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Chapter 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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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晚上十点之前是叶修精神紧张，十点之后就轮到君子诺坐立不安了。
之前豪情万丈要一间房的是她，现在平躺在床上，双手在胸前十字交叠，就差在头顶安一只bilingbiling的天使光环。阿门。
今年元旦在叶修家过年，两位网瘾青年决定过一天健康生活，才刚十一点就各自洗漱，换下那一身风尘仆仆的着装。北方的暖气堪称冬日救星，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君子诺赤脚走在洁净的瓷砖上，温柔的热度贴着皮肤朝上攀爬，让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君子诺头顶着一条蓝色的浴巾，边打哈欠边从浴室往外走，那头桀骜的黑色卷发软趴下来，服帖地贴在鬓角。或许是头发短的功劳，男人总会在洗澡效率上有优势，君子诺刚回房就瞧见了叶修吹头发的背影。
听见敲门声，叶修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电竞职业选手对声音相当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叶修在家可谓是彻底放飞自我，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T恤，和一条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沙滩花裤衩。他只把头发吹了半干，还有零星几颗水珠从发梢滴落，被布料吸收，留下一块深色的水渍。
“差不多了，暖气开着，我的头发一会就干透了。”叶修关上吹风机，扒拉了几下头顶的呆毛，却似乎并不打算把吹风机还给女孩。
“你不把吹风机给我，我怎么吹。”君子诺奇怪地看了叶修一眼，但还是遵从自己的直觉，一屁股坐在叶修跟前的软椅上。小姑娘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抬头朝上看，正好能看见叶修刚刮好胡须的光洁下巴。
“哥亲自服务，满意不？”君子诺感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发尾，顺着柔软的发丝抹去那一层薄薄的水渍，那种她从未体验过的亲昵感让她耳根微红，差点就忍不住埋下头，当一只大型鸵鸟。
“满意满意，怎么会不满意！”羞赧归羞赧，君子诺却也不是十几岁的纯爱高中生。她伸手在叶修手背上拍了一下子，颇有些自暴自弃，“师父啊，您请。”
叶修把吹风机调到中档，温柔的风卷起女孩的发梢。君子诺感到一只手擦过她的鬓发，将一缕柔软的发丝挽到耳畔，她能感知到修长的手指与那指腹微微粗糙的老茧。
窗外的雪歇了歇，但天气预报告诉君子诺，后半夜还会下雪，也许等到明天一早开始漫游这座城市时，一切已然银装素裹。雪小了，君子诺双手捧脸眺望窗外，天际皎洁的月亮清晰可见。
岁月静好，时间突然流逝的很慢很慢。
君子诺柔软的长发格外不守规矩，刚吹干就到处乱炸，翘起不少桀骜的毛刺。叶修只得找出一把刚买的梳子，给小姑娘一点点细致地梳理长发——虽然过会睡一觉又该前功尽弃。
熬夜小能手君子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靠在松软的椅背上，月亮的影子越发沉寂，她的视野中散开模糊的光晕。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她的卷发，她也没能挣扎着醒过来，而是任由“神秘力量”将她抱起来，任由自己的脑袋和枕头做上了亲密接触。
随着“啪”地一声，光线昏暗下来。
灯一关，夜行动物君子诺反而清醒了些。黑夜是刻在人类DNA中的最古老的恐惧，人类感知世界的先锋——视觉在黑暗中失灵，嗅觉、听觉与触觉无限延伸，白日被忽视的记忆碎片在万籁俱寂中闪回。
不知是暖气功率太大、还是被褥太厚的缘故，君子诺感觉今夜格外燥热。她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可惜欲速则不达，君子诺越逼自己就越清醒，连同五感都变得愈发敏锐。
身下的席梦思很大、很柔软，完全足够容下两个成年人，但也未富余更多的空间。君子诺能感受到背后微微陷下的床铺——那里正躺着她今晚失眠的罪魁祸首。
少年时期便背井离乡的留学生早已习惯独居，君子诺并不习惯与人共眠，更别提身后躺着一个……
“睡不着？”
略显低哑的男声骤然在耳畔炸开，恍若平底惊雷。君子诺被吓得一个哆嗦，平日的游刃有余也所剩无几，也不知道某位联盟心脏到底安的什么心，叶修不知何时蹭到了君子诺的背后，贴着她的耳根开口。
君子诺可算被这“立体混响”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像条砧板上的咸鱼，颇为狼狈的一个扑腾。不乱动倒还一切如常，但君子诺这一扑腾，把自己往后一送，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身后那人的怀里。
