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月在》云川君

9、极品

　　“妈，我回来啦！”王星回开门，蹦进去：“我不用上班啦！”

　　蹦进去才看清大厅里还有两个人，茶几上还摆着果盘和茶杯，尹清月和两个陌生人扭头看着他，气氛有点尴尬。

　　“大舅，舅妈。”哈铂提醒他。

　　王星回换上拖鞋，乖巧微笑：“大舅，舅妈好。”

　　舅妈笑着招招手：“你出院的时候我们还在国外忙，没能及时赶过来。回来才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真是苦了你了。”

　　王星回讪讪地笑着坐下：“我没事，好着呢。”

　　舅妈笑眯眯的：“你刚才是说你不用上班了？怎么回事？”

　　王星回打着哈哈：“那个啊，因为我一出来，总有娱记来偷拍，店长怕这样干扰客人用餐，就把我炒了。”

　　“哎，原来是这样。这也怪不得你，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就是这样，OMEGA干不成任何事，除了生孩子，几乎没别的用。”

　　这话听着令王星回微有不悦，舅妈接着说：“你现在算是个名人了，不宜抛头露面。这样，我家有个生意项目准备做，包赚不赔，就是没有资金支持。你帮帮忙，给点钱入个股份，到时候我们生意做起来了，月月给你分红，在家坐着都能有钱，你说好不好？”

　　王星回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个啊，钱是有的，但是我做不了主。妈，你说对吧？”他转向尹清月，一脸无辜：“妈？”

　　尹清月脸色不甚好看：“这个……”她捻着衣角，一字一句地说：“哥，你知道我没什么出息，这么多钱，只想投银行做个理财就够了，做生意我是没那个胆子的。而且你说什么稳赚不赔，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大舅又是一阵劝说，拍胸脯保证生意有靠山在，就不会倒，各种好处吹上了天。王星回一个字都不信，安静坐着暗暗冷笑。

　　舅妈跟大舅一起语言轰炸，炸了半天尹清月还是坚持己见，岿然不动。舅妈见实在是劝不动，又把目标转向了王星回：“你性腺体没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混吃等死过日子。”王星回已经厌倦回答一样的问题了。

　　“OMEGA天生体质娇弱，就算嫁不了ALPHA，起码也要找个BETA相互携持过日子吧？要不要舅妈帮你介绍几个？”

　　王星回笑容绷不住了：“谢谢舅妈的好意，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舅妈接着废话轰炸，大谈结婚后相互扶持共度一生的好处，听得王星回耳朵起茧，神游天外。舅妈口水都说干，见王星回仍是无动于衷，甚至还在走神的样子，无奈放弃：“舅妈好心劝你，为你着想，你还不领情，这孩子！”

　　王星回呵呵了下，接着神游。

　　好不容易支应走了大舅一家人，王星回松了口气，尹清月又小心翼翼地问：“星回，早上的热搜你看了吗？”

　　王星回抿了抿嘴：“看到了？”

　　“你真的……”尹清月眼神闪烁，王星回叹了口气，“照片是处理过的，假的，相遇是偶然，我没特意蹲点。妈，信我不？”

　　“信，我信。”尹清月点头，犹豫着说：“可是你以后……真的要一个人过么？”

　　“应该吧。”王星回随口一说，瞥了一眼尹清月，她嘴唇嗫动，终究没把话说出口。

　　不用说出口也能猜到，尹清月守住了钱，到底还是被舅妈“结婚好”的言论给洗脑了，现在也来想洗脑他。

　　有亲戚就是麻烦。王星回烦躁得厉害，又开始考虑要不要抛弃这具身体。烦闷地打开微讯世界开始刷新闻，早上的热搜掉到了第三，第一是胡透君的讣告，第二是胡透君姐姐的名字。

　　他手贱，又点进了他跟江揽月的热搜，新推送的不再是早上那条，而是他在高级餐厅种工作的消息，字里行间充满暗示：他在高级餐厅工作就是为了能钓个富二代，以便能攀上高枝日后翻身打脸钟温书。

　　证据是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的：每次他服务客人，得到的小费总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可想而知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王星回看着想笑。接着往下翻，微讯不失时机地推送了一条小说广告：“五年前他伤她至深，她心灰意冷离开，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五年后，他再次找上门来……女人，这次绝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是什么沙雕小说，王星回禁不住吐槽。点进去看了看，开头文笔差得令人几乎难以忍受，后来习惯了还觉得不错，越看到后来越上瘾，再往后看了几十章，翻翻目录：一千多章！受不了了，退出睡觉。

　　没了工作，他理所当然起得很迟，一觉醒来都快九点了，还是窝着不想起来，缩在被子里刷新闻。胡透君讣告的热搜下跌了好几位，点进去满屏红蜡烛和大哭表情，他姐姐后来居上——也被拘押了，查出有税务方面的问题，各种阴谋论炒得沸沸扬扬。

　　刷着刷着，隐约听到房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他直起上半身听了下，谈的事情跟昨天没什么区别，不过说话的人换了：“妈！谁来了？”

