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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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一座屋宅，这座院落灯火刚熄，而那屋却是刚点燃烛火，轻风伴着烟纱，卷进里屋。
大夫人回屋，挽荟替她洗漱脱妆，她只静静坐在镜前，闭着眸子，由挽荟拿着象牙梳轻轻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屋内只有她们两人，也无需顾忌，挽荟放缓了手上动作，偷偷去瞧铜镜中大夫人的神色，甚是疲惫，眉梢都落着倦意，她轻声道，“夫人与三姑娘谈得如何？”
大夫人悠悠启唇，长叹道，“许儿聪慧，心中定是有分寸的，她既不愿意说，我便不逼她说了。但是……能让她这般紧张害怕的，加之今日牵扯上了世子爷，此事不简单，后面你跟着查查线索，看能查到哪都行，虽是信她，但我这个做娘的也不能任由着她闯，出了事再反应来就迟了。还有，你明日一晨去问问国公府那边的动静，许儿今日说她对那萧苏承并无好感，恐只有兄妹之谊，那灵熹前几日跟我暗示国公府知道此事了，会上门拜访……既然如此，我怕此事出岔子，你先去打听那的消息，我再好做打算。还有，列出尚停留在京中的各地权贵名录，江南一带优先，我亲自下帖邀至府上做客，是得给三姑娘寻个好人家嫁了……”
她疲惫按了按眉心，“二房那个没出息的，要给她女儿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没个动静，还得我来找，真不知这心眼都长到哪去了。”
挽荟替她按着脑上穴位，助她缓身免忧，轻声道，“二房那的眼线说有寻几个，但大多今年秋闱，只能等榜单放出来了再去上门问亲，也急不得。”
“届时榜单出来了，哪还能有咱家三姑娘的份呢，京中那么多待嫁姑娘，光商贾之家的就有五六七八个，这事也只能我亲自上门说说兴许还能有些结果……唉，再说吧，你先寻着。”
而另一屋，南坞候在母亲身边，看着她一个个盘算看上的京中公子，都是些豪门望族的适龄公子哥，虽平日在学塾都是碰得到的，却是和她毫无瓜葛，最重要还是他们大多心中都有心仪姑娘，或是已暗暗与对方定下了终身大事。此事深闺夫人不知道，但她们姑娘家在学塾里无事时打发时间的便是聊聊各色八卦，从京城这头聊到那头，姑娘们嘴都是个不严实的，大多还不是别人说的，都是自己憋不住半是得意半是欣喜提起，也是小女儿家没什么心思，想不到多少。
南坞听着母亲一个个列举，心已然沉下了下来。
且不说那都是个有权有势地位的，虽她们顺永侯府地位也不低，但是她毕竟是庶女，哪能嫁得那个高位。再者，这十个里八个都是已有心仪姑娘的，等届时秋闱榜单一放，家中门栏被能被上门提亲的老爷夫人们踩烂，哪又能有她的机会呢。
“……若届时求求大房的，让她上门问问，这还是有些希望的，你莫担心，定让坞儿你嫁个好郎君，日后过得滋润美满。”
南坞心觉疲惫，没说话，只支着下巴看母亲神采奕奕的脸，看她津津有味说着日后她的美好日子，只觉得烦躁，却没打断她，只直愣愣的走了神。
屋外北风刮过，枯叶在枝头盘旋，流连几周，终还是飘落而下。
秋来得突然又迅猛，南许洗漱打扮好，手上捏着如桃塞给她的手帕，刚打开门就打了个哈欠，打得睡眼朦胧，泪都顺着眼角滚了滴下来。她蛮不在意的擦掉，一脚踏出门，看见了满院的落叶，侍女拿着扫把在扫落叶，聚到一堆来。扫又落，落又扫，如此重复不尽。
如桐从屋内走出，拿了个宝蓝披风给南许系上，边念叨着，“今日在大夫人房里入早膳，吃完赶紧去学塾。”
“嗯，知道了。唉，好冷啊，秋天终于来了。”
