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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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凌的眼睛太好懂。明澈干净，黑白分明。
白莹莹的眼底，黑漆漆的眼球。
她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过去，栖墨就觉那双眼对着他说了话。
她说，想玩旋转木马。
瞧，多好懂。
几乎不需要去思考。
他下意识朝着旋转木马的方向看 ，白色的木马载着孩子，伴着童谣缓慢展翅，越过山川，跨过河流，一圈又一圈。
小家伙的玩意。
他撇开眼，淡漠道：“我们去玩那个，怎么样。”
遥遥一指，是格外显眼，队伍悠长的大钟摆。
方凌顺着他的指尖瞧，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大型道具，默默咽了下口水。
正想拒绝，忆起栖墨关于鬼屋的提议。
她答的有些艰难，音色诺诺：“好。”
站在冗长的队伍里，耳畔全是钟摆上传来的惊声尖叫。
方凌垂下了头不去看。
摇晃得钟摆，还没坐上她的心就跟着翻转了三百六十度。
栖墨就在她旁边，和她肩并肩站着。本就时刻关注方凌动向的男孩，又怎么会错过她鸵鸟似的行径。
明明是在害怕，偏偏要去逞强。一会真坐上去，指不定就要哭了鼻子。
当下，心中就是一哂。
她站着，垂头。水葱白的手指绞在一起，就置在黑色的校裙前。
泛着白的指尖，浆出的深黑。
才浮上心头的坏心思统统消散不见，栖墨的上下眼睑几乎碰到一处，掩盖住了眼中陡现的戾气。
来游乐场还穿裙子，大钟摆坐下来她是不是想被人看光？！
“方凌，我饿了。”
*
前后摇摆的海盗船，相互碰撞的碰碰车，栖墨挑挑拣拣玩了几个后，腕表的指针定在了数字六上。
栖墨不知想起什么，忽然问她，“要坐摩天轮吗？”
方凌黏在大钟摆上的眼神终于松快下来。
摩天轮很大，转上一圈差不多要半小时。
等他们坐进悬挂的舱体时，方凌小小的呵了口气，此时天边竟是漫出了夕阳的橘黄暖光。
舱身轻摇，他们就随着逐渐升高的道具缓缓拔高。
一米，两米，三米……
方凌攀着玻璃，低声感叹。“真美啊。”
窗外是橘黄的波浪，起伏连绵。暖色系的黄，接天连地在地平线上氤氲出一抹抹浪花。
那抹暖色的光晕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她的面庞也随之变成了微暖的橘黄。
她眨眼，睫毛轻抖。
落在睫羽上的暖黄散落一室，又变成清泠泠的乌黑色泽，徜徉在暖色波涛之中。
栖墨回她，“是啊，真美。”
不是窗外连绵的韵致，是她抖落一睫暖黄的刹那。
渐沉的暖阳另她柔软的脸部线条模糊不清，似要快和舱外的天色相融。
那色泽若是有温度，便只能是温暖。
舒缓的，不会灼人的暖绒。
便是这个瞬间，栖墨觉得方凌也是暖的。
至于她是虚伪还是憨傻，他猜不透，看不清。
这个就在他面前站着的女孩，有太多太多面。他早已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她。
方凌转过头，光晕随之落在侧颜，又渡成金泽。
“栖墨，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重生两次，其实方凌一直都想亲口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了她？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之前的岁月中她和他连交集都没有。她何德何能，上了他的杀人名单呢？
但她不能这样问。
也许是摩天轮外那斜落的夕阳光线让人放松，也许是栖墨刚刚回答她的时候声线温柔，她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困扰自己良久的那个问题。
她问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杀同一个人两次。
除非，他有病。
栖墨似是被她的问题难住。眉头耸动，挤出褶皱。
他并未急着给出答案，反而是朝着窗外的景色望过去，避开她清泠泠的眼波。
他说：“不知道。”
讨厌吗？
心下疑惑，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又哪里能给方凌一个确切答案。
他只知道，初时他对她的观感是厌恶，厌恶她能和所有的同学交好，厌恶她虚假的对自己释放善意。
可……
上个周末的方凌，又另他产生了新的想法。
他没能撕掉她虚伪的外衣，反倒是为她定义了新的词汇。
此时此刻，竟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对她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答案很诚实，只是在回答时不愿意去看她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怕，怕那双眼睛里会流露出失望。
所以，他将视线投在了远方。
接连天地的暖色波浪，已是在一点点消弭。
他们，攀上了摩天轮的最顶峰。
楼台阁宇被浸在徒劳的夕阳中，一顶顶高楼中的灯光将其取代，逐一点亮。
他和她所处的这座城市，正游荡在黑夜的边缘。
他辗转去思考，眼眸里盛放着远方无数的灯光。
在他们的舱体开始向下回转，在最高的那栋楼宇鸣响七声钟鸣时，他轻轻的说：“怎么会讨厌呢？”
他的声音，躲进了厚重的钟声后，葬在他寡淡的唇齿间。
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