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秋》哈皮酒

100、第 100 章

　　她模样上仍是那副没精神气的怏怏状，只不过强行用胭脂点缀，提了亮色衣服来逼出鲜活气罢了。

　　朱晔衣望过去，平白生出心疼来，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先当着大夫人的面子端着架子，没下马，只让侍女扶着南许上了马车，他遥遥向大夫人作揖以示敬意，随后便马不停蹄带着南许走了。
　　他以为自己心思藏得深，哪知这等浅浮的心意在过来人面前不值一提。大夫人宽慰般摇头笑了笑，想说什么，却咳了一嗓子，挽荟赶忙应上，说着“说了不可在风口上吹太久的”，扶着大夫人进去了。

　　马车一过弯，他赶忙下了马车，换顾弘一个翻身上了马，懒洋洋叼着根草坐在上头，然后自己大步走向马车，当着两个婢女的面翻起围帘上了马车。只听里面一声惊呼，又渐渐隐下去，如桐和如桃眼观鼻鼻观心，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马车内，燃着阵阵果香，羊毛铺的内衬毯绒呼得人暖烘烘的，提前备好了手炉和小食，还有一块貂绒的软毯，此时被南许拿着盖在膝上。

　　南许抚着心口，半带嗔怪的，“你可吓坏我了。”
　　朱晔衣傻笑，“我坐前面，哪有人不识好歹敢当刺客袭击。”
　　她瞪了朱晔衣一眼，又垂下眸不再说话，靠壁坐着，静静的。

　　朱晔衣扫了眼席面上的吃食，都没动过，只拿了手炉捂着。他心下了然，也知此事只得靠她解决，但心中难免心疼，于是从一旁移到中间，坐到了南许身边，伸手环住她，一个用力搂她起身，南许还没反应过来身下就换了个地，坐到了朱晔衣腿上。

　　软玉温香在怀，鼻息间尽是淡淡花香，不似花包般香气重得骇人，却又处处围绕不散，恰到好处地侵入每一寸。他微微仰首，对上视线飘忽的南许，看哪都不是，还有快蔓延到耳朵的红，朱晔衣弯唇笑，主动送上唇，浅浅亲了口她，吃得满嘴胭脂，倒不是不好吃，只是有些奇怪罢。

　　南许红着脸，这下倒是知道看哪了，低头瞧着比他低半个头的朱晔衣，难得有些新鲜，伸手试图擦掉他嘴上印上的胭脂俗粉，未果，抽出块帕子递给他，“擦擦。”
　　朱晔衣顺从的接过帕子，却是去擦她的。他笑得越发张狂，凑近了，去擦她的唇，“都散了。”

　　南许有些无语，“还不是你弄的。”
　　“那是那是。”朱晔衣乖巧得很，一把应下，给她细细擦完了才随意抹了抹自己的，然后丢到一边，继续环着她抱着，手在纤细的腰处环住，头陷入她软绒的大氅里，正好搁在肩头，闻着女儿香，做着神仙梦。

　　南许也慢慢放松下来，在独属的男性气息中渐渐宽下心，抱着手炉，在马车一摇一晃中阖上眼。

　　到了地方朱晔衣才发现，感情南许就着这个姿势睡过去了，一时好笑又无言，只得轻轻把她搂过来，头放倒在怀中，轻声喊她，“南许，南许？到地方了。”
　　喊了半晌她才转醒，揉着朦胧的眼往外看是在哪，倒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眯着睡眼惺忪的眼回头，模样娇憨，“哪呢？”

　　朱晔衣帮她理着散乱的大氅衣领，散下的头发尽数轻轻撩到肩后，扶正朱红宝饰，随即一路向下，直接勾住她的手，揉了揉，挺满意的炫耀，“暖和吧，手都没凉。”
　　南许平白看出几分求夸耀的傲娇来，噗哧一声笑出来，反牵住他的手，又大又糙，摸着就知道手掌全是厚厚的茧和粗糙的伤。她不嫌弃，也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标记罢了。

　　小憩片刻，她精神气明显好了不少，面色看着也红润了，眼中灵动。朱晔衣微笑，说，“外面是新开的花容楼，听闻你和六妹约了十五前去，正巧今日花容楼谱了新曲子，我订了个包间，一起去吧。”
　　南许微愣，随即笑道，“好。”

　　也不过问是怎么知道的，左右就那几个人。

　　下了马车，已在花容楼的后门，毕竟闺中女子堂而皇之进出雅妓楼不好，朱晔衣进去招了个小厮，说了房号，小厮便一路小跑带着他们上了楼入包间。
　　“要吃什么？”小厮递上的菜单也精巧，朱晔衣拿在手里转了转，简单翻阅后递给南许，“自己挑，晚上多吃些，瞧你清瘦多少。”

