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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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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君陶的婚事,之前我已向你父王恳请再三,他一直推脱,从未应允,不过是不想让你和孙家结了姻亲,再添助力。但你是他亲子,他虽有心防备于孙家,防备于你,却不会害你性命。可你二哥不同,你们本非同母所出,你军中威望大盛,又有官至一品的外祖和手握兵权的舅舅,他如何能不忌惮于你?为防你谋朝篡位,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届时,就连我与恒修和你外祖一家也不得逃过。”
魏恒之常年在外征战,虽知朝中关系错综,可吴王身体一向健硕,他又无心政事,因此他从未关心过其中关节。
但他并非愚儿,此刻听闻孙贵妃之言,略加思索便想通了此中关键。
孙贵妃观他脸上变了颜色,知他心中已是明白,她心下安慰魏恒之的机敏,又接口继续说道:
“之儿,你父王自年少时就有大志向,天下一统是他曾经的梦想。这些年他亲征,致力大吴的辟境拓疆,为的就是能圆此志。只是他承位晚,身体又受过伤,近几年身体渐衰,你二哥又无此才能,故他只能被迫放弃初愿。如今却又不同了,我儿有此志向亦有此才能,这让你父王开怀也让你父王重燃希望。今日他同你讲赐婚于君陶,怕已是有改立太子,这是为你着意培植势力之意。你不可任性,须听你父王安排。”
魏恒之心里泛起苦楚,依然忍不住为自己争取:
“母妃,儿臣真的十分心悦夏知,此生如若无她相伴,便是做了王上也没甚意思。”
“孩子话,若为她弃了一切,罔顾你外祖,舅舅,甚至母妃和恒修的性命,你良心何安?”
孙贵妃叱道。
“母妃,我不与二哥争就是。我自请去守边关,我带您同行,二哥他应不至赶尽杀绝。”
魏恒之绝望地哀求着。
“你以为事到如今你父王能允你么?只怕你此刻去求守边关,下一刻那夏家小姐的脑袋就落地了。”
孙贵妃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子,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但考虑到大局,她也只能硬着心肠,冷冷地对儿子说着实情。
魏恒之魂不守舍地出了孙贵妃的宫殿,飘飘乎乎回了自己的宫中,也不知是昏还是睡,整整两天没有醒转。
第三天他醒来时,吴王已经昭告天下:赐婚三皇子魏恒之与孙将军嫡女孙君陶,婚期定在明年。
夏知是在当日晚膳时分得知这个消息的。
饭桌上,夏茂俊提及此事时夏氏高兴地连连感叹孙氏终于心事达成,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那魂不附体的样子。
夏知憋了很久才把眼泪憋住,她颤声问父亲:
“爹爹,王上为何突然给三…给君陶姐姐赐婚?”
夏茂俊斟酌一番措辞后答她:
“许是王上希望三殿下和他外祖家更加亲近一步。”
夏知感觉眼泪已经实在忍不住了,她快速放下碗筷告退:
“爹爹,娘亲,我身体不适 ,实在吃不下了,先行回房了,您二老慢用。”
说完不等他二人回应就急匆匆离去。
夏茂俊和夏氏此时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夏氏起身要去追,夏茂俊按住她:
“阮阮莫动,你好生吃饭,为夫去看看知知。”
夏氏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执意要同去。
刚走进夏知的院子,就看到枝儿和小原正焦急的在门外来回踱步,夏知房里却悄无声息。
夏氏快走几步上前问她二人夏知情况,枝儿一脸焦急地回话:
“禀夫人,小姐刚刚跑回来时,一路哭个不停,奴婢担忧上前询问,小姐却不答话,还不许奴婢们入内伺候。”
夏茂俊走到房门外轻喊一声:
“知知,爹爹要进来了。”
夏氏夫妇进屋时,夏知正慌慌张张地擦着眼泪,但红肿的眼睛如何遮掩的住?
夏氏快步上前拉她手,心疼问道:
“知知,这好端端的为何哭了?”
夏茂俊看着夏知肿胀的眼眶,慌乱的眼神,不由微楞,而后想到什么,他皱眉:
“知知落泪可是因为三殿下?”
夏氏犹在疑惑:
“关三殿下何事?”
听到夏茂俊提及三殿下,夏知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夏氏,伏在她身上大哭起来:
“娘亲,他说过要和我相伴一生的,为何,为何他现在却要娶君陶姐姐了?”
夫妻二人闻言大惊失色,齐声追问:
“你们竟是私定终身了?”
