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夏至》玄木子

5、chapter 5

　　许子晨做的很快，那些矩阵的简单运算也都是口算，很快便把完整步骤写了出来。宋佳拿过来于自己做在稿纸上的仔细对比，才发现挪矩阵的时候写错了一个数。

　　“我敲！”宋佳习惯性骂自己一声，把卷子翻页，换到第二个题上。

　　就在这时，许子晨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许子晨说完，走出自习室。

　　宋佳点点头，趴在桌子前看许子晨写的字，规规矩矩的楷体，写得清秀。

　　许子晨从自习室进来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给宋佳解释“今天晚上有点事，你要是急的话把题发给我，我今天晚点再给你讲。”

　　“喔。”
　　“对不起。”
　　宋佳回望回许子晨，“没事，下次讲也一样，反正考试还早着。”

　　嘴上说着没事，可似乎心里还是有事。谁愿意跑到一个陌生的教室听人讲题啊？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像只泄了气的气球，宋佳悄无声息的把书包整理好走出教学区。

　　晚上可真冷，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许子晨有什么事？

　　远远的天边，高楼林立，塑寒的天气仿佛裹住了路灯的光芒，许子晨从基地进去，把书包放下，趴在电脑面前继续构架框图。

　　副社长端了杯咖啡走过去，问:“今晚怎么了？”

　　许子晨抬头，接过来。“没什么，有同学问题。”

　　不是什么大的事，副社长抿了口咖啡，问:“你写的怎么样了？”这个社团当初从外面拉活是两年前开始的，现在待在这里的大多是大三的学生，只许子晨一个大一的，学的还是材料，不是计算机。要说这个人有什么资格担任这次最重要的位置，那可能就是在此之前，因为兴趣，他学了编程六年，从高中开始就给企业写过程序。

　　至于他为什么选了材料专业，副社长问过，许子晨当初没说太多。当初他揣测过，材料专业是A大的王牌专业，就业率高，这是很多企业都看中的地方。

　　可慢慢相处过程中，他发现许子晨是个压根就不会担心将来就业的人，他这个人学习能力极强，又肯用功，一旦走出学校，真会承应“今天我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以我为荣。”的校训。

　　收回思绪，许子晨已经把电脑屏幕挪向他，徐徐开口道:“这次你知道的，总公司是制药公司，这个功能完成的就是精准搜索功能，网页设计上，要的是图文结合，我做的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动画设计，你们要费点心。”

　　副社长点点头，把鼠标下滑，许子晨写的程序一直用的最简单的写法，注释有时候和程序一样长，能容易看懂。

　　翻到最后，副社长拍拍许子晨的肩头，“前段时间我看你病着，这次做完之后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许子晨笑了笑，摆摆手，“不用，已经好了，我也看过了。”

　　“那你就先写着，这次完了以后请你吃饭。”

　　另一边，宋佳的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一种情绪。想给一个人发消息又怕打扰他，想见他又想不出什么名目见他，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原地冥想。

　　许子晨最近有什么事啊？

　　想了两秒钟，宋佳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她不了解许子晨，她对他甚至一无所知。

　　索性还有个刘奕在，宋佳自私的想着，问她:“你们班许子晨最近在忙什么啊？”

　　刘奕实话实说，“不知道，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

　　一直都挺忙的，一直都挺忙的，这句话反复回荡在宋佳的脑子里。不久后，许子晨瘦削的脸、很黑又很倦怠的眼睛、微驼的背浮现出来。

　　他在做兼职吗？他家条件不好吗？还是别的原因？漫无边际的猜测一点一点吞噬起宋佳，最后，少女捏着手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第二天，薛其韦来A大找宋佳，提着一大堆零食。

　　宋佳收下，履行上次的承诺，带他360°无死角游A大。

　　“这是逸夫科技楼，我们学校以前的图书馆建外这里，后来换了新地方。”

　　宋佳一边介绍，一边给手里哈气，“从这里往前走，就是理学院和人文学院。”

　　薛其韦点点头，问道:“你们计算机院在哪啊？”
　　“一直前面。”宋佳说。

　　“……”

　　中午，薛其韦留在A大三餐厅吃饭，在刷卡的窗口，宋佳撞见了许子晨，他手里端着米饭，和室友正聊着天。

　　今天的他穿了红色的卫衣，头发像是刚刚洗过，蓬松好看。眼睛仿佛雨里的燕尾，清爽迷人。宋佳这一刻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内双了。

　　视线离开许子晨的时候，许子晨的目光刚好落在自己身上，宋佳的心咯噔一下骤缩，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包。

　　低头心虚的摸了摸耳垂再抬头，许子晨的脸上舒展开一个笑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弧度，给人的感觉像旱后甘霖，像烈日清风。

