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人物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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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见到那人，是在许多年前。
他被父亲带到那人身前：“吴博士，这便是犬子。”
那人当时还很年轻，带着一副圆框镜，很有几分书生气：“许市长好福气，令公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便叫人刮目相看。”
“吴博士过奖了，不过是小孩子爱折腾，算不上正经本事。”父亲笑着说道。
那人似乎也笑了，蹲下身来，摸着他的头顶说：“我看过你的作品，你很有天份，想不想学更多？”
那时候，他才7岁，刚刚写出了人生第一段病毒代码，并且极不小心让附近的公安系统网络瘫痪了半小时。
“想。”他印象中，自己奶声奶气地这样答道。
于是，那年夏天的暑假，他被带到了一个封闭式的学校，在那里，他认识了很多比他大一些的孩子，他们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一起学习如何利用简单的0和1，构建无数种语言和规则，将一段段奔流的代码，化作最锋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
他很喜欢那段日子，在那里，没有表面恭敬私下嚼舌的仆人，没有同学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没有父母永远缺席的家长会……他的新朋友待他与别人并无不同，他的老师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放弃责罚。在那里，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身为普通人的快乐。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从来都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天赋，一个多月的学习后，他已经能击败比他高两届的同学，在一次测试中，甚至联合自己的搭档，团灭了同届五个人的团队，并最终获得了第一。
后来那人在颁发奖品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说：“做得不错！”
他摸着那小小的奖杯，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这是第一次，他凭自己的实力获得的奖，而不是凭借他的父母。
那次测试过后，他被调到了那人的身边，他对他说：“你天份很好，适合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普通的训练只会埋没了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
他懵懂的点点头，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要学什么，学来又做什么……，他只记得父亲说过，这个人是个无名英雄，既然是英雄，跟着他总不会有错。
但真相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快，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将他看作一个才七岁的孩子，他非常直接地将他带到一个‘深渊’，然后，推了下去……
那一天，他见识了虚拟世界的黑暗真相与残酷法则……
接下来的半年时光，他跟在那人身后，如同影子一般。新朋友们来看望他，他们都说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了，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闪烁的光。
他只是垂眼笑笑，并不反驳。
再后来，听说母亲和父亲狠狠吵了一架，外公于是派人将他接了出去……
他还记得走的那天，那人一直将他送至门口，他说：“许默，你的出身让你比其他人有着更多的选择机会，但如今你已手握利剑，切记谨慎藏锋，万勿伤人伤己。”
他缓缓点头，刚过完8岁生日的他，已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那人话中的深意。
临走时，那人还是低声叹了句：“太小了，早知道就不教你了……”
那天之后，他回归正常的生活，跳级、升学、再跳级、升学……15岁时，他已经成功拿到了Q大的录取通知书，接着，四年业满，他遵从母亲的愿望，去了美国。
在那里，他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泡图书馆、为各种作业和论文焦头烂额，偶尔，参加几个自己喜欢的比赛，他甚至还在专业领域拿到了几个不轻不重的奖。
直到有一天，他的电脑被人恶意攻击，论文资料失窃，小组两周的心血化为泡影……，难以抑制的愤怒中，隐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各种极端手法被蓦然从沉睡中唤醒。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这个领域最顶尖的猎手。
所以，毫无悬念的，他单枪匹马一路反击，将敌寇斩杀的同时，顺便摧毁了对方的系统。这场漂亮的反击战，犹如一场大火，将包裹着重器的布帛焚烧殆尽，露出了内里泛着血光的刀锋。