夏知泣不成声,连连摇头,半响后才抽抽噎噎地回话:
“未曾,殿下他说,要来同爹娘议亲。”
夏俊茂沉默片刻,长叹一声:
“知知,三殿下的婚事绝非他自己可以做主的。就算王上此次不赐婚,孙贵妃也定会为他有所筹谋。爹爹我虽是三品,但乃一介文臣,于三殿下助力实在不大。而三殿下亲外祖却是当朝一品尚书,舅舅更是手握实权的大将军,娶孙君陶,于他助益颇大。”
夏知哭声渐停,很有些茫然失落,她委屈地问道:
“爹爹,难道他们并不相爱也没关系么?他们二人是姑舅表亲,这可是三代以内的近亲,成亲也是无碍么?”
夏氏看夏知那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心下一阵阵抽疼,抬手搂住她哄道:
“知知,你莫担心,你还有爹爹和娘亲呢,咱们再想法子就是。虽然为娘不情愿你做妾,但若你真是这般心喜三殿下,为娘无论如何一定想法子让你做成殿下侧妃。”
夏茂俊闻言皱眉,默然半响开口:
“此事需从长计议,阮阮不可操之过急,其中怕要牵扯甚多……”
“爹爹放心,女儿不会去做三殿下侧妃的。”
未等夏茂俊说完,夏知便语气决然地打断了他。
夏知强打精神对夏茂俊夫妇说道:
“爹爹,娘亲,女儿不过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觉得十分难过。您二老且容女儿缓两日,缓两日我便能好了,女儿是万万不会与人做妾的,爹娘尽可安心。”
见夏知如此懂事。夏氏心下熨帖,她连连点头:
“我知知甚是明理,那侧妃名头听着好听,实则也是为妾。知知是我夏府千宠万爱的嫡长女,莫说爹娘并非贪图高官厚禄之徒,便是有心前程,爹娘也断然不会舍了女儿去做妾来求荣。”
夏氏说完,又想起夏知同孙修远的亲事,她太息道:
“这三殿下既是要和君陶成亲了,那我也要改日去和孙家姐姐知会一声。咱们知知和修远的婚事也只得作罢了,免得日后见了君陶,我知知伤心难堪。”
夏知听了夏氏的话,心里又是难过又是酸涩。
难过的是两天前还在自己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的人转眼竟是要娶别人了。
心酸的是娘亲是多么盼望自己和孙修远的婚事啊,但为了不让她难堪,竟然立时便想到了要去孙家退亲。
果然,这世上,全心全意待你好的,只有你的爹娘。
送走夏茂俊夫妇,夏知还是忍不住眼泪。
虽然也不过是失恋罢了,但这失恋的节点竟是在热恋时分,她实在是觉得满腹委屈。
夏知感觉自己心里凉凉的,像是喝了一杯冰水,最后都被她自己变成了热泪。
她心里苦笑:自己还真是爱情绝缘体,不管在哪朝哪代。
入夜,含着眼泪入睡的夏知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
她瞬间惊醒,刚要喊叫,就听到一声低低地轻唤:
“知知,是我。”
夏知立马听出是魏恒之的声音,她摸索着坐起身。
黑暗中夏知定睛了一会才看清楚眼前人的脸庞,不过是几日不见,他竟然胡子拉碴,形容憔悴。
见魏恒之如此模样,夏知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疼,她抬手想摸摸他脸,但一想到那昭告天下的婚约,她抬起的小手半途又垂了下去。
魏恒之眼疾手快,飞速伸手抓住她垂落的手,口中急急说道:
“知知,你可还信我么?”
夏知凝视着他眼眸:
“殿下,知知信不信您不重要,您自己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可以了。”
魏恒之眼中含着痛楚:
“知知,我,我确有无奈,我不求你谅解我。但你能相信,信我么?我确是真心待你的。”
夏知眼中带泪,她点点头:
“我信你,我自己也是有感觉的,我们相处之时,你确是真心待我的。”
听她这话,魏恒之眼里迸发出一丝希翼的光芒,他用热切的口吻说:
“知知,我愿永远真心待你。我,我也许没有正妻之位给你,但我可以起誓,我的真心和爱意永远只给你一个,知知,你愿意么?”
夏知却摇头,她认真答他:
“殿下,我不愿意。我的爱情和婚姻里,接受不了三人行,何况,我这角色实乃插足的第三人,我的道德观和做人底线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魏恒之似乎明白又似乎完全不明白她说的话,他紧缩眉头,痛苦地望着这个有时候他着实看不透的女子:
“知知,若以后无你相伴,那这世间于我,真的只余悲与苦了,知知忍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