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海上争锋（大结局下） ...
-
民国十七年，五月初夏，熬过黄沙漫天的季节，时局却也没有随着天气平和下来。
许一城看着乌鸦成群在头顶飞过，在这灰白的天际上好似划过一道裂缝，想着好友陈维礼在生死关头给他传递出的血书，他此时除了悲伤更多的则是坚毅，只见许一城抬起双手，拇指相抵，八指交拢对着天空行了三拜，而后手背反转，再行三拜。
托孤一拜，九死不悔。
许家重诺，一旦立誓便必要达之。
民国十八年，小年夜。
飘若柳絮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北平城，街上早已没有几个行人了，只有胡同里不时传出来几声祭灶神的吆喝声。
许一城让刘一鸣他们仨个准备好菜在高等特种刑事法庭看守所门口相见，几个人聚齐之后许一城接过刘一鸣带过来烧麦、黄克武带来的羊肉后含笑道了声辛苦，这时药来连跑带喘的过来道“许叔…不，掌门…都拿来了，每家五个饺子，一共二十五个。”
许一城拍拍药来的肩膀把东西都递给他道“今天是小年，你爹怎么也得吃顿饺子，还有这些都是他平时爱吃的，我跟付贵已经说好了，你送进去吧。”
刘一鸣一直在和许一城聊天，雪下的愈发大了，本来还在一边踢雪的黄克武也慢慢凑到了他们身边，两个人都挤在了许一城的伞下。
许一城早就看透了刘一鸣的心思，道“一鸣啊，想问什么就问吧。”
刘一鸣沉默了半晌还是抬头看向许一城道“药来他爹有亏于五脉，落到这般境地也是咎由自取，您身为五脉掌门亲自来探监，不怕旁人说闲话么？”
许一城了然于心的一笑，跟他们开了一个关于灶王爷的玩笑后，又把他们往伞内揽了揽道“你们知道锯瓷的手艺么？我年轻时曾见过药大哥的一手绝技，名唤‘飞桥登仙’，碎瓷尚可锯回、人性自然也可改过，我相信以药大哥的聪慧，他一定会有回头之日的。”
而一直没说话的黄克武道“许叔，可您没进去吧？”他刚才乱跑着踢雪的时候发现了许一城的一只脚印都踏进监狱门前了，可还是没有进去。
许一城摇了摇头道“药大哥不肯见我，我也只得把药来叫过来了。”
这时药来从里面走了出来，显然也是痛哭过一场，他走到许一城面前道“许叔，我爹把饺子吃了，其余的没动，他说他心中还有五脉，但是没脸享受。还有…他托我给您带句话…”
许一城此时早已是心领神会，抬手阻止了药来的话后他收起这把折伞，任由雪花落在他周身之上，后以伞为笔，单手而负在地上飞扬而书。刘一鸣看着这寥寥数字竟被写的如此劲道精湛，这幅以雪作墨的书法已经堪称绝世。
而后许一城错开一步落锋收笔，对药来道“是这几个字么？”
药来看后连连点头道“对！许叔，您怎么知道的？”
许一城只是置以一笑，将伞交给了黄克武，三个孩子共撑一把伞看着许一城在昏黄路灯下渐行渐远的身影，而身边的雪地上还留着那刚劲的五个字“四角各为心、人、事、过，正中则是一个悔字。”
悔人、悔过、悔事、悔心。
东陵案过后，许一城完成了他的使命，阻止了日本的掠宝计划，同时也接手了五脉掌门之位，而带领着五脉休养生息的两年，却也并没有忘记居安思危。
民国二十年，绍兴。
梅雨季节总是让人心生烦闷，许一城打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打着伞面，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处人家，脚步却有些踌躇了。
窗前的油灯隔着玻璃映着屋外黑暗，药慎行听到这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后，对一旁的尹念旧道“你先进去吧。”
而后药慎行起身开门，果然是这张久未相见的脸，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药慎行只是侧了侧身子，给许一城让出了一条进门的路。许一城进来后，看着这个朴素的屋子，知道药慎行趁乱逃狱后隐居的这一年，确实是过的很安稳。
“我就知道，你早晚都会来找我。”许一城身后传来了药慎行的声音道
许一城回身看了看他道“药大哥，你不该就这么走了的。”
“五脉有你，也无需我再做什么了，这样的生活我觉得很好。”
许一城听出了这话中的怨气，他知道药慎行对自己的误会，道“那你知道，我此番前来是所谓何事么？”
许一城对药慎行一一道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更言明了他此行的用意，道“药大哥，当初楼胤凡请你北上开罐，虽然你只是为了完成友人的委托，但你知不知道你开出来的都是什么？”
药慎行蹙了下眉，许一城继续道“那个五组航海坐标，标记的是一笔沉入海底的巨额古董，日本人得知这一切后找上楼胤凡，这才请你北上开罐。”
药慎行听后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他双目圆瞪道“不是你在庆丰楼逼死了楼胤凡么？不是日本人先找上的你么！”
