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我做啥？！》陆枫

20、第 20 章

　　有生之年我终于体会了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陌生白色天花板的微妙，刺鼻的消毒水味在三秒后告诉我，我现在肯定在医院……

　　“学姐！你醒了？”

　　耳边是陌生却熟悉的一声呼唤，我有点恍惚，清儿什么时候改叫我学姐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眼前的人，是小雪……

　　我一时间突然有点说不出话……

　　“学姐，你现在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看着小雪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晕倒了呀，因为之前你问我许清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点别的，结果给你打过来电话，对方告诉我你晕倒了被送到了这里，我吓了一跳。幸好只是低血糖……”

　　我回忆了一下这一整天的所作所为，发现自己一天没吃过饭，那低血糖是真的活该了……

　　“害你跑一趟，抱歉……”我对着小雪的熟稔还是觉得很不自在，没想到才过去几天，我们就又见面了。

　　迷之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小雪才终于开口了：“学姐，你还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虽然医院急诊室里人来人往十分嘈杂，但跟小雪独处的这一小方空间实在是让我难受，我脑子有点懵，不适合认真跟她讲话，只好打起了哈哈：“emmm……没事，我就是最近忙得有点急功近利。。。”

　　突然想到她刚才说还记起了关于清儿其他的事情，我看过去，尽量用听起来不带什么乱七八糟好奇心的口气问她：“啊，对了，你刚才说，许清怎么了？”

　　小雪看着我一愣，下意识理了理她的长发，才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记起，有次下课的时候，她突然跑过来问我，说想加咱们文学社，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就给她了。不过后来也没见她加咱们社团呢，我以为你们应该认识的……”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印象里并没有人单独联系过我，又想了想清儿要我电话的方式，心里不自觉地有点想笑。

　　“我没印象有人联系过我啊，大概是什么时候？”

　　小雪微微蹙起眉头，掰着手指数了一下，才说：“大一下半学期吧，我记得天气还冷的时候，可能刚开学？”

　　“这样……可惜了，差点我们社团就有个系花了……”我撇了撇嘴，心里暗忖，没想到清儿这么早就知道我了……

　　我试图支起胳膊坐起身来，但无奈头晕的厉害，使不上力气，小雪眼疾手快地扶了我一把，然后顺手把枕头给我支在了背后靠着。

　　我刚要说谢谢，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拉风长风衣的御姐出现在门口，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是我的编辑大人……

　　我发誓，看到她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消失……本来就不大的急诊室，两个美女都围着我，其中一个还这么拉风，各种投过来的探寻的目光让我非常不自在。

　　然而我还没出神几秒钟，头上突然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个脑蹦儿，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编辑姐姐压着火气的念叨：“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我无奈地撇了撇嘴，顺嘴出口一声“我错了。”然后忍不住揉着脑袋小声哔哔：“知道我晕倒了还打我头，万一傻了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头上就又挨了一下。“反正也不聪明，我看再弹两下也不可能比之前更傻了。”

　　我正欲哭无泪，小雪却突然轻笑出声。我抬头看到编辑姐姐也在打量小雪，赶紧介绍：“静姐，这是我学妹。小雪，这是我的责编。”

　　小雪笑着接话：“我看我学姐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你们要是有工作就谈吧，我也先回去了。”

　　编辑姐姐对着小雪礼貌地点点头微笑了一下，然后用比跟我温柔一百倍的态度优雅地说：“放心吧，剩下的我会照顾她的~”

　　小雪也点点头，拿起手包和外套，嘱咐我：“学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要是需要我帮忙就打电话给我。”

　　我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结果急诊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我下意识一惊，是清儿……

　　我明显看到小雪打量了清儿几秒钟之后愣在了原地，而清儿急切地四处打量的目光也落到小雪身上……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要凝固。清儿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没说话，小雪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拉门走了出去。

　　我脑子里当时只冒出四个字：车祸现场……

　　小雪走掉之后，清儿才默默走了过来，低着头问我：“小枫，你好点了吗？”

　　我被连环炮轰得有点懵，前脚才问小雪关于清儿的事，后脚清儿就出现在我的病房，这一波实力打脸仿佛在告诉小雪，我们这里有大瓜……

　　我内心绝望地翻了个白眼，刚要张嘴回话，编辑姐姐却抢先开口：“小清，你去叫护士来，说她醒了，问问需不需要换药或者加药。”

　　清儿点点头出去了，我内心突然松了口气，感谢编辑大人的救命之恩，刚才的迷之尴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结果静姐一脸坏笑地凑过来，小声说：“没看出来啊，你这艳福还不浅~”

　　我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并不想说话。结果她不依不饶，继续用胳膊捅了捅我：“说说呗，刚才那姑娘是谁啊？”

　　我继续翻白眼：“说了是我学妹……”

　　“除此以外呢？”

　　“……”

　　“说！别想蒙混过关！刚才小清进门我都看着呢!”