于是第二天，当他在邮件中发现了来自审判者组织的邀请时，他并没有过多的犹豫，他选择了加入他们。
他们告诉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这样完美的攻击，他的许多攻击思维甚至堪比军方黑客，他们称呼他为百年一遇的天才，而作为全美最顶尖的黑客组织，他们需要这样的天才。
“加入我们，你将成神！”
多么美好的诱惑，对于一个沉睡多年初尝鲜血的猎手而言，没有什么能比重回猎场驰骋顶峰更有吸引力。
而那年，他才刚刚20岁，年轻的人生尚不知道许多决定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和他们一起纵横网络，专网、暗网、密网……在他们面前，虚拟世界没有‘墙’，没有‘秘密’，虚拟世界在他们眼中是最透明最清楚不过的东西。
他们自诩为审判者，有资格也有能力，去审判那个世界的一切不公与恶行。他们一起捣毁了几个暗网的服务器，破坏了几条网络人口贩卖的路线，帮助过□□回击暴政统治，揭露过军方刻意歪曲的事实……
慢慢的，‘执剑者’的名号被传颂开来，所有人都知道审判者组织中有个厉害无比的攻击高手，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他们只是惊叹于他一场场精彩的攻城战，偶尔茶余饭后的高谈阔论中，流露出对于强者的嫉妒与仰慕。
他，活成了圈中人的传说……
然而，美梦总是破碎的特别快。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他接到队友盖伊的电话：
“艾伦，快来，有个单子西蒙他们搞不定了！”他说得很急。
“什么单子？”
“不清楚，西蒙自己接的，但你知道，他技术不行！”
“来路不明的单子我不接。”
“你还是快来吧，队长和提姆都过去了，你不来，提姆又该有话了。”
“……好吧，地址是？”
“CX区域0X4.XX5.1XX.3XS。”
“知道了。”
他打开电脑，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原来是需要端掉一个隐藏的基站据点，这样的工作他们过去已做过太多，就算西蒙技术差，也不应该搞不定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问队长詹姆斯。
“西蒙擅自接了个单子，但很明显对方也不是菜鸟，防御很厉害，可能还得你上。”
许默点点头，像过去许多次一样，一声不发地侵入了对方系统。试探几次后便察觉果然不同以往，对方的防御设计十分精巧，西蒙习惯了暴力破解的手法自然是拿不下来的。许默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想起曾经所学，忽然间有了主意：有时候，结构太精妙，是优势，也是弱点。
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只要最关键的一片倒下去，剩下的都不足为惧。
釜底抽薪，一击即中。
完事后，西蒙特地跑过来给他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许默看着视频中他夸张的表情，不由好笑。
二十分钟后，一通越洋电话出现在他的手机上。
“许默！你刚才是不是在CX区域0X4.XX5.1XX.3XS。？”那人仿佛强压着怒火，他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声音。
“是的，出了什么事吗？”他的内心涌出不好的预感。
“出了什么事？你他妈竟然还问我出了什么事！”那人在电话中咆哮：“你刚刚攻陷的，是我们自己的情报中转站，我们丢失了174份机密文件！你说出了什么事？！”
“我当初就知道你是个危险份子，又学了那么多，放着不管肯定会出事！但你母亲坚持不肯配合……”
对方还在滔滔痛骂，然而许默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临‘叛国’的指控。
安全局的人前来带走他时，他整个人依然处于一种茫然如木偶的状态。尽管因为身份特殊，只受到了简单的调查和审问，但这一趟，也基本断绝了他继承家业踏入仕途的可能。
这件事后，外公家从此刻意回避，父亲多方奔走，母亲一病不起……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力交瘁。
他很想说：他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无可挽回。
离开帝都前，那个人找到他，他说：“许默，做一个普通人吧，忘了你的天赋，也忘了我们。”
“老师……”他嗫嚅。
“不要再叫我老师了，从你八岁离开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不再是师徒了。”
他忽然自嘲一笑：“许默，你曾经是我最好的学生，与生俱来的天赋，绝佳的领悟力……但很可惜，你投错了胎，你如果生在普通家庭，不需要背负过多期望，你的天赋会有用的多……我原本，是打算让你接替我的位置的……”
“其实也怪我，你那时候年纪太小，我本不该教给你这些手段，让你手握重器，却又意识不到它的危险，后来，也不该任由你母亲将你带走。”
“老师……”许默眼眶泛红。
“许默，十三年前你没能自己做出选择，现在你长大了，我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以后，不要再动用我教给你的任何东西，一旦被我发现，无论何种原因，我都会将你强制收编，任何人也不能阻拦。”
“你，好自为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人物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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