许一城叹了一声摇摇头道“所以我说，药大哥你不该就这么走了，我为了瞒过所有人，故意做出了一副讨好日本人的样子，但其实并不是我和日本人联手，而是我知道日本人先找到了楼胤凡，我逼死他，不过是为了消除一个真正亲日的汉奸，然后用我自己来代替他。”
“那你在庆丰楼当场把罐子献给日本人，也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信任，假意投靠日方？”药慎行震惊道
“可还是晚了一步，泉田已经拿到了坐标，出海已是势在必行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药慎行悔恨交加道
“本来我已经取得了泉田的信任，他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出海，那么到时候我就能阻止他了，可是…”许一城抬头看向药慎行，道“可是因为玉佛头案，我其实已经该入狱了，这次来见你的机会，是我对付探长提出的唯一请求。”
“佛头案你也一定做了手脚对不对！那佛头一定是赝品你为什么不解释！付贵…还有戴笠跟你的交情那么好，只要你肯解释一句，他们怎么会不给你机会！”药慎行急道
许一城没有正面回答，他看着窗边的那点灯火道“药大哥，我们从小就听长辈们说，鉴宝护宝这条路，道阻且长，可五脉发展到今日，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了一句空话，而接下来的话我只能跟你说，也只有你能明白。”
许一城看着药慎行坚定道“只有我死，日本人才会相信佛头为真，我造假护真也只有在枪决那一刻才能有真正的意义。”
药慎行忍着浑身的战栗看着他，他已经明白许一城要赴死的用意，却发现自己竟不能去阻止他，许一城说着摘下了手上的掌门扳指道“药大哥，五脉对你的意义远超于对我的，我入狱后便无法随行出海，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在必要的时候夺回宝藏。”
药慎行看着那枚扳指，又把它推回到许一城面前道“白门许家，永远都是五脉的道。这件事是我做错在先，既然都源于我的贸然开罐，那么自然该由我来弥补。”
许一城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起身向药慎行略鞠了一躬，转身走到门前时，药慎行却叫住了他，许一城回身，只见药慎行缓缓站起来，正身所施的，正是生死拜。
许一城看着最后的三拜行完后，他大约也已经知道了药慎行的计划，眼含热泪却留下了一个笑容，两人没有任何言语的告别，相视的这一笑，笑的是那么畅快。
海面的平静一旦打破就开始进入了不可遏制的状态 ，事情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情况前行，许愿在准备趁乱潜水的时候，一条吨位完全不亚于08号的船只来势汹汹的进入了伪漩涡的中心地带。
许愿看着这艘高速机动的舰型，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打捞船或者渔船，再看上面飘扬的巴拿马国旗和甲板上手持机枪的人，许愿马上认定这是一艘海盗船。
但让许愿头疼的还并不是他们精良的武器和凶残的船员，而是定睛一看的时候，站在甲板最前边的两个熟人的脸——药不然、柳成绦。
果然，老朝奉并没有安于和日本人的合作，而是打算在许愿和日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她好出来渔翁得利。
无论是08号还是日方的青鸟丸，面对这样一艘全副武装的船只都是毫无还手之力，正在形势坍塌一触即发的时候，药不是赶上来面色铁青道“许愿，你现在必须马上入水，我看到对面有一个人，就是被通缉的柳成绦，他跟你仇深似海，一旦有机会抓到你就一会不会错放的。”
许愿点了点头道“嗯……”
“信号绳我给你牵着，有什么情况随时通报，小心。”药不是拍了拍他肩膀道
柳成绦站在船头的甲板前，黑色的皮衣被呼啸的海风吹的一直浮在身后，药不然的西服也一样被吹的发出着呼呼啦啦的声音。
“药二爷，今天除了为这十件柴窑，我是带着私事来的，许愿的命，我今天要定了。”柳成绦盯着08号的方向道
药不然面色不动的看着前方，墨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却仍盖不住他的精悍之气，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此时他跟许愿的想法别无二致，福公号对他们的吸引太大了。
“你能要谁的命是你自己的事，跟我说什么。”药不然冰冷道
“你和许愿的私交，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我都是朝奉爷的亲信，只要你今天不拦我，我就当细柳营的事一笔勾销了。”柳成绦心里还是怕药不然暗中给他使绊子，索性直言道
药不然侧了他一眼道“你的闲事，没有人想管。”
因为08号的伤员问题以及当下定位准确，我们这边派出的救援船很快就逼近了目标位置，而当我们到了这片海域的时候，局势就已经成了三足鼎立的状态，我在驾驶舱里得知这个情况后马上冲到了甲板上，从药方手里接过望远镜看了起来。