　　脑神经抽了抽，我自暴自弃放弃了抵抗，叹了口气不轻不重地形容：“大学时候我喜欢过她……”

　　“小清知道吗？”

　　我仿佛看见编辑大人贱兮兮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一簇簇涌上心头。
　　“大概……”

　　刚说了两个字脑袋上再次挨了一下，这是今天打我打上瘾了……

　　我揉着脑袋撇嘴，静姐就在我耳边小声吐槽：“你可别三心二意，给我好好站队！”

　　我白了她一眼：“站什么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说完心里悻悻，人家都要结婚了，跟我还能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清儿带着护士回来了，护士往点滴袋里又打了两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静姐就趁机拉着清儿跑到一旁去说话。

　　身边突然安静下来，今天经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谜团又开始重新爬回脑子里。我颠来倒去地回忆着那些画面，觉得特别不真实。

　　谁能想得到，我一直以来平静平凡的生活，会在今天被重重打破了。关于清儿，关于清儿的爸爸，关于清儿和我，居然一时间让我无从下手。无论要解决哪一个，似乎都不可避免和清儿的一场长谈。

　　我内心十分明确地拒绝着……

　　一旦秘密被揭开，我该如何去面对清儿？万一我真的是她的学姐……剩下的我都不太敢想……何况这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如果装作不知道放任我们现在的关系自然而然地结束，是不是更好？

　　内心依然发出了拒绝的声音，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笼上了心头。

　　“小枫？你怎么了？”纠结的思绪被突然附在额前的手打断了，我猛然抬头，不经意和清儿四目相对，看着她关切的目光，我竟然一时间有点舍不得……

　　仓惶收回目光，却发现编辑姐姐不见了，我正疑惑，清儿在我床边的凳子坐下了，她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握住。

　　“静姐说看你没事她先回去了，让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了点头。

　　“医生说最好留下来观察一晚，今天我陪你吧。”

　　清儿对我一贯的温柔反倒让我心里紧了一把，今天已经25号了，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问了。显然，医院不是个能谈话的好地方……

　　我反握住她的手，下了决心。

　　“清儿，我想回家，带我回家吧。”

　　清儿轻笑出声：“怎么感觉你突然像经历了生离死别似的……”

　　我揉了揉鼻子：“我就是不喜欢医院的氛围……”

　　“其实我生病也不爱在医院待着……我去问问医生，没事的话，咱们就回家~”

　　没经历任何波折，我就顺利离开了医院。一路上我坐在后座上眯着眼睛装睡，心里却在不停的打鼓。

　　不得不说，看起来随意到不行的我，其实又拖拉又墨迹，我真是痛恨自己这种一到关键时刻就往后缩的本能，光是怎么跟清儿开口，我可能就前前后后想了十几遍，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脑子一热下了决心，但直到进了熟悉的家门的一刹那，我才觉得我是真的想逃跑。曾经在这个家里，我们一起度过的所有的时光，都仿佛在质问我，我是不是真的能够受得住清儿那份真实的感情。

　　说到底，我对她，又是怎么想的？

　　开心和快乐不是假的，关心和亲吻不是假的，喜欢和心动也不是假的。但这份喜欢有多少重量，我却真的回答不出来……

　　我愁绪万千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清儿帮我忙里忙外的收拾，突然想起上次她病倒的场景，脑子里回忆起她半夜喊得那几声学姐，一想到那可能是喊我的，心在一瞬间就软了几分。

　　清儿最后帮我把被角掖好，看样子貌似是打算离开房间了。我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拉住了她，再次定了定神：“清儿，你先别走，我有事问你。”

　　清儿茫然地回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回了个“好”，就乖乖搬了凳子坐在我床边上。

　　我故作轻松地问她：“我看这里离B大不远，难道你以前也是B大的学生？”

　　清儿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玩笑道：“巧了哎，我以前也是B大的，怕不是我们还同校过？”

　　清儿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但转瞬即逝。她似乎认真想了想，回我：“我是10级的。”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丝冰凉透着手掌传过来，可惜我的手也很冰，没法给她捂热。

　　“所以，清儿你以前，见过我？”

　　这句话就像平静的炸弹，我看到清儿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却抢先一步开口：“拜托，别骗我……”

　　我的手忽然被清儿捏紧了，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但就如同我想象中一样，她终于还是松了手劲，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面，你说你非常非常喜欢我，是真的，对吗？”

　　这次清儿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所以，你喜欢我，多久了？”真的问出这句话，没有想象之中的期待或是害怕，我反而ky得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没脸没皮。跟清儿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我纠结了半天的话，说出口也变得没有那么难了。

　　“……”

　　空气开始沉默，我不知道清儿在想什么，我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也没有看她，但她手上越来越冰的温度却清楚地告诉我，她在害怕。

　　她伪装了这么久跟我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真要下决心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能比当初她下定决心来找我，更难吧……

　　我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也没说话，就那么等着她。

　　“从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好喜欢你，但真的意识到，是后来的事情了……”清儿的声音在不自觉地发抖，还带着我忽视不掉的干涩。

　　我翻身把另一只手也握在她的手上，看着她，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然后用自己觉得最温柔的口吻问她：“你愿意把这段故事讲给我听吗？”

