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故念已逝——辞旧 ...

  •   代战国,一个富饶的国家,但历代君王皆不好战,最常用句:“战,以德代战。”脾气好干等同于好欺负,想要政破这个国家,是有难度的。
      代战国亦被称为“天藏”,意为上天的藏宝之地,这名称可不是摆着好看的,绫罗丝绸,雕花塑像,单说人为就罢了,哪介民族没有自己的特色?不过说天险,悬河高崖,幽谷深渊,就论那九曲江流,未等敌军度过江,就被发现了,就是渡过了江,守城大军也能乱箭射杀。
      代战国友善,各国愿与其亲近,但也仅是一层,某些国家,还是揣着一颗野心,望着代战国流口水。就如代战国东边的岚国。岚国一直表面上装得慈祥如佛,背地里策划狠辣如魔,知不能撕了这表面的安宁,便暗里使眼线挑起了代战国与邻国昌族的矛盾,几叠挑唆下,两地终于发起了战争。
      昌族以虫蛇毒蛊立世,却也是无事不生非,有事,那便是亡族,也要掀起个腥风血雨。
      白鹭是代战国的长公主,刚刚十二生辰后,生母成妃请命去了前线,初战与昌族大将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皇上,皇后求见。”
      “让她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刚知道母妃逝去的消息,晃上了成康殿的屋顶,夕阳把她护得很好。
      “皇上,成妃她……”
      “一个女将,战死沙场,难道不对?尸骨无存又如何?她的尚书双亲早故,没几个牵挂的人了,近来战事将近,立个衣冠冢就行了。”
      “可她……”
      “够了!他人皆未来与朕论此事,你做甚?无用的东西,丢在外面,又怎样?”
      没用的东西……父皇说,母妃,是,没用的东西……
      白鹭长坐在屋顶上,等到宫灯亮起来,她去做了一件事。
      烧了母亲的居所。
      直到那屋子燃尽,才有人慢吞吞地提着水来,救下了屋外的老槐树。
      原来,生前无限风光的人,死后,也会如此不受待见。
      她很受宠,因为她是长公主,是成妃的女儿。
      她没有随从,母妃要求她依靠自己。
      她琴棋书画皆精,母妃希望她能安静一下。
      她性子淡漠,不爱说话,母妃说,祸从口出。
      她练武,瞒着别人,连母妃都不知道。
      她渴望能成为可以保护好亲人的人,像母妃所憧憬的那样。
      现在母妃去了,她可以不用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待下去了。
      那天,成妃战死,静予阁被烧尽,长公主失踪。除了后者让代战国君发了一顿气,其余,都是淡淡一句:“无碍。”至此,代战国与昌族的战争,直接展开。
      其实,那天晚上,没有人看见国君坐在床上,拿着一只笔,握了一夜。
      京郊的野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踏着朝霞,缓缓而行。锈迹斑驳,“吱吱呀呀”的,像是只要有人用力拍一下,松掉一块木板,都会散架似的。
      那赶马的大汉,微眯着眼,哼着京里的流行小调,虽是没几个调在正途上,但和这略有凄凉的景,倒是颇有相宜。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你说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儿,成妃可是个难得的女将,原先嫁与这皇上,先尚书成老就不怎么高兴,先骠骑大将元老更是不同意,差点儿就把成康殿给掀了。那几天可是把新兵们给累坏咯。现在,这真是。”
      没人回答他。一阵子后,马车里的书生探出个头来。“成妃娘娘,到底说,也仅是名女子,她身份再是如何,几年前,后台就垮掉了,皇上便不关心了。”
      “这话说的,成妃再怎么也算得个巾帼女英雄,在战场上死了,皇上点儿都不在意,这就只立了个衣冠冢,连葬礼都没办,马马虎虎埋了,怎么可以这样啊?”