我并不知道除了08号以外的两艘船哪艘是老朝奉的，这时从对讲机里传来道“叶小姐，已发现疑似海盗船，请速回到船舱。”
“那这艘船应该就是老朝奉的船。”我说完又向那艘船看了过去，果然扫视一圈后发现了一个和药不然极像的背影，并且身边的那个头发雪白的人一定就是柳成绦。
我把望远镜递给药方道“让药瓶去船尾悄悄把那艘救生艇放下去，我要去那艘船上。”
“二少爷在那个船上？”药方跟在我身边问道
“是，那艘就是老朝奉的船。”
“好，那我们和您一起去。”
我想了想道“让药瓶跟我去，你留在船上，不用跟他们解释什么，等上了08号直接去见药不是，他知道我要做什么，然后你跟着他就行了。”
我和药瓶上了救生艇之后就直奔药不然那艘船驶了过去，临近的时候就被船上的海盗所勒令停船，我正要解释的时候药不然却闻声跑了过来。
“让他们上船，快！”药不然吼道
那几个海盗立刻行动了起来，我们的救生艇要比他们的船矮很多，船梯放好后药不然蹲在上面向我伸着手，一把将我拉上来后他马上抱住我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拥抱对我来说竟是这么的不真实，我抱着他深深舒了口气道“一个月了，我每天都在催批文，我马上就要擅自出海的时候刘局说我可以和救援船随行。”
我想起这一个月来的每一天，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道“药不然，你就那么走了！你是要急死我么？”
药不然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眼神落到药瓶身上时不禁皱了下眉，药瓶瞬间领会他的意思，为难道“二少爷...我们拦不住啊...”
我听他还想着要埋怨我出海的事，在他怀里又跺了下脚，药不然立刻又双手抱住我，一边不住的轻拍着我温柔道“好了好了。”
柳成绦在一旁斜眼看了半天却完全被无视了，他决意要打断这段秀恩爱的戏码，对周围的那几个人道“还看什么啊！都给我去前边盯着去！”
他这么一出声，我也意识到了他的存在，缓了一下情绪，从药不然怀里起身道“好久不见啊，柳先生。”
柳成绦也还是尽量让自己笑的有风度道“叶小姐这个时候上船，不太安全吧。”
我哼笑一声道“我的安全，还没用谁操心过，难不成柳先生对我的性命也感兴趣？”
“叶小姐说笑了，既然如此，那你们自便吧。”柳成绦僵硬的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他走后我看向药不然道“现在已经和许愿他们对上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马上下海了，沉船位置已经基本锁定了，太爷爷的骸骨很可能就在下面，我必须去找。”药不然看着我道
“那之后呢？”我紧迫问道
他知道我是在询问炸药（zha yao）的事，顿了一下低声道“你相信我么？我说过事情结束后我要带你走，炸船虽然危险，但已经没有别的计划了。”
“那好，我告诉你还有什么计划。”我看着他道“我怀着孕上船不是为了来看你丧身火海的，我们已经没有一个孩子了，这个我就问你你还要不要！”
药不然猛然间怔了一下，随后竟绽出那个久违的笑容握住我道“真的？媳妇儿真的啊？”
见我还瞪着他，药不然马上揽住我道“听我说媳妇儿，炸船这件事我是有安排的，就算没有孩子我也想活着见你啊，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了只会更谨慎，你相信我。”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啊？”我有些急道
药不然的脸色顿时起了一层阴郁道“因为这是药家欠的。”
我们走到了船尾边上，我侧身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药不然撑着围栏继续道“太爷爷当年北上开罐，后又和泉田一起丧身海底，我为了查清当年的种种，不惜和老朝奉联手也早就是铸成大错，唯一能够替药家赎罪的，除了毁了老朝奉的一切以外，我想不出来了。”
我听后也陷入了沉默，这样的他，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却也从没见过如此时此刻般的深义凛然，药不然目光投向这令人窒息的海底道“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就从这里结束吧。”
说完他转身对我一笑，手指弯曲的在我还是平坦的肚子上轻划了划道“别怕，我舍不得你们，待会我先下去一趟，你在船舱里等我，之后我让你走的时候你一定要走。”
我拉住他眼神焦虑道“可万一你有意外呢？”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失言过？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这儿。”
