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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凤还巢之前世今生 ...

  •   封宇用钱包下了百老汇戏院,偌大的观众席仅仅他一人,他呆呆地看着空旷得连空气都有些尴尬的舞台。

      曲终归罢,故人已去……

      那是这二人这辈子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一天,陆青衣如往常一般在舞台上表演,封宇作为不起眼的一个小观众,看着舞台上的这个人,绮年玉貌,花在枝头;音色清亮,涓滴入耳;一双秋水,诉说心意;一顾此生,再约来世。

      封宇最爱的便是陆青衣唱的《凤还巢》,“日前领了严亲命,命奴家在帘内偷觑郎君。只见他美容颜神清骨俊,义见他衣褴褛家道清贫。倘立志苦用功自能上进,也能够功名就平步青云……”所有的一颦一笑,娇羞嗔怒,陆青衣都能行云流水地完成。

      他们因戏结缘,封宇从最初的听众变为陆老板的“徒弟”,不知道私下里两人合了多少遍戏,或许戏中人更能无所顾忌地坦白情感,那句“奴家生来非下贱.我岂肯私自进花园,每日闺阁多腼腆,如今受逼在人前。有心来把青丝剪,焚香念佛也安然。”便是陆青衣活生生的催命符。

      在美国的时候,我的每一场表演你都来观看,曲中落幕,回到后台,你已经等在那里了,渐渐地,我已成了习惯,以前极度喜欢独自一人,可现在卸妆的地方没有你在旁边看着,却变得空落落,没个魂魄,卸完妆,换回普通人的衣物,你爱跟我说一句,“还是淡妆好看。”我听完总爱笑笑,你本就是因为我在台上对我一眼钟意的,现在却更爱我台下的样子。无表演期间,你我自驾跑到了最远的边疆——阿拉斯加,那里冰雪覆盖、人类伶仃,路上开着车能看到驼鹿在马路上乱窜,闲逛的时候还要防止棕熊、黑熊的捣乱。

      记得我在那个偏远的小镇遥望着满是浮冰的北冰洋,这是我见过最平静的大海,就如最平静的你,从出生便被父母带着到处流浪,□□最阴暗最血腥的一面深入了我的骨髓,带着这肮脏不堪的身份活了二十多年,直到看到你在台上的一颦一笑,触到你身上的清高和干净,我就变得自卑和渴求了,就如那最丑陋最无用的蛾子,矢志不渝地围着火光觑视着那一股暖流,却又自卑得不敢上前,只愿对方先说出那一句——可是偏偏喜欢上的是那么一个不沾世俗、不惹尘埃的人,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模糊了情感上如冰锥一般一针一针扎进血管,顺着血流的方向直入心脏,使劲戳得千疮百孔的痛感,一切都如梦幻泡影罢了。

      多少次,我忍不住想要先说出口,可从小身世飘零,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一个人独行已成习惯,我曾跟你说过,“你将是我此生交的第一个并且也是唯一一个朋友。”你笑笑,回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好还好,这在普通人看来的怪事,在我们这都是容易互相明白的,所谓朋友,其实唯愿以我骨血、皮肉换你平安一世,即便如此,那一句你最想听到的话便是要了我一命,也无法说出口,三年五载,你我拉锯来去,揣测不安,我只想等你,挣扎着、蹂躏着自己的心等你走近一点,一点就好了。

      三年前,我很感动,因为要接父亲的位子,你跟着我回国,可整整两年,我们越走越生疏,再也不像在美国那段时间,轻松自在、无畏人言,为此我想出了一个最笨拙的办法,让另一个人进来我的故事,激怒你、刺伤你,因为还有伤痛存在,就有爱存在,所有一切本只愿挽回你远去的脚步,可我能看见的只是你不喜不悲、逐渐消失的背影,我很怕,我又继续最愚蠢的手段,绑了你,这三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用这种强硬的办法也好,把你留在我身边,虽然你我怄气,互相埋怨,咬牙切齿,说着最伤人的狠话,我却在你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中找到了血肉。

      回国后,你我暴露在世人的灯火下,体无完肤,我并不介意自己的一丝一毫,可你——我得维护你的权威,你的声名,我尽量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但就像咬断了牙齿,嚼了嚼,让切面更加锋利,囫囵吞下,划破食道,戳穿脾胃,然后让疼痛直入心肺一般,这一年,更如将我放置在油锅里熬煎,看着你正常的生活,普通的爱情,我身体里最邪恶的东西无数次不受控制,有时恨不能冲上去杀了那个人,可——我还是默默守在这边,被你绑的这三天,解放了这一年的我,什么天地,什么轮回,什么鬼神,管他作甚,我享受着与你近距离的接触,享受着争吵,享受着用最狠的语言割裂最柔软的心脏表皮,与你见的最后一面,我们仍然在怄气,但你用力把我拉过去贴近了你,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释然了,封宇,你睁眼认真看看我吧,虽然我仍旧说不出来那句,但我的眼睛、我的眉头都能让你感受到——那一句。

      我看到你静静坐在那个肮脏的地方时,绝对是我无法忍受的,我可以被踩到尘埃里,可也要护你活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我擦了擦你的脸,想看清楚你,我才发现,很久了,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你了,我们永远都在斗气、挣扎,你依旧美得一塌糊涂,我封宇怎么配得上你?为什么你死前我把你折磨得身心俱疲,为什么让你绝食了三天,为什么我没能说出我心里的想法——从此以后,没有第三个人,没有世俗,没有自卑和互相折磨,我们定居在最后的边疆,看看捕鲸,看看北极熊,过得清贫,活得坦荡。可最后我释然了,你解脱了,即使没能说出来,你我也都懂了,我们之间,生死何惧?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望你在阴间等等我,打翻那碗孟婆茶。

      千鸟和那个人折磨我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年来她的存在只是你在激我,无论是抽干我的血,还是鞭打我的身体,我的痛感都消失了,我得到的只有平和,我懂你了,你放心,我懂你了,可我恐怕再也跟你说不上一句话了,我爱你。

      只可惜,可惜了卿卿性命,还不曾在这尘世的淤泥中裹上烟火气,便因为封宇小心翼翼、自卑扭曲的爱而身首异处。

      封宇看完了百老汇那场无人无声只靠想象的《凤还巢》,直接自驾再次来到了阿拉斯加的巴罗小镇,至于之后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清楚知晓了,或许他静悄悄地走进了满是折射出蓝光浮冰的北冰洋,落得个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或许他跟幻想中的陆青衣在这个无人的地方过了下半辈子,平安喜乐;或许他用最痛苦最辛劳最折磨的生活向他赎罪,整天怀抱着他的骨灰盒;或许——或许他失忆了……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却将冬天留给我自己,但你是否知晓,你从此也带走了我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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