　　清儿看着我，目光开始变得痛苦起来，那一汪水波仿佛被碎石细雨打破了，看得我心疼。清儿拼命咬着嘴唇，最后却突然甩开了我的手。

　　她站起身，几乎在瞬间就要夺门而逃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终于还是伸手抓住了她。她拼命想甩开我，我却死死抓着不放。在这场始料未及的拉扯中，我终于还是光荣的摔到了地板上。

　　肩膀着地的地方发出一阵剧痛，后背的神经也跟着叫嚣起来，我用手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疼得眼前发黑。但我清楚的感觉到，现在不能放她走，一旦放她走，我以后就真的问不出口了。
　　“清儿……”

　　“小枫！你摔到哪里了？很疼吗？”清儿蹲下身把我扶起来，语气里却没了刚才态度上的决绝。

　　就算是天赐我的苦肉计吧，我就着她扶我站起来的姿势，一把抱住了她，然后死死圈住。

　　“清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有这么难吗？喜欢我是件让你这么痛苦的事情吗？”

　　情绪开始激动，我不假思索地把问题一股脑地抛了出来。本来还在我怀里挣扎的清儿，却突然没了动静。

　　又是一阵沉默……

　　“小枫，放开我……”

　　“我不。”

　　“放开……”

　　“我不！”

　　“求你了……放开我……”

　　“我不！！”

　　清儿逐渐哽咽的声音和我越来越上头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那一瞬间就像是大吵了一架一样让人突然脱力。我失控的情绪被清儿逼到极点反而莫名开始冷静，我真就想不通了，我对她从来毫无印象，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对当年的事情守口如瓶？她越是不说，我就越想要知道，那几声让人心疼的学姐，那些痛苦的眼神，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扯到最后，我心里装得最多的，反而是心疼和无奈。

　　“清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猜的很辛苦，那种离真相若即若离的感觉会折磨死我的啊”我抱着她，也开始哽咽：“真的，一想到我过去居然毫无知觉地错过了你，心里就说不出的疼……”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勃颈上，然后顺着领口滑进了心里，清儿悄无声息地哭了，我抱着她，心里难受得要死。

　　“你知不知道，上次你生病我照顾你的那个夜晚，你大半夜的喊学姐，喊得我都跟着难受？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你喜欢那个学姐好吗？后来我们聊了那么多次天，每次聊天我都恨不能在心里千刀万剐那个学姐，她都不珍惜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喜欢她……”

　　我也忍不住哽咽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忍得我生疼。

　　“你知不知道被你包养的我的立场有多难受？！我明明都已经发现你的秘密了！却还要装着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你学姐的替身！那种感觉是要多隐忍？！我以前还想，我一定找出那个学姐，帮你跟她谈谈，至少我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忍心抛下你！结果最后告诉我，我可能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学姐！我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说到后面我的眼泪也大滴大滴得落下来，那道控制的闸门被冲破了，仿佛就再也收不住了。
　　“事到如今，你要我把自己千刀万剐给你看吗？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为了我甘心做到这个地步？我真的值得吗？！”

　　我值得你这么多年坚守的喜欢吗？值得你在订婚前还冒着风险来告别吗？值得你为了让我轻松而演出的这场包养戏码吗？值得你默默守着我舔好过去的伤痛吗？值得你这么捧在手心里珍惜吗？

　　眼泪流的稀里哗啦的，这里面多少是遗憾，多少是难过，多少是心疼，多少是悔恨，我已经分不清了……

　　“小枫，你别哭……都是我的错……”清儿一边帮我擦眼泪，自己的泪却止不住地流：“都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我没想伤害你的……”

　　我死死抓着她的手，不依不饶：“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

　　“求你了，说……”

　　“我……”清儿在我的直视下最终放弃了抵抗，眼泪稀里哗啦地奔涌而出，那哭腔中含糊不清地夹杂着一句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清儿说：“因为我怕伤害你。”

　　我的心里，突然就被柔软地扎了一刀，那种感觉很痛，但却暖得奇妙，让我忍着疼，生生扯出了眷恋。

　　我拉着清儿扑倒在床上，情绪激动地挣扎让我流失了太多力气，幸好她终于放弃了抵抗，不然我都没自信能坚持到最后……

　　柔软的床铺叫人内心也跟着温柔起来，我抱着清儿，凑在她耳边轻轻说：“小傻子，我哪有那么脆弱，你喜欢得要死不活的学姐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人吗？”

　　我是哭不动了，清儿却还在默默流泪，我忍不住替她擦了擦，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有些感情，藏在心里太久，真的会憋出病来。过去的我是，现在的清儿，也是。

　　因为太过珍惜而害怕伤害，却忘了不能把伤害自己作为珍惜的前提。

　　等到清儿慢慢止住眼泪，我轻轻抱住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听，真的。”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做好准备接受你的过去了。”

　　感官上，清儿好像并没讲很久，但她轻柔的细语，却仿佛把一幅幅画面拽到了我的眼前，我脑子里生出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奇特的相遇和纠结的喜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