他摸了摸我的脸，我不舍得看着他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一定不是死别。他一瞬间逼自己转身离开，渐行渐远时我开口叫住他“不然！”
他怔了一下转回身时我已经跑了过去，我们没有一丝犹豫的拥吻在一起，我们慢慢分开后，我单手捧着他的脸道“我等你回来。”
药不然坚定的眨了下眼，随后便朝旁边的人摆了下手，利落的带着他们去了船舱。
许愿潜水经验毕竟不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在海底迷路了，正在仓皇之际突然看到黑暗之处伸出了一只手拍了他一下，许愿瞬间浑身僵硬，不断挣扎起来，可逐渐发现这个人似乎没什么恶意，而后这个黑影拉过许愿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着字——不然。
许愿猛然抬头看着他，药不然？许愿仔细的辨认着，直到已经确认了潜水面罩下的那张脸都还不敢相信自己会和他在水下相遇。
水下无法交流，许愿一肚子的话想问却不能开口，随后只见药不然指了指水面，又指了指自己，许愿凭借和他一直以来的默契读懂了他的意思“跟我上去，相信我。”
许愿抬头看了看海面，他现在联系不上08号，跟药不然上去是保命的唯一办法，可许愿是觉得药不然一直立场暧昧，而且无数仇家正等着活捉自己，现在上去真的安全么？
他犹豫迟疑之时药不然同样也能读懂他的心思，瞬间拔出一把□□来，刀柄朝着许愿，刀头则冲着药不然自己，许愿脑补着药不然的语气，他的意思是“你要是信不过我就一刀捅死我，哥们儿绝不还手。”
许愿还努力的想问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药不然向他眨了眨眼睛，指了一下旁边的沉船，在海底正了正身子，两个大拇指交抵，八指交拢，拜了三拜，随后手背反转，再拜三次。
这是江湖中一个早已不多见的手势，名为“生死拜”又为“托孤拜”，只在危及性命的关头用于承诺，极为古老严肃。
九死不悔、不负所托。
许愿知道他这生死拜也是对着沉船做的，他到底和谁立过重誓？
许愿越想越气，他气药不然每次都不肯把话说明白，每次都要孤身犯险，现在在这种口不能言的关头竟然还跟他交代起事情来了。
“兄弟就是这么当的？”许愿一拳狠狠的砸到了他肩窝上，药不然也没有生气，只是游回来拿着一个小巧的瓷器讨好的交到了许愿手上。
“柴窑的莲瓣茶盏！”许愿看着手中瓷器，他不知道药不然是怎么如此迅速就锁定了瓷器的位置的，而这时药不然也重新催促起了许愿，让他和自己一起上去。
许愿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和他简单碰了一下拳头算是同意了，而后药不然又重返沉船，许愿本以为他是要再拿回那九件瓷器，可没想到他竟拖了两幅骨架出来。
升降机把他们和两幅尸骸一起运上了船，许愿直接被柳成绦揪住踢翻在地，药不然在一旁脱着装备，而此时我也从船舱跑了上来，我和许愿都惊讶的看着对方，还没等说话的时候柳成绦就又要打过去，这时郑教授开口道“先做正事。”转而看向药不然道“有结果了？”
药不然摘下潜水面罩，这张疲惫深沉的脸让所有人都觉得好像从来没见过他，他不再是许愿眼中那个嘻嘻哈哈浑不吝的性子，也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有着锋芒也有着城府的模样，此刻的他只有悲伤，动辄心肺的悲伤。
柳成绦并不知道这具白骨是谁，不屑道“费这么大劲弄这么多死人骨头上来干嘛！”说完竟还伸脚踢了踢那副骨架。
而不过就是柳成绦眨眼的功夫，他感觉好像伴着胸腔碎裂的声音，他已经一脚被药不然踢到了最远的船桅处，柳成绦忍着剧烈的疼痛勃然大怒，正要还手的时候扩音器里却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道“成绦，住手。”
“可是他先动的手！呵呵，到底是嫡系，跟我们就是不一样！”柳成绦不满道
“不是我偏袒小药，我是救了你一命。”老朝奉道
这时柳成绦才注意到了药不然站在尸骸面前的冰冷眼神，柳成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明白这绝对是药不然不能触碰的逆鳞，如果他刚才还手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柳成绦讪讪的退了几步，上面传来老朝奉慈祥的声音道“恭喜你小药，终于得偿所愿。”
许愿也在此刻意识到了这份骸骨是谁，而药不然轰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我在船舱口也不住的颤抖，郑教授拍了拍他的肩道“药慎行的下落，也总算清楚了。好了，小药，先别激动，注意身体，赶快去减压舱吧。”
药不然对着遗骸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道“那十件柴窑就在尸骨不远处，派人下去搜吧。”