“诶哟，轻点……”
君子诺这一撞力道不轻，叶修吃痛地抽了口气，却不仅没有往后缩，还悄无声息地伸出手，环住了少女的腰。
“突、突然靠这么近，吓死我了。”
君子诺在原地愣了半天，终于挤出一串完整的句子。更亲密的事不是没做过，当年勇猛的强吻还历历在目，但就是这样平淡、自然的拥抱，抚平了那些冲动与激情，将一切归为细水长流的爱。
奇怪的轴对称秀恩爱ID，嘉世王朝的缔造者，鬼片流的创始人，联盟人人歌颂的传奇，出道便惊艳四方的传奇新人——电竞选手从场上走下来，他们褪下队服，暂别那个属于“君莫笑”和“笑莫君”的世界，停下书写传奇的笔，走入芸芸众生。
现在，他们只是叶修和君子诺。
“睡吧，老天爷好不容易给我们健康作息的机会，可别辜负他老人家好意。”叶修慢吞吞地说着，他听起来真像是困倦了，咬字比平日里模糊不少。长长的尾音落在耳畔，君子诺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术士的陷阱里，睡眠魔咒接踵而来，让她避无可避。
暖气突然不再闷人，君子诺感到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男人刚洗完的头发带着淡淡的皂香，沉缓的心跳让人安心。
“晚安……”
君子诺打了个哈欠，迷糊着嘟囔一句，面颊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她悄无声息地陷入浅眠。失去意识的少女终于不再拘束，她在棉被里蠕动半晌，终于在某人怀里找了个舒坦的位置。
大雪悄无声息地落下。窗外，厚厚的云层悄然散开，皎洁的月光从九天坠落，化作如瀑的银河，与满城白雪连成一片。屋内的热气给窗棂蒙上一层白雾，雪片刚刚落下便立马融化，细流在玻璃上纵横交错。
月色照亮君子诺的面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撩起一簇软糯的卷发。随着男人的动作，光影在他指尖无声流淌。
晚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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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诺是迎着晨曦苏醒的，冷淡的阳光透过云层，映在她浅绿色的虹膜上，为那双眼眸镀上一层金边。
“早。”
君子诺还赖在床上蠕动，懒散的招呼声从身后响起。叶修靠在门口，穿着居家的白T恤，朝小姑娘摆摆手。
“早……竟然才七点就醒了……”
君子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叶修装模作样地瞅了眼手机，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活像只老狐狸，“上号，今天叶某尽地主之谊，带你逛北京。”
下雪了，
于是北京便成了北平，故宫成了紫禁城。
初雪悄然落于红墙金瓦，天安门广场人潮攒动，银白色在城楼的顶尖积蓄起来，随后一丝丝向下蔓延，直到天穹与大地银装素裹，雪还在下，只是小了许多，寒冷的天气消不去人民欢度新年的热情，君子诺与叶修钻入人群中，走入熙熙攘攘的人间。
“大家都好有兴致！”
君子诺把脸埋进围巾里，呵出一口白气，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新年看什么都新鲜。
与皑皑白雪最配的便是明艳的古装，朱红色的、宝蓝色的裙摆在雪中穿梭，厚实的大氅绣着细腻的花纹。雪落在穿汉服的游客的毛领上，像在甜点上撒满椰蓉。
“这个是……明朝的服饰！”
君子诺一路往故宫深处走，一边刷着当日的微博热搜，在故宫展开的“明清大战”格外有话题度，于是她也凑上热闹，顶着凌冽的北风，玩“看服饰认朝代”玩的不亦乐乎。
“冷吗？”
叶修看向双手冻得通红的君子诺，他扑了扑帽子，弹去一层浅薄的白雪。
“冷冷冷，好冷！”
智能手机被冻得冰凉，活像块冰砖，在君子诺手上来回翻滚。她往手上不停哈气，效果却一点也不显著。
叶修瞥了眼不自量力的南方姑娘，屈尊把自己的手从衣兜里“拔”出来，握住了君子诺冰凉的手掌。君子诺暖和地喟叹一声，目光游移，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脊背挺得笔直。
“马上就到出口了，哥带你找个暖和的地方。”人流涌向出口，把叶修和君子诺挤得愈发靠近。叶修悄悄凑近小姑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没等君子诺反应过来，就拉着她脱离人群，转身就往胡同里钻。
于是年轻的男女在飞雪中“走位”起来，胡同七拐八弯，君子诺被交叠的屋檐搞得头晕目眩，虽然久别多年，但叶修仍对这曲折的路途了如指掌。北京的二环路内寸土寸金，历史在这里留下深厚的痕迹，君子诺被叶修牵着向前走，偶然四顾，入眼便是四合院门上贴的艳红的倒“福”。
街巷深处空无一人。
这是只属于君子诺和叶修的北平。
叶修拉着君子诺拐进了一家火锅店。店面不大，装潢却格外别致，乍看只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细看却能在梁柱和墙壁上发觉许多细腻的雕刻。
