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那时》许拾忆

11、第十一章

　　顾世川拎着西装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左侧的落地玻璃窗走过几个人影，玻璃窗外突然传来通的一声，闷闷的，那几个路人放慢脚步，视线却一直看着泳池，想着这人怎么泳衣都没穿就下水了，直到水里的身影不再剧烈扑腾，动作慢慢缓了下来，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人不会游泳！其中一个女人猛的停下来，抓着身边人的手臂，惊呼：“天啊，有人落水了，谁去救救她！”身边有人担忧道： “这可怎么办啊！” 渐渐的周围的人都聚集在玻璃窗前，有的人在慌慌张张地找保安，有的人就呆愣在原地，有的人掏出手机打120，顾世川看了人群一眼转身走出大门，直到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个人好像是今晚婚礼上的服装设计师啊。” 顾世川刚准备抬腿上车，身子僵了一秒，转身飞奔到人群前，扒开人群才看清玻璃窗外泳池上漂浮着的裙摆，那就是陆希灿！她不会游泳怎么可能在泳池？！手上的西装一下落到地上，干净的玻璃窗反射出顾世川目中的慌乱，他镇定下来，反身冲出人群，一手拿出手机拨号码，语速飞快，“帮我查今晚婚礼结束后泳池周围的监控！”视线所及之处，看见一个保安小跑过来，一把抓过来，“怎么去泳池最近？带我去，快！” 小保安点着头，带着顾世川抄小路跑向泳池。
　　......
　　滴...滴...滴..
　　呼吸机传来稳定的声音，陆希灿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苏晚笙若有所思地靠在床边陪着她，周围安安静静的。
　　病房外，顾伯笙赶来的时候扯了扯领带，冲上来一拳挥在顾世川脸上。
　　顾世川猝不及防，稍稍后退一步，站稳，擦着嘴角，不爽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六年前你也是这样...“‘话没说完，顾伯笙忍住想再给他来一拳的冲动，打断他，沉声说道，“够了，我不需要你提醒我六年前发生的事情，刚才那一拳是你应得的。” 六年前这几个字对顾伯笙来说尤为刺耳，六年前就是他失去一切的开始，顾伯笙冷静下来，补充道：“还有，我知道你们以前的关系，但我想你也明白，你现在已经是已婚了，以后离她远点。她从来都不属于你。”
　　顾世川嗤笑一声，想着他们果然还是兄弟啊，都知道对方心里深处的痛点，句句一针见血，“放心吧，我不配。”顾世川现在不关心那一拳顾伯笙是为了陆希灿打的还是因为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要弄清楚陆希灿怎么会掉进泳池。
　　顾世川刚才被打出的嘴角血缓缓流向舌尖，一股腥味，他烦躁的舔了舔，无奈的看着顾伯笙，“你要是想找我算账，改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算一算，但是现在是不是应该弄清楚希灿为什么落水？”
　　顾伯笙抬眼看他，好笑的问道，“为什么会落水？这个你是不是应该好好问问我嫂子宋小姐啊。是她带着希希去那边的。”
　　顾世川眼底浮起一丝寒意，“宋念恩？”
　　顾伯笙接着说下去，“我来的路上看过监控了，你也应该看过了吧，希希是自己掉下去的，因为高跟鞋突然断了，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顾世川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啊，这太巧了，为什么在婚礼的时候不断，走路的时候不断，偏偏在宋念恩不在的时候，希灿路过泳池的时候断了，而她偏偏又不会游泳，掉入的还是深水池。
　　可是，如果罪魁祸首的宋念恩的话，那这个女人太过狠毒了吧，难道就为了一个对她名存实亡的婚姻可能会造成威胁的人痛下杀手吗？
　　......
