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之予我长生》浅夏冬离

2、月下徒步

　　“咚——，咚——，咚——。”

　　神社的晨钟响到第三声时，扶桑揉揉眼睛，在被窝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醒了过来。转头看着身侧还在睡觉的阿柒，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圆鼓鼓的脸颊。知道阿柒的身份是女孩子是在晴明老师把她和自己安排在同一个房间时，一开始看她一身男装就下意识地以为她是男孩子了。后来阿柒跟她说，小时候家里穷，做不起新衣裳，又因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所以爹娘一向是让她穿哥哥的旧衣，打小儿养成的习惯，一时间倒也改不掉了。

　　阿柒被扶桑捏了脸颊，觉得有点痒，揉揉鼻子也醒了：“早啊，扶桑。”她从被褥间坐起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两人一起把被子叠好，房间床脚边的柜子里。阿柒拉开窗子透气，扶桑从外头打水回来洗漱。窗外枝头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蹦跶着跳过一根根树枝。阿柒伸手，胆子大些的鸟雀扑腾着翅膀落在她葱白的指尖，鸟爪子碰触到的地方有点痒，倒是有趣的很。阿柒噗嗤一声笑出来，招呼一旁换衣服的扶桑过来：“你看，这小鸟一点也不怕我。”

　　扶桑见怪不怪，晴明老师说过，阴阳师的灵力来源于天地自然，周遭的花鸟草木对她们自是有一股亲切劲儿。此时的她已经换好了巫女服，正忙着用桃木梳打理头发，看了眼还在逗鸟儿的阿柒，催促道：“你还是快点吧，早饭迟了可不好。”

　　她们的巫女服是神社统一发的，肌襦袢在内，白衣在外，最后再套上绯袴，倒也不算繁琐，若是碰上神社祭典，她们还需要在最外头穿上一层千早。阿柒曾跟扶桑抱怨过女儿家的衣服好麻烦，规矩也多之类的话。扶桑笑笑不吭声，觉得其实男的穿得狩衣也挺麻烦的，阿柒不喜欢这些，只是因为她不习惯，习惯了就不在意了。

　　最后将房间打扫干净，两人一同出门，和大家一起用餐。今天的早餐是野菜粥和腌菜，盛粥的是晴明老师剪裁的小纸人式神，所有人拿着碗排队领饭，领好后统一坐在位置上等待其他人，待到最后一个人也坐下后，大家把筷子放于拇指和食指间合掌祈祷：“我开动啦”，各自开始进食。

　　食不言寝不语。整顿饭间只听到筷子和碗碟的轻微碰撞声，窗外有鸟儿好奇地飞进来落在他们的桌子上，桌子的主人也不恼，轻笑一声往鸟儿跟前放几粒米，鸟儿呷着米粒扑腾两下飞了出去。初晨的清风穿过窗户，给每个人带来了清夏的凉意。

　　吃罢早饭，一群人将碗筷默默地端在水池边放好，随后便一一去了禅室。室内已有人早早地坐下，他头戴乌帽，身着藏青色的狩衣，在往下是墨色的茶袴，最后白色的足袋。男子面容清秀柔美，纵使三千华发却依旧不掩其与生俱来的威严与气质，他便是他们的老师，神社的主人安倍晴明。他只是坐在那里，不怒自威，那是一种让人十分平静的威压，温和，轻柔，却也让人明白自己无法反抗。

　　扶桑想，神社的大家，应该都是崇拜晴明老师这样的人的。

　　所有人一一向老师行礼，入座。

　　“静心，闭目。”

　　晴明老师开口道，声音沉稳却又温和，一如清晨时拂过耳畔的清风。这是每天早上必做的早课，吾日三省吾身，有时候晴明老师也会跟他们讲解一些诗经道义，大家会用心聆听老师说的每个字，然后反复咀嚼理解，融合成自己的东西。晴明有时候会跟他们讲解阴阳秘术，但也只是偶尔，更多的是让他们自己去学习，去寻找适合自己的阴阳道法。