“老板，两位！”叶修笑眯眯地朝老板打招呼，火锅蒸腾出氤氲的热浪，一下子把浑身僵硬的君子诺盘活了。北派火锅的汤底总是清淡些，叶修点了鸳鸯锅，老板笑呵呵地把锅煮沸，一缕缕白烟从铜锅中央的“烟囱”中散出去，浓厚的香气刹那间充满鼻腔。
君子诺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发觉自己饿了。
烧开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羊肉、牛肉、虾滑……新鲜的食材摆了满桌，直叫人食指大动，秘制的酱料风味十足。
君子诺看上一大块刚煮透的肥牛，刚提筷子去夹，叶修就发挥出了顶级职业选手的动态视力与手速，眼疾手快，从自家女朋友手里“虎口夺食”。
“你怎么回事儿！”
眼看到嘴的美食飞了，君子诺一声暴喝，大约是这几天深刻体验了北京话的语境，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京腔，儿化音发的不可谓不地道。
“客气。”叶修晃了晃手上的筷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煮开的锅底漫过肉与菜，你和叶修毫不客气地享受这偷来的安宁。
“过了这么多年，这涮羊肉的味道一点没变。”叶修往白锅里下了一捆白菜。
“好吃儿，好吃儿。”
有人说美式英语就像北京味的普通话，里外捋不直舌头，一口美音的君子诺这下可算是找到了舒适区，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给自己的每句话尾加个儿化音。
老板忙着招待新客，食客也似乎忘却了这一片小小的天地，大家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快乐里，没人认出这两位当红的电竞选手。
“新的一年，我们的目标是——”
君子诺高高举起手里的冰可乐，少女笑容灿烂，屋内的灯光是暖色调的，像洒下金雨 ，也像为她戴上金冠。
“冠军。”
叶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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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大清早就带着女朋友出去压马路的叶修不同，在新的一年里仍然保持单身的叶秋同志哪也没得去，乖乖帮家里的老人收拾房间，营造新年的新气象。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终于只剩下最后的扫雪工作，叶秋全副武装地跑出房门，正准备开始工作，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硕大的雪球破空而来，结结实实在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松软的白雪扑簌簌地散开，冰凉的雪片漏进他的后颈里，把倒霉的叶家弟弟冻了个透心凉。
叶秋猛地转头，正看见叶修靠在院门口，抱着手臂对他笑，笑得那叫一欠揍。
叶秋被突然发难的老哥打懵了，他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一个卷毛的脑袋从叶修背后探出来，君子诺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叶秋越看越觉得嫂子这表情很眼熟——
可不是吗！和他的老哥一模一样！
众所周知，南方人打雪仗着重于“雪”，而北方人打雪仗……
着重于“打仗”。
“好你个叶修——！”
叶秋把扫帚一丢，反手抄起一大把雪，猛地攻向好整以暇的叶修。
“诶哟，不客气。”
叶修反应奇快无比，一个闪身躲过自家好弟弟的雪“球”，边跑边在花园里收集雪。巨大的雪球在他掌心慢慢攒起来，叶秋也不甘示弱，左右互搏，双管齐下，主打一个量变引起质变。
一时间两位叶姓男子借地势展开攻防战，君子诺在漫天飞雪中找了个绝佳的“观赛”角落，试图隔岸观火。
直到叶修那不分敌我的雪球扑了君子诺一脸，她花了半秒钟搞清楚自己的战略地位，一把拽住身边试图走位的叶修——叶家院子里的雪没扫干净，他们这一闹腾，地上的软雪被踩成了坚冰。
叶修被君子诺这么一扯，脚下一滑，重心立马失准，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没等他成功调整好战略姿态，叶秋立即乘胜追击，狠狠把开嘲讽的老哥按回了雪里；大半个人埋进雪里的叶修不甘示弱，奋力挣扎，把叶秋也一起拉下来，叶家兄弟一下子都变成了雪人。
目瞪口呆的君子诺：……你俩加起来有十八岁吗？
兄弟大战最终由叶母终结，温和的女人左右手分别揽着两个“雪人”，把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大男人捞进屋子吃晚饭。
——虽然等酒足饭饱，这后院的一片狼藉可得让他俩好好负责了。
君子诺拔下头顶的雪片，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少年意气，人间烟火。
人生最美好的事莫过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27章 Chapter 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