　　她看了看，也挑不出来，“你看吧，我挑不出，合你胃口就行。”
　　她这般，朱晔衣也不勉强，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泾渭分明，抛开重口的就是清淡软甜的，还要了一盅糯米南瓜，又要了一盅紫芋甜米，末了小厮拿着菜单退下。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下面只是青涩的雅妓在弹曲，能明显听出生疏，还有几个音弹错了。
　　南许趴在窗檐瞧了眼，花容楼里装饰和其他楼大抵相仿，都是中间镂空，陈以长长纱布垂下，作以旖旎曼妙之态。四周包间，开了别致的窗来方便探看下方。正下方是表演台，四周围绕的是大堂的桌椅，此刻早已坐满了人，人声喧哗，推杯碰盏之声络绎不绝。她一抬眼，隔空和正对面雅间里的男子碰了个对眼，愣了片刻，她主动收回视线，垂眸作揖，对方也很快回以作揖，末了南许转身离开，坐回朱晔衣身边。

　　朱晔衣把玩着小巧的茶壶，见她回来，问她，“觉得这座楼如何？”
　　南许只笑，“简单罢，京中的不过都如此，估计新鲜的是人和艺罢。”
　　朱晔衣抚掌，“说得正是。”

　　不多时，菜上齐，南许好久没胃口，这下看朱晔衣大口啖肉，吃得香喷喷，倒难得有了胃口，也挑筷子吃了两口肉，做得还算不错，不功不过。又拿了盅紫芋甜米的甜食，这也不错，入口软腻润滑，甜而不齁。

　　她挺满意，吃着吃着下面就开始了，先是花容楼的姆姆出来介绍，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南许搬了凳子坐在窗前围观下面，抱着紫芋甜米不放手，尝了几口糯米南瓜后也挺满意，念及朱晔衣还没吃，便大方让给他了。朱晔衣见状，让门口小厮把剩余甜食都上了。

　　今日是新曲献上，先是身姿宽宽的雅妓上来谱曲，弹琴吟唱作舞的一个不少，台上站了十余人，南许看得眼花缭乱，她这雅间地位好，正巧能看见台上人的面容。她拉过朱晔衣，挨个点评，“跳舞那个最漂亮，吹笛那个也不错，我都喜欢。”
　　朱晔衣好笑，“你喜欢有甚用？”
　　南许瞥他一眼，勾唇，“我若真喜欢，自然是有用的。”
　　他失笑出声，一把搂过南许，“那你还是多喜欢我些吧，我也是有用的。”

　　本是一本正经讨论的，最后反而自己跳进去了。南许红了脸，赶紧定神看台下，听那悠悠乐声，看那精妙舞姿。

　　一曲毕，下去几个姑娘，剩下的几个姑娘换了姿势，又换了首曲子演奏，南许听得入迷，一时忘了怀中的甜食，只定定看着台下。

　　起初是纤纤筝音，一人之势撑起满席，后转合为婉转悦耳的笛与篁，丝竹之声悦耳，无数乐器加入其中，共同演奏一曲缠绵悱恻，万籁之音汇于一体。中转至于磅礴大气之势，绵远悠长，筝作为主力，连筝都声声带着破竹之势，一声声的，愈来愈猛，愈来愈大，几近弹到心中去。华丽雄伟后，随着一个婉转的转音慢慢淡下，却是有条有理缓缓的降下，一种一种的乐器秩序的退出这场合奏，重回温婉清丽的筝音，不轻不重的弹响，听出不似以往的疲态，愈来愈缓，最后随着几声清脆铃铛伴合，终是落下帷幕。

　　朱晔衣搂她入怀，头抵在她的肩旁，一齐看着台下，轻声叹道，“真是好曲。”
　　南许忍住内心磅礴，也颔首，摸着脸，若有所思，“自是好曲。”
　　姆姆上来介绍新曲，“蓝沁姑娘新谱的曲，唤作无题，乃所思所感作之曲，为今日头牌，各位若觉得好，便是沁姑娘最大的光荣了。”

　　弹古琴的姑娘起身作揖，向台下四方行礼，瞧着清秀内敛，笑起来也清清淡淡，行礼后又重新坐回席上。
　　“接下来是众位熟知的老谱子了……”

　　南许收回视线，抬眸看朱晔衣，“弹得真好，是位妙人。”
　　朱晔衣同样抚掌，“在这块我不及你，你说是妙人，那自然是。”
　　南许看出他的小心思，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挠他鼻子，“真是古灵精怪的，说一声喜欢，我又不会怎么样。”

　　朱晔衣却俯身亲她，“那可不能，佳人在怀，我怎好去看其他姑娘，一眼也不行。”
　　她被一口口亲得笑起来，又痒又笑，朱晔衣像是得了乐趣，只一口一口的抿着亲，含得红唇重新染上了颜色，顺手捞起窗户绳子拉上，掩住一窗春色。

　　闹闹笑笑，终于又坐回位置，她嗔怒的瞥朱晔衣一眼，重新拉开绳子，看台下，早已换了人，只一个吹笛的姑娘孤身站立，鸣奏一曲。
　　朱晔衣自知理亏，从外面拿回了甜食，挑了盅好看的红糖薏米粥，递给南许，“要尝尝吗？”
　　红糖香气逼人，直逼人鼻息，南许笑吟吟接过，“要。”

　　垂眸看向下方，她拿着粥，心思却飘远了。

　　抓了点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