群疯疯癫癫的,真是流年不利。

      离未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指着秀才的留下来的脚印,“你看,这脚印穿过你的屏风了。”

      薛成仁接过油灯照过去,脚印从刚才秀才坐的地方那滩水迹上蔓延过来,屏风正面只有半只脚印,而另半只则在屏风背面,前后合起来正好是只完整的脚印。只有人走过之后再将屏风拉过来才能形成这样的脚印,可是这里明显没有人动过屏风。

      若顺着脚印继续追去,出了内门,经过偌大的外厅,到大门口的时候脚印便不见了,大概是脚印的主人的一路这样走了出去。

      只是门闩还是完好的挂在门上,没有动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凭空消失在的屋内。

      “我就说他不是人吧。”离未抓着薛成仁的袖子,声音里还带了些自满。

      薛成仁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未等他开口,屋外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好似有很多人围了过来,若是想要分辨出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便是凝心静气也听不出屋外在说些什么,就像聚集了一群苍蝇,围着耳朵嗡嗡转个不停。

      “我们出去看看吧。”

      “小孩子不要凑热闹,回屋睡觉。”薛成仁转身就要走,可是离未已经将门闩拉开,门外是一层灰蒙蒙的雾,看起来天仿佛依旧亮了。离未拽着薛成仁的袖子把他拽了出来。

      因为大雾的原因,水都渗到了布料里,薛成仁的衣服就像洗净了还没晾干就穿在身上一样,阴湿的很。

      周围的人都被雾气笼罩了起来,只能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如果两个人隔着超过三步,那恐怕面对面也看不清对方的脸,离未还是紧紧地抓着薛成仁的袖子,寸步不离的跟在他旁边。

      “我们回去吧。”薛成仁转身,来时的大门却再也找不到了。他靠着平日里的记忆细细观察了一阵,院子的围墙其上的青苔爬山虎还有堆积着在院中的瓦砾杂物一并不见了,这里明明就是一个空旷的道路。“这不是我的院子。”

      聚集在周的人影似乎又多了一些,道路的另一头似乎有个红衣的身影缓缓而来,雾成为了她的面纱,关于她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但是可以借着她窈窕的身影还有细碎的莲花步看出这一定是个美人。

      这是即使隔着雾,也能看见她腹部微微鼓起,不是因为肥胖,那凸起在她身上并不突兀,薛成仁能在上面感受到生命之美,她有几个月身孕了。

      似乎是路途跋涉让她感到了疲倦,她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掏出手帕拭去脸上的汗水,又偶尔望望身后,可是她的神态依旧坚定,一直向道的那头走去,待她走到那边便翘着脖子来回巡视,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等了很久,薛成仁即使听不见她的声音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个女子身上的疲惫,原本充满希望的身影逐渐黯淡下来,她靠在一旁的树上,接着树干省下大半的力气,但她依旧在等。

      薛成仁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想在这看这出默剧,他只想回去,这时候他手里的灯挣扎着烧出了最后的火花,接着熄灭了,想是这里水汽太多,劣质的灯油浸了水更是难以燃烧。

      可也就是在这同时,那个女子等的人也到了,看身影,那似乎是一个男人。但事情的进展并不是多么顺利,她和她等的人似乎发生了冲突,从小的肢体摩擦开始,逐渐升级为动手动脚,那个男人掐住了女子的脖子。

      薛成仁想要跑过去制止他们,可他到底晚了一步,他看着那个女子的身体从抽搐变得僵硬,而薛成仁依旧和他们离了一定的距离。

      那个男子非常慌乱,他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缓慢坐到了地下,不过他很快就缓过来了,他环顾左右看四下无人就将尸体扔到了一旁,薛成仁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刚才那个女子来的方向似乎又有人来了,那些人来的气势汹汹,其中四个人围成长方形,他们手里似乎还抬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张草席,而其余的人不是肩上扛了庄稼用的铁锹就是手中拿了砍材用的镰刀。

      显然来着不善。

      喝着小酒怡然自乐的男子看见他们手里的酒杯都被摔到了地方,身下坐着的凳子向后倾斜和他一同摔到了地上,他连滚带爬的向外冲去。

      那群人的步伐很快,他们赶到了薛成仁旁边的时候薛成仁看见了他们抬着的东西,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因为抬她的人步履匆匆,她身上的白布被风吹起一角漏出了半张脸。

      薛成仁想起来她曾经见过这个女子,在某个深夜的时候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敲开了他的大门,“妾身独自来此,还望主人借宿一晚。”像以往借宿的人一样,第二天早上她就不见了。

      没想到再次遇见会在这。

      “走,我们快跟上。”将薛成仁不想追了,离未就从袖子里抓住他的手牵着他跟在那群人身后。

      刚才还悠闲自得喝酒的男人现在惊慌失措,他好像跑到了一个绝路,双腿因为心中害怕而开始颤抖,最终他像是做了重大什么决定一样,向身后迈了过去。

      在他走了几步之后,追击的人也停下来,仿佛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他们的身形像是砂砾一样散开,最终和周围的大雾融成一体,只留下草席上那具女尸。

      薛成仁伸着脖子看过去,远处的男子好像站在什么地方就不愿意再走了。待薛成仁在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个男子是站在了湖心的冰面上,只是周围的雾太大,无论是道路还是冰都融得看不清楚。

      而那个男子也不是站在冰面上,湖心的冰受不了他的重量逐渐裂开,以他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他脚腕以下已经浸到了冰水了。

      薛成仁这才看清楚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张生。

      此刻张生也在看着他,就像看见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本来必死绝望现在像是被打开了一道门,而门口站在薛成仁,只要抓住薛成仁,他就能从这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出来。

      于是他拼了命的向薛成仁这里爬,这个时候水已经淹没到他的小腿肚了。

      薛成仁伸出手,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在即将够到张秀才的时候,他旁边的离未拽着他另一个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你自己都快要掉下去了,理他远点。”

      从张秀才那裂开的冰缝早就蔓延到了湖边,就在离未把薛成仁拉回来的同时,湖上的冰四分五裂就像镜子从中被砸开一样,再也站不住人了。

      眼看着张秀才即将被水埋没,只剩个头在湖面上起起伏伏,苍白的脸上泛了死色,细看下来上面似乎还结着冰霜。但他不知从那又得到了力量,半个身子又从水面浮,长着大嘴向薛成仁扑过来。

      张秀才的舌头就像个棒子一样杵在他嘴里,在他长大嘴的时候以口腔深处为支撑点矗立在那“我不要投胎。”他一说话,他的舌头就直上直下的在口腔里动弹,嘴里向外吐着冰霜,想是他的舌头早就冻僵了,连说的话都想硬邦邦的冰雪。

      薛成仁被扑面而来的冷气吹得后仰倒在地上,他脚还有撑在身后的手被冷气冻在地面上,冰霜顺着他四肢上沿,他再也动弹不得。饶是这般景象他心中却升不起半点害怕的意思,依旧平静的看着张开大嘴向他扑来的张生。

      这个秀才真的烦人。

      这是薛成仁心中唯一的想法,先是神神叨叨跑到他家里,然后又疯疯癫癫跑出来,害的他现在竟然被冻在此地,自己早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薛成仁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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