　　宋佳只知道，这一刻，她完了。

　　下意识抬起手，做了个嘿的动作，下一秒，宋佳被薛其韦揽住肩膀要饭卡。

　　“松手！”宋佳有些囧急，许子晨还看着她呢。

　　薛其韦悻悻松手，装作一副刚才被宋佳一巴掌打的不轻的可怜模样，说:“干嘛呢，至于这么大反应？”
　　宋佳低下头。

　　在这个间隙里，薛其韦看向宋佳眼睛带光的地方，那里坐着两个男生，两人相谈甚欢，其中一个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看着他。

　　薛其韦迎上这道目光，以占有，以凶狠。
　　“回头我补偿你。”宋佳觉得确实反应过度了，他们平时本来就是这么相处的。

　　“补偿什么？”薛其韦收回目光，抬手顺了顺宋佳的头发。

　　“随便什么都可以。”宋佳小声回应。
　　“真的随便什么都可以？”

　　“嗯。”

　　薛其韦看着宋佳，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约摸两分钟后，他嘴角挤出干瘪的笑:“补偿个毛线，我坑你也不带这么坑的。”

　　餐厅里人流涌动，许子晨和宋佳很快买到饭，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宋佳看回之前许子晨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筷子相互碰撞的声音，放置餐具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似乎在这一瞬间分贝放大。
　　宋佳在迷糊中听薛其韦说“我明天走了，寒假再回来。”

　　*
　　三天后的晚上，许子晨第一次出现在宋佳的自习室门口，他背着书包，问宋佳:“上次的题现在讲还来得及么？”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宋佳没有想过，三天之内没发过一条消息的两个人之中会有一个人主动去找另一个人。

　　以前，都是她找他的啊。

　　室友识趣的以有事为借口溜了，剩下宋佳一个人在自习室外面，依旧茫然的看着许子晨。

　　“我好看吗？”许子晨笑起来，在灯光下，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宋佳也不脸红，说:“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那我以后就得多笑笑了。”

　　宋佳把书包拎到胸前，说:“可是今天晚上我不想写作业。”

　　“那你想走走吗？”许子晨建议。

　　奇怪，一种巨大的疑惑氤氲而生，许子晨今晚的每个举动，都不像他。

　　宋佳甚至有种错觉，他在想方设法的在约她。
　　“走吧。”

　　人至室外，天地旷远，宋佳把围巾围严实了，问许子晨“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

　　宋佳说:“有点饿了，想吃饭。”
　　“好。”

　　喜欢的男孩子突如其来的反常，总会让女孩子心思敏感细腻起来，宋佳走在路上，宛如把灵魂分成了两半，一个在心底疯狂叫嚣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又在极力的保持着平静，不让她的喜悦显露于色。

　　走在路上，许子晨先开口，“前两天我们社团在外面接了项目，我有参与
　　，就没联系你。”

　　这什么意思？
　　解释？可是为什么要解释啊？

　　只是这一瞬间，宋佳觉得自己三天来无数次把微信页面切到和许子晨的聊天窗口又不发一句消息的小心翼翼顷刻荡然无存。

　　她一直以为那天他看到她和薛其韦，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就没再联系她的。

　　“我们是同学，一个小区的，他那天来看我。”坦诚相待，这是宋佳从小学就学会的道理。

　　下一秒，许子晨嗤咯咯笑出声，“你干嘛解释？”

　　这一问，宋佳脸唰的一下，红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酥酥痒痒的触觉，宋佳全身如过电流，瞳孔放大，许子晨牵起她的手，理所应当的拉住。

　　“你…”仿佛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个字支支吾吾半天还是一个字。

　　“想去哪吃东西？我请你。”
　　宋佳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确定这不是梦之后，挪开一小步，紧紧握住许子晨的手。

　　“是你撩我的。”
　　许子晨点点头，“嗯。”
　　“那你就要对我负责。”

　　许子晨笑着，回答道:“嗯。”
　　“你是第一个，我喜欢的人。”宋佳说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

　　“真巧，你也是第一个我喜欢的人。”
　　路灯把两个人的背影拉的颀长，黑色的影子拉着小手，结伴走出这抹光亮。

　　晚上，宋佳在超市买了一个漂亮的笔记本回到宿舍，她坐在书桌前，转了转笔，写下几行字。

　　“2018年1月5号，宋佳和许子晨在一起。”

　　“我虽然平常老嚷嚷着要找对象，可从来没想过去撩谁，我渴望爱情，可也听说爱情十有九悲，我怕快餐式的爱情，怕一时兴起的撩拨，可当这个人变成许子晨时，我所有的顾虑全部消弭，因为我确定，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