      书生拍了他一下,“皇宫秘辛,朝廷大臣没一个敢出来说话,我们呐,也就只能在暗里叹成妃娘娘的不幸,又有谁是能真正出来为她讨个理的呢。”
      “唉,
      “若成妃她是个男人,就算是战死,也能死得风风光光吧。”
      那大汉叹了口气,回头,见打从出城门起,就一直跟在车边的小姑娘,仍是低头紧跟着,都两三里路了,还没有累的迹象。看这衣服,当是豪门贵族的人,差不多十来岁,这么长的路,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停下了马车,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水壶,走到白鹭身边,给她。“喏,小妹妹。我看你都走这么久了,也不打瞌睡,再怎么都渴了吧。”
      白鹭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她仅仅是不识路,才跟着这车出京。
      大汉长得较为魁梧,高近七尺,弯腰低头,仍是高大。没有那么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也还是看得出粗犷,恣意。不柔弱不奸诈,颇有将领之风。但他偏不是兵,也不是匪,只是个草莽野夫。
      大汉被白鹭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干笑几声。“哈,哈哈,那啥,我梁朴可能就是草包一个,没啥特点,就是穷得叮当响,我穷,穷得连多养一条狗,就是放养都养不起。但那些,什么名门世家,豪门贵族的争斗,我在茶楼底下还是听到了个七七八八。你们讲究,啥都要看看是不是有毒。放心,这是我自个儿屋里老井的水,干净得很。
      “再怎么说,我连去药房买药,都有点儿苦于……那个……哈,口袋没钱呐!”他最后反应过来的词,让他倍感自豪,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想被别人夸奖的小孩子。
      书生刚想下车责怪他几句,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忍不住笑起来:”傻子呐,那个词叫囊中羞涩……”
      诶呦,霜打茄子了。
      梁朴嘴角扯得更厉害了,暗里嘀咕了一句:“不都是口袋没钱么。”
      白鹭微微弯了眉眼,接下水壶来,轻轻道了句:“谢谢。”
      梁朴稍稍缓了过来,摆摆手道:“没有多大个事,干什么这么客气呢。看你的衣服,应该也是个有点地位的人。这么远的路常人是没法跟上这马车的,说到底,你也不过十二三岁,再怎么也累了吧。
      “嗯……那个,要不上去和那个大哥哥坐?和他聊,合得来些,他也可以解解闷。”
      任朝已经站到梁朴身后,略有不悦。
      “啰嗦。”
      梁朴:我还能说点儿什么……
      他又侧身,向白鹭伸出手,吊着“什么都是尘埃”的笑,一派风轻云淡,很有礼貌地邀请:“小妹妹,或许,我们能聊得很投缘呢。”
      白鹭成功被“诱拐”上了那辆破马车。和这两个人一起走,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任朝打量着这个仅至他肩的小姑娘。她的睫毛很长,其余一概看不出。
      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投缘。任朝连白鹭想去哪儿都没问。
      他轻轻合眼,半晌,又睁开眼,好笑的说:“小妹妹,见你不说话,小生也不想打扰。只不过,你,需不需要擦下脸?”
      空气凝结。
      白鹭原本有点不解,忽然想起来,她出宫之后,直接往脸上倒了一盒粉,厚到她自己都摸不出她原来的五官。现在,那层粉应该是掉了一块又一块吧,坑坑洼洼的。
      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
      “梁朴,把我的行囊扔进来。”
      任朝接住自己的东西后,解开,边翻边对白鹭说:“小生这处还有一干净的帕子,小妹妹若是不隔阂,将就着用那水壶里的水吧。”
      白鹭沉寂下去的心再次起了些波澜。很心虚地看了一下水壶——她刚刚一口水都没喝。又扭头以同样的心看了一下梁朴。
      梁朴有所察觉,看了一下任朝,又看了一下水壶,再看了一下白鹭的脸……咳。
      “小妹妹,没事,你就,就用那水洗下脸吧。”现在我看着你,才发现有点儿瘆人啊……梁朴终是没有说出下半句。
      “……”白鹭一颤,心恍然漏了一拍。
      不对劲。
      什么东西,聚集了,似乎越来越近了,更近了。
      任朝的眉一皱,他也感觉到了。前面有东西。
      本来是通红的天,此刻意外的,蒙上了紫色,刹那,变成了灰色。一种纯洁,干净,透彻的灰色。
      梁朴绷紧了神经,见着这一变化,回头看任朝,询问他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反正只能硬上。“看来,代战国是与昌族打到水舟了。”任朝按下心中的不安,拿出内里的帕子,放在白鹭手中,依旧笑着:“小妹妹,先擦擦脸吧。待会儿,跟在哥哥身后就好了。”
      白鹭楞楞的看着,看着手里的帕子。很素,白色的,不含杂质。
      四周的那阵气息,勾起的回忆,让恐惧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吞噬着她的心智。“夜来香,夜来香……”她无意识地呢喃着。
      什么?夜来香?任朝已弯腰下了马车,瞥了白鹭一眼。那块帕子素得很,上面什么都没绣,又哪儿来的夜来香?
      “是夜来香的味道……”这个十二岁的离了宫的长公主,越来越慌了……
      “快走!”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