今日的京城如炸开了锅的蚂蚱，一上街处处都在议论此事，南许坐在马车里都能听见路边的两个婶嗑着瓜子议论太子逼宫皇帝退位之事，说罢一拍大腿，这狗皇帝竟然杀兄篡位！还养了那先太子的亲儿子那么久，幸亏那先太子妃机敏调包了，不然此事可真是死后八百轮回都没人知道呢。
从茶馆到早茶铺子，再到胭脂铺子酒楼学塾，无人不在议论此事，连秦夫子在台上讲课时下面都嗡嗡作响，气得他胡须一翘鼻子一呼气，把书往桌子上摔了摔，才让大家静下来，坐回自己的姿势规矩听课。
南许悄悄扭头瞧了眼朱晔衣，他也跟着来了秦夫子这听课，仍然沉迷于钻研诗词文赋，今日也是认真听着课，瞧不出任何端倪。
她忍不住转回头想着，要不是因为意外，她成为了其中参与者，感触与他人不一样，不然此时也得一惊一乍凑着他们一起议论，诧异又迷茫，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想得出神，没看到朱晔衣眯起眼，捻起根毛笔，没蘸墨，在手上摩挲着打转，扭头瞧了她好几眼，不知想些什么，又收回头去。
秋闱榜单不多时将放出，那些个公子哥这些时日也算是个放假，都随处撒欢撒野，因此现在秦夫子手上带的都是她们些个姑娘家和年岁小的孩子。等今年冬天一过，开了春，这些个适龄姑娘家也得离开，摇身一变成为人妇。同时，也意味着，那美好的青春岁月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大小姐，而是一人的正妻，未来也将是一门府宅的大夫人，经历之事也将五花八门，将目睹无数复杂人心，看遍天下离奇事。
逝去的终将不能回来，抵不过岁月匆匆的脚步，却也意识不到这等时光何等珍惜。
不过对她们来说，现下的天真不知事也是个好事情，她们能肆无忌惮的笑着乐着，也是以后难以享受的。
秦夫子叹口气，没再管她们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只捧着书卷摇头晃脑讲着课，说起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一日的课业结束后甚是疲累，但天气意外的好，傍晚时温度回暖些许，风也听了，南许站在园子里和戚娴聊课上之事，看戚娴精气神一好了不少，她也暗自放下心来，有意不去提昨日之事。
过去就好。
以往中秋后京中妇人会邀请他们上门去打马球踢蹴鞠作乐，往往设在中秋后三日，但今年碍着宫中变乱，那森严宫中一时无主，京中也人人偷偷翘首望着宫中动静，走了不少外地的官员，却还留下了不少，在客栈里续日子，张望着宫中动静。
就这么静静过了几日，僵持着，京中不咸不淡过着日子，连酒馆人都少了不少，更别提那醉乡楼，几年了都没遇见过如此冷清的生意。但这局面没僵持太久，率先由城南一府打破了动静，设宴做客，邀请了好些个人来，大夫人站在门口乐呵呵吆喝着，上门的宾客也端着笑意，都装着不知道宫中那档子事，就只过着自己的日子。
南许整日在府中和学塾间来回奔波，这几日课业加重，她忙得自不暇接，更别说有时见着朱晔衣找她问诗词时一个脑袋比两个都大，到后面看见他就跑，压根都没瞧见他手上都没捧书。
忙起来的好处便是不必再去理会那劳什子事，待她准备完秦夫子的考试回府里瘫在榻上好好休息一番时才堪堪想起来宫中皇帝之事，忙招来如桐问宫中如何，如桐只摇头，说不知，皇帝罢朝已有十几日，内阁丞相都上谏不少，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连太子也未曾露过面。而宫中看似一切太平，实际死寂沉沉，后来听说皇帝一直呆在自己寝宫里，发了旧疾，召了太医来就诊，太子仍未曾现身。民间议论纷纷，茶馆里渐渐爆棚，无人不在议论这一出事故，想法各异。加之，秋闱放榜在即，再过些时日便要入冬了，如今尚留在京中的外地官员大多是些当地豪门权贵，闲得慌，官人先一步走了，剩了夫人和一干儿女在京中闲逛。