郑教授连连称好，正要安排药不然和许愿去减压舱的时候，柳成绦道“许愿我必须要！”
“我还有话要问他，他不能死。”药不然冰冷道
最后在老朝奉的劝说下，商定的结果是柳成绦带许愿去08号减压，他不放心许愿和药不然凑在一起。而08号的情况是已经被海盗控制住了，所有人员都关到了底舱。
药不然到了舱门口时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略向身后偏了下头，我知道他是暗指许愿，我点了点头道“我也回08号，我要亲眼确保药不是他们的安全。”
柳成绦笑了一下，倒像是故意说给许愿听道“叶小姐是自己人，这三条船，你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许愿被柳成绦带到了08号上，趁他走在前面，我动作微乎其微的递给了许愿一个薄薄的刀片，虽然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没什么用处，但保不齐会在关键时刻救许愿一命。
许愿接过后只低声道“所以你又骗了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轻声道
“牵星术的事，还有很多咱们发现的线索，都是你告诉老朝奉的是么？”
“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想办法活着。”
许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这种感觉和在药不然身上得到的一模一样，许愿被柳成绦押进减压舱的六个小时后，正和看守的海盗在舱室周旋时竟看到不远处的青鸟丸药不然再一次带人入海了。
因为高压的原因，人一天按理只能深潜一次，难道药不然不要命了么？许愿想着一定不能再拖了，跟海盗来到甲板上后趁其不备朝着他们开了两枪，而柳成绦闻声赶过来后瞬间和许愿搏杀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整个船体似乎都跟着摇晃了下，而紧接着就又是一声巨响，在这剧烈的爆炸下，柳成绦挨了许愿一击，最终还是丧身大海，郑教授因为柴窑被毁，竟甘愿随着逝去的瓷器一同魂归海底。
药不是和许愿已经得知了药不然的全部计划，他拿着那件沾血的半件柴窑，声音颤抖道“这浑小子…”
而此时他和许愿已经明白了这份海上护宝计划，眼前，也仿佛看到了当年药慎行在海上陨去的那个高大身影，为了不让柴窑落入日本人手中，他选择了和泉田同归于尽。
在拆穿了沈云琛的真正面目之后，许愿看着这广袤的星空，本该觉得无比的畅意，可此时心中却仍想起一个人，他对着夜空行了一个生死拜。
生死一诺，九死不悔。
事情了结后，大家的日子似乎又如常起来，方震报备了药不然疑似死亡的案底，因为在那样的爆破下，想活下来实在是微乎其微。
而我却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平静，只是照常生活，即使药不然杳无音信，即使我无数次听到他的死讯，即使我几近承受不住悲伤，只因为他对我说过，他一定会回来。
一天，许愿照常在四悔斋开门做生意，因为黄烟烟约好了今天来找他，所以他特意打扫了一下，而这时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放下扫把，拍了拍两手的灰尘接起来道“喂。”
“我是打捞08号的大副，你还记得么？”
“哦，记得记得。”许愿笑道
“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个事，我觉得你一定感兴趣。”
“您说，如果真有价值，我一定不会让您白说。”许愿知道他是想讨点好处，笑道
“我们在检修08号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条救生艇。”
“那...是要求我们赔偿么？”
“不是不是，冲绳方面也检查过，说这条艇上曾经有人，想要核实一下咱们的乘员名单，可咱们的乘员里，并没有任何漏洞...”
许愿听到这儿不知为何心头一紧，电话那头道“如果咱们这边没问题的话，那很可能就是有人偷渡了。”
我抱着双臂站在爷爷书房的窗前，这个角度的春夏秋冬，似乎都已经烙印在我脑海里了，电话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我平静的按下了接通键，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不会是药不然打来的事实了，我把电话拿到耳边道“喂。”
大概有几秒的留白，我听到了那边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道“两个月没见，你可更漂亮了。”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海上争锋（大结局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