　　“我朋友。”尹清月回道，接着聊，王星回听了半天：相亲？公务员？工作稳定人老实？什么鬼！

　　他又躺回去了，满心郁闷。

　　不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还是被逼着开始相亲了，接连几天，见识了各式各样的老男人，他开始念起上班的好处来：至少他可以借上班忙来推掉约会，一家线上网店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然找着了他的微讯账号，敲他私信，询问是否愿意做网拍模特，王星回可巧也在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一拍即合。

　　这家网店是新开的，请不起职业模特，只能找长得好看的凑合一下。恰好王星回既有知名度，还长得好看，开出的价格也美丽，方方面面超出预期，店主笑得跟花儿似的热情地接待了王星回，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第一天要穿十几件衣服。打光条件简陋，化妆师给王星回遮了遮瑕就停下刷子，有点妒忌：“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王星回摸摸自己的脸颊：“大概因为我睡得多。”

　　化妆师拧了一下的他肩膀：“就爱贫嘴！”笑着说，“快换衣服吧，一会就要拍了。”

　　贫嘴？王星回查了一下“贫嘴”的意思，对比词典觉得自己并没有贫嘴。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嘀咕着，起身去换衣间换衣服。

　　布景就是一面白墙，打光只有一盏柔光灯，一面大灯屏照得人脸发烫。摄影师还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留着文艺的长发，把灯移来移去寻找最佳角度，一身衣裳往往要拍上几十遍。把王星回和帮忙搬运柔光灯的小助理累了个半死。

　　“我觉得，如果哈铂你能来照可能会更好一点。”换衣间里，王星回换了今天第三套衣服，感觉精疲力竭，忍不住吐槽，“他也太能折腾了！”

　　哈铂没应声。

　　等他换好了衣服，整理整理准备出去的时候，哈铂忽然开口说：“其实他审美和能力不错。”

　　王星回惊讶了一下：“哦？”

　　“他缺少好的仪器。”

　　“那你赞助他一套？”王星回开玩笑，掀起门帘走出来，“这次要拍几次？”

　　摄影师正烦着，扭头一看，眼前一亮，火气不知不觉就降了下来：“这身不错，好看。”

　　“好看吗？”王星回低头看了看，格子衬衫套一件三角领马甲，外套一件卡其色风衣，这身说不上有多时尚夺目，只能说配着马马虎虎能穿出去。

　　“很配你，有股少年气，主要是因为你脸好看。”摄影师很认真地夸奖，“我觉得这身应该移到室外去拍，比方说公交站牌下，或者电话亭旁边。”

　　“电话亭？”他说起这个，王星回就想起了江堤道边老式电话亭状的奶茶自动贩卖机，涂着温暖的橘红色，“我知道一个地方，跟你说得一样，要去看看嘛？”

　　“在哪？你说出来我看看？”摄影师拉出来地图搜索页面，王星回说了地点，他输入地址，万联卡投影出3D画面，袖珍型的橘红色奶茶贩卖机出现在空气中。

　　摄影师拨着界面转换角度看了下，喜出望外：“没错，跟我想象得一模一样！我们马上就去！”

　　“柔光灯要带吗？”

　　“这么大个的玩意怎么带，算了吧。”摄影师胡乱收拾了下云台和相机，“走走走。”

　　摄影师行动力是真强，折腾了大半天丝毫不见疲倦，兴奋得活蹦乱跳的。可累坏了王星回和小助理。一到江堤道那座奶茶贩卖机，他立刻围着贩卖机转起了圈，研究用什么角度拍最好，王星回买了一杯热可可，想起小助理：“你要不要也喝一杯？我请。”

　　“我喝抹茶奶绿，请就不必了，我有钱。”小助理连连摆手。

　　“辛苦大半天了，你搬那么重的玩意儿比我辛苦，请你应该的。”王星回点击抹茶奶绿，机器嗡鸣，屋顶换气扇冒出新鲜的水蒸气，淡绿色的液体灌入奶茶杯，压封，新鲜热乎的抹茶奶绿滚出了出品口。

　　“大摄影师，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摄影师还在研究角度问题。今天是阴天，光线不太好，他研究了许久都没找出理想的角度出来，听到王星回问他，随口道：“不要！”

　　“我们两个都买了，你也来一杯嘛。”王星回把抹茶奶绿交给小助理，吸管戳破塑封，“啵”的一声脆响。

　　“……行吧，都有什么？”

　　“好多呢，奶茶有……四种，水果茶有五种，冰淇淋也有。”

　　“金桔柠檬。”摄影师懒得在这事上过多分心，直接选了最便宜的一种。

　　王星回点了金桔柠檬，一边等机器做好一边捧着热乎乎的热可可做体转运动，一扭来一扭去，扭着扭着无意间瞥到一个熟人，一愣神，腰扭着了，当即哎呦一声，趴贩卖机玻璃上了。

　　“哎，你怎么了？”小助理立刻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你把我奶茶先拿着。”王星回把可可交给小助理，扶着腰半天才缓过劲来。

　　“哈铂，我腰怎么了？妈耶好痛！”

　　“肌肉痉挛。”哈铂道，“一会就好。”

　　王星回自己揉了两下，再看向那个方向。

　　他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