　　所以，除了早课大家是聚在一起的，其余的时间，大家都是个忙个的。有些早年就入了神社灵力略有所成的阴阳师会选择完成悬赏封印上的任务当做磨炼，还有些受晴明老师所托到一方驱邪收妖，至于像扶桑这样初入神社不久的，则是到藏书阁自主学习，修习阴阳术。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会到书斋去找晴明老师问个清楚，有时候晴明不在，他们也会找在园舍里占卜磨药的八百比丘尼。

　　在扶桑的印象中，八百比丘尼是一个面容姣好声音温柔但是性格极为冷淡的人，平日里也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磨药熬药，然后嘱咐他们给山下病重的村民送过去。除了这些，扶桑很少见她同其他人多说过什么，就连晴明老师也说过让她“空闲的话出来和大家一起走动走动”之类的话，但她依旧我行我素，做着自己的事情。扶桑想，书中所说的“世间百态，冷暖自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太阳渐落，不再如正午那般灼人。

　　扶桑揉了揉看书看累了的眼睛，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细细想来，到这里已经两年了，暮鼓晨钟，日夜修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像其他人那样被晴明老师委派出去伏趋灵。她还记得同门中有一个叫白石鹭草的，算起来，该是她和阿柒的师兄，据说他是第一个来到神社学习的学生，如今很少见他在神社，大部分时间则拿了委托出去收妖。那……自己想要成为独当一面的阴阳师，又还需要多久呢？

　　想问题想得出神，以至于阿柒提着药罐子站到扶桑旁边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阿柒弹了下扶桑脑门儿，笑嘻嘻地看着她。

　　扶桑冲阿柒笑笑，也不回答，瞅了瞅她手里端着的食盒，打开一看，一股苦药味儿扑面而来：“这个是？”

　　阿柒把食盒的盖子盖好，道：“这个是八百老师让我们送给山下十兵卫的药，他前两天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来了，还好当时晴明老师在，不然可不止跌打损伤这么轻了。”

　　十兵卫？是山下村庄里的武士啊。扶桑知道他，有时候她们外出采药，总能看到十兵卫背着武士刀负重前行，或是赤着膀子在水流湍急的瀑布底下打坐，他说，这个叫修行。有时候也会见他帮其他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脑子有时候有点缺根弦儿。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两人拿着符咒提了药蛊就往山下走。若是寻常疾病，八百老师也不会让她俩这时候去送药，日落月起，将近傍晚，是鬼怪出来活动的时辰。临行前，扶桑抬头看了眼天空。此刻夜晚寂寥，清风拂面，万千云雾映着此刻天上的那枚玄月，如今夏至刚过，夏虫格外聒噪，从阴阳神社鸟居的万千云梯拾阶而下，再走过暮霭沉沉的樟树林，隔得老远，扶桑就看到森林外村落里的星点火光。暖暖的橙色，映着她气喘吁吁的一张脸。扶桑觉得，八百老师让他们这时候出来，约莫着也是存了历练她们的心思在里头的。

　　“可算是到了。”阿柒长叹一口气，笑吟吟地看着扶桑，“一路上还总担心遇到个妖魔鬼怪什么的，现在看来是自己瞎操心啦。”与之前相比，她此刻的声音格外轻快了些，话尾的语调还微微有些上扬，想来是一路上忐忑了许久。

　　扶桑点头表示十分赞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晚离开神社，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除了担心，她内心还有一点小小的兴奋，青春期的少女总还是带着点叛逆的情绪在里头的。

　　走出樟树林，又步行一小段路，走过潺潺流水的小桥，扶桑下意识地看了眼小桥旁边哗哗流水的水车，只听溪水叮咚，哗啦哗啦的，水车被水流推着，一圈一圈晃悠悠地转。

　　“扶桑，我们到了。”阿柒拽拽扶桑的衣袖，扶桑看她一眼，两人一同走到一栋十分简陋的小屋前，伸手拍拍门，朗声道，“武士大哥，我们来给你送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