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儿》何孑孑

36、因何烦忧

　　“……妹妹，若那公子离是要我的性命，我定二话不说予了他便是！总归我这条命也是妹妹救的。”妙妙也哽咽着道，“但我不能见夫君郎平因此失了仕途，又身体缺损成为一个废人……如今不管我如何开脱，总归是我泄了妹妹的秘密，我有罪，求妹妹罚我！”
　　朱珠拼命摇头：“不怪姐姐！朱珠不怪姐姐！”
　　两人哭了一会儿，妙妙拭了泪，问朱珠：“事情既已至此，往后该如何是好？”
　　朱珠回答的倦倦：“公子离迫姐姐说出此事，不外乎就是要告诉殷武王，好叫殷武王知晓我一直以驯牛马之法驯他。”
　　妙妙握着朱珠，手掌不由收紧：“殷武王如此宠爱妹妹，或许不会相信？”
　　“知晓便知晓吧，我不愿再骗他了。”
　　“傻妹妹！”妙妙高声叫了一句，“难不成你现下还当自己在驯郎君？！我瞧着你分明已是情根深种了！”
　　朱珠抿了抿唇，期期艾艾的回：“可我当初确曾骗了他。”
　　“当初是当初，现下是现下，如何能混为一谈！”
　　朱珠垂头想了好一会儿，又摇头：“我心中怜惜他，再不愿欺瞒他了，若他愿意听，我会叫他知晓我后来确实心系于他。”
　　妙妙急急道：“若当真叫武王知你曾戏弄他，哪里还有后来的听你解释呢。”
　　朱珠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姐姐，我不知怎的，心中身上皆感疲乏，殷武王想如何便如何吧，我如今唯一笃定之事，或许就是他绝不会杀我了。”
　　“若他再问，姐姐只管将一切推我身上来，切不可想着什么与我共苦的心思，殷武王能对我留情，却不见的会对姐姐不忍，姐姐万不可走错。”
　　如此，朱珠在菡萏台中照旧每日里好吃好喝，过的好生惬意。
　　见着美味的珍馐，朱珠便想，或许以后再食不着了，瞧见送来的好看的衣裳，朱珠又想，或许往后也再穿不着了，这般过着日子，竟还丰腴了一圈。
　　这日，殷无咎气势汹汹闯入菡萏台，朱珠远远瞧着了，知晓或许事情已经传至他耳中，本该惶恐的，可朱珠近日里懒的不成样，身子骨酸软酥麻，总归要治罪，如今不起身迎驾不过是多添一笔罢了。
　　殷无咎一进来，满腔的怒火无端湮灭三分，此时蹙了眉，又斥朱珠道：“可是病了？病了怎不请巫者至？还是说，你早已知晓我来的缘故，故意装病使我生怜？”
　　朱珠懒洋洋的回：“是朱珠太过惫懒，不愿起身，并非有疾。”
　　殷无咎上前几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如此？还是请巫者探看方能心安。”
　　朱珠都有些替殷无咎着急了，明明是来对峙，怎生又扯到要请巫者了？
　　罢，索性终归是要了结的。
　　朱珠主动问：“夫君今日寻我，可是闻听了甚事？”
　　一提起这个话头，殷无咎又肉眼可见的暴怒起来，他克制着问：“孤闻听夫人有一套驯郎君如驯牛马之法，不知是否有误？”
　　朱珠乖巧的点头应了：“确实无误。”
　　“无误？”殷无咎面色阴沉的靠近朱珠，“好一个无误！你便是用那驯郎君之法来驯孤的吗？！”
　　朱珠未曾被殷无咎此时情态所摄，声音仍旧浅浅：“确有此事。”
　　“那么你对孤言说的那些爱语……那些……难不成也都是假的？！”
　　朱珠打了个哈欠，恹恹的回：“初时或许非我本心，后来我……”
　　殷无咎不待听完朱珠的后来，大喝道“够了！”
　　殷无咎额角有筋络隐现，呼吸急促着突地要上前掐朱珠脖颈，指尖轻触到朱珠脸颊肌肤，却突然碳灼一般收回。
　　他拔出腰上配剑，在朱珠宫中胡乱四处劈砍，四周侍从婢子们吓的伏地高呼“武王息怒”。
　　一炷香后，殷无咎终于气喘着停止了，不过片刻，他冷了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暴怒：“为何愚弄孤？”
　　朱珠有些被惊着了，咂了砸口，又闭上了。
　　“说！”殷无咎厉声喝道。
　　朱珠斟酌着回：“那时我只想归家，想着或有一日，你能厌烦了我，放我家去……”
　　殷无咎冷笑一声：“恐要叫珠珠儿失望了，这辈子，孤都绝不会放你归家！”
　　他将配剑锵地一声掷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朱珠这才抚着胸口小口小口的呼吸，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感到殷无咎是想杀了她的，幸好幸好。
　　这日过后，朱珠的菡萏台突地清冷起来，虽然侍人婢子们未曾减少，但伺候起来却未免不尽心力了一些。
　　朱珠本想出去探看妙姐姐，也被人阻了，她这才知晓她或许是被殷无咎幽禁在了这菡萏台了。
　　却说殷无咎这边，宋潜其秦等一众谋士已在殷无咎阴晴不定的喜怒难测的威压下，足足历了三日了。
　　这日殷无咎突然将两人留下，言有要事相商。
　　其秦一边向侧殿行去，一边悄声问宋潜：“宋兄可知缘故？”
　　宋潜摇头，又道：“或许与朱珠夫人有关。”
　　“又是朱珠夫人？”
　　“你啊。”宋潜朗笑，“各诸侯国间既无战事，又无穆天子侍者至，能牵动主上喜怒者，定然就剩了一个朱珠夫人了。”
　　两人进了侧殿，行礼后垂手站于原地，然而殷无咎似乎想着何事入了神，久久未出声。
　　其秦轻咳一声，上前拜道：“不知主上因何所扰？其秦不才，愿替主上谋划。”
　　殷无咎仍旧神色莫测，他突然道：“既往日愿对孤温言细语，怎现下却不愿了。”
　　其秦：“……”好生惶恐。
　　“臣从未敢对主上有不敬之语啊主上！”其秦呼道。
　　殷无咎又冷笑一声：“已过三日，既不使人寻孤，也不亲自来求，可见果然是个没有心肝的！”
　　其秦吓的大汗淋漓。
　　宋潜此时也上前拜了一拜：“主上可是因朱珠夫人心生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