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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号刘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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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以前夏雪淘宝买了星星灯投影在上面,他嫌烦,悄没声地放在客厅茶几上。后来夏雪也不再做这种事。
门把手吱呀一响,门缝里钻出刘梅的头。“刘星,吃饭了。”
刘星盯着那颗脑袋,发根发白,刘梅忘记补染。他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刘梅又来催他,走进来扯他的被子:“赶紧的,别让妈妈生气。”
刘星无动于衷地目光放空,视野里刘梅的表情强忍怒火与哀伤,仿佛内心里翻滚着即将崩溃的岩浆。
刘梅的声线紧绷绷,有种断裂预感。“就当你可怜妈妈,好不好,啊?”
刘星连眼珠都不动。
刘梅冲出门外,甩上房门。中学时就挂在那里的靶子晃了晃,到底没有掉下来。
刘星松了口气,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他听到刘梅在客厅里声嘶力竭的嚎哭:“这个孩子到底要我怎么样,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是谁都不该是他这样啊——”
刘星有点想笑,可是脸上的肌肉使不上力气,怎么也扯不出小时候的那种笑容。
就是,夏雪高考失利没有抑郁,夏雨反复失恋没有抑郁,怎么会是他?曾经所有人都说他活得像个谐星。
他听着门外的动静,拖鞋走来走去的声音,洗漱的水声,关灯的声音。他知道到了晚上了,一天又告终结。可是那是他们的一天,刘星没有日夜。白昼,夜晚,对刘星来说没有意义。会喘气的废物不需要历法。
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知道是夏东海。刘梅从不敲门。于是他闭上眼睛,胸膛的起伏埋在厚厚的被子下,看起来就像个家具。
夏东海坐在床边,轻声喊他:“刘星,刘星?”
刘星当然是不可能回答。儿童编剧废起话来可不是闹着玩。
夏东海也可能知道他在装睡,也可能不知道。他在黑暗里沉默地坐了很久,最后沉沉地叹息一声,出去了。门锁圆滑地咔哒一声。是非常好的门锁,这么多年都没有坏。
那声叹息沉沉地压在刘星心上,他几乎喘不过来气,要被溺毙。他往上钻了钻,口鼻露出来,大口呼吸北京冬季冰凉的空气。
他感觉眼角干干的。这不是他不想哭,而是只有想哭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眼眶干涩。
刘星碎片飞旋的大脑里好像在想着什么,也可能没想。前几天回京过年的键盘来家里,他愣是锁着门,任房门都快被刘梅砸烂了也不开。
他听到键盘成熟的、磁性的成年男性声音在那边,十分沉稳地说:“没事阿姨,我主要来看看你们,真不用放在心上。”
那天后来他听到刘梅故意在外面说键盘现在长得倍儿帅,倍儿有出息。
他用被子蒙着头,试图用缺氧来赶走脑海里曾经青涩快乐的年少面庞。
总有一天……刘星茫茫然地想。总有一天什么呢?他可能不会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