　　已经是深夜了，但陆希灿还没有醒过来，顾伯笙和顾世川找到医生问，“请问为什么呀号床的病人还没有醒过来？”医生看了眼病房，“9号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肺里的积水也清理干净了，现在还没有醒应该是睡着了吧。”
　　两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从医生那里离开，走到楼梯间，顾世川打破沉默，“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嗯”
　　等顾世川走后，顾伯笙回到病房，看到陆希灿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目光一下变得温柔起来，这睡颜还和以前一样没变，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视线往下一点，又看着苏晚笙趴在床边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拍醒她，“晚笙，你回去睡吧。” 苏晚笙睡眼惺忪，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凌晨了，目光聚焦在眼前顾伯笙放大的脸上，突然想起什么，清醒过来，吞吞吐吐的，“哦......好...我..马上回去。” 顾伯笙嗯了一声，“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你不用等我。”
　　苏晚笙默默点头，眼神闪躲着，跟着顾伯笙走到电梯前，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道，“伯笙哥，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顾伯笙看着这个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孩，一开始他就看出她不太对劲，感觉有事，但也没问，心里忐忑着，她要说什么？
　　......
　　顾伯笙把苏晚笙带楼梯间，昏暗的灯光照着他们，“问吧，什么事？”
　　苏晚笙深呼吸一下，下定决心的样子，仰头直视顾伯笙，“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不是....“女孩的眼眶一下红了起来，“是不是我师父？”
　　苏晚笙知道陆希灿出事的时候心急如焚，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陆希灿没事了，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下来，然后她就回想这一切，越想越奇怪，特别是顾伯笙对此的态度，最开始这个消息她是从顾伯笙那里得知的，因为当时他们在一辆车上，顾伯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就紧急掉头赶往医院，只用了八分钟，而那八分钟她问他什么他都没有回答，视线紧紧盯着前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直到下了车，他们跑向急诊的时候，她又问他我们来这里干嘛？顾伯笙好像才回魂一样，语速飞快回答她，说她师父在这里。苏晚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伯笙，她见过他生气的一面，见过他孩子气的一面，见过他脆弱的一面，但是从未看过他这样的一面，具体那是什么情绪她也说不清楚，但是感觉像是在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而她一开始并未多想，毕竟那时她也因为担心师父着急，直到她坐在陆希灿身边冷静下来，才发觉顾伯笙对陆希灿非常特别，她担心陆希灿是因为她们工作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而且陆希灿是她的师父，会陪她回家，会指导她很多东西，但他们明明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为什么顾伯笙会这么着急，又回忆起某个晚上 ，顾伯笙追着陆希灿要送她回家，有时候他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他们都去A国留过学，都毕业于加彼敦设计学院，又想起顾伯笙很早就跟她说过他有喜欢的人，只不过她一直不相信，确实她也没有理由相信，但是现在，好像有了。
　　......
　　顾伯笙看着自己的脚尖没吭声，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好，不想伤害到苏晚笙，但是又想大方的承认，正思考着，而面前的女孩当他默认了再度开口，声音略微颤抖着，“所以，你以前说...你有喜欢的人不是骗我的。”
　　顾伯笙抬眼看着女孩的脸庞，这个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口一个伯笙哥叫着的小屁孩，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对他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呢？好像在初中那会儿他就有点察觉到了，但是他也暗示过她很多次他有喜欢的人，我们不可能之类的，后来他就出国了，再后来他回来的时候遇上苏晚笙父母离世，还有宋念琛的出现，他早就以为苏晚笙已经不喜欢他了，但他没想到这小屁孩竟然以为他是骗她的。
　　顾伯笙无奈的捏捏眉头，“我......”
　　苏晚笙眼眶流出一行清泪，吸吸鼻子，“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你去陪师父吧。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走出楼梯间，走到门框前的时候，她又停下，带着红红的眼眶，里面却没有堆满泪水，转身对着顾伯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不会再等你的。”但这一次没有那两颗可爱的虎牙。
　　......
　　苏晚笙回到房间的时候，没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哭不是因为顾伯笙有喜欢的人，也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她师父，而是因为自己的自欺欺人，自己傻傻的以为他是骗她的，自己愚蠢的沉浸在这场暗恋中，自导自演的暗恋，终于她这场长达十五年的暗恋无疾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