南许知道前些日子母亲办了场宴席，留了南坞在府中照看，却没让她和妹妹南念去，邀请大多是苏扬一地的官员家眷，她心中猜测是为南坞谋选夫婿，想想也是，这苏扬一带的公子哥兴许也不比京中的差，要能成了一段姻缘倒也不错，总比最后无奈下嫁在了这京城的好。
南许清闲了没两日，在课上打瞌睡打得风生水起，总觉得少了什么，后知后觉发现是少了个人。朱晔衣有两日没来了，旁边的座位空着。
不知道是不是宫中之事……
她想了想，觉得想不到什么，她毕竟不像戚娴般聪慧，于是便抛之脑后，不去管它了。
没想到又过了两日，她在府里遛弯时见着了从后门悄悄进来、还一脸红扑扑的南坞，瞧着甚是欢喜，眼底眉梢都带着流动的情意，南许再定睛一瞧，这穿得还是那件上好的桃红苏绣褂子，她立刻意识到南坞是见了什么人回来的，左顾右看了附近无旁人，赶紧凑上去喊她，“二姐！二姐！你别走！诶！我呢，我！这！”
南坞做贼心虚，听见有人喊她拔脚就跑，南许急了，赶紧跟在她后面追她，叫了几声才把她喊回来，看她满脸春光，不知是涂了胭脂还是眉梢流出的情意，南许有意逗她，南坞一听脸更红了，拉着南许去了自己屋子坐着。
果不其然，南许一问，就知是南坞见了人回来的。再细细一问，原来还是个见过的，宋家祖宅的一位公子哥，叫宋照，常与那宋徽晰为伴出现的。
“他啊？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他……真不是个打眼的，长得倒是清秀，比起他那弟兄宋徽晰来真是个低调内敛的，不知人怎样？”
南坞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脸上春意没消下去过，还有那嘴角的笑，甜甜蜜蜜，“这几日，我与他一起呆在一起，聊了许多许多，觉得……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品也好，学识也好，还很是贴心，母亲也帮我问过了宋府夫人，说他是个老实的，不像他那些个堂兄花里胡哨，说是个可靠的，若是有缘能成……能成也是好的。”她笑起来，那蜜意自眼底流出来，混杂着少女的害羞青涩，让南许看着就忍不住提起嘴角同她一起笑起来。
“所以，这件事母亲也知道？是她默许的？那太好了，要这样下去你们俩岂不是快成了？”
“算是吧，母亲有跟我说与他相处时要注意什么，说不能太过主动也不能太草率，凡事都得先问好才能继续下去。反正这几日我觉着他是个不错的，就是……就是我觉得会不会太快了？还没个十日呢，我怕……会显得太轻浮了。”
南许笑，和南坞并排坐着支着下巴道，“担心什么呢，感情之事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呢，你心意他他也心意你就是，日后嫁去了扬州不远，多好呐。”
“真的吗？那我觉着……若是真能成自然是个好事。哦对了，母亲跟我说这几日要办个宴席，祖宅的夫人们会来，还邀了几个咱这附近的夫人们，一起吃茶赏花，届时你去瞧瞧他吧？”
“好啊，我拉着南念，咱一起瞧瞧。唉，二姐这么快就寻着了心意郎君，真快啊，明年就要嫁出去了呢。”
她想想，忍不住怅然起来，还没叹口气呢被恼羞成怒的南坞一枕头打过来，“八字没一撇的事呢，说什么呢。”语气里尽是女儿家的娇嗔。
南许笑起来，抱着枕头扔过去，“你害羞什么呢，迟早的事！改明儿我在那宋哥儿面前给你多说几句好话，你还不提起讨好讨好我呢？”
“呸！你敢损我，那、那你可就完了！咱俩谁也别想好去，都搁在府里陪祖母一辈子吧。”
她俩笑成一团，滚在床上，笑着闹着，屋外时节正好，红叶吹落，落在窗角。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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