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 何止故乡》云传锦书

3、熊孩子的童年

　　“嘿……嘿……渺渺，又被关‘小黑屋’了呀？”我闻声四下环顾，终于在卫生间上方的百叶窗缝里发现了一双狡黠的眼睛，是住楼上的李惜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可是神仙，怎么会不知道你在这儿？……哎哎哎……哎呦。”——看样子神仙摔倒了。
　　我正要把我的“英雄事迹”说出来，却又听见一个声音。“哎呦！你打我干嘛？明明是你太重了！而且这些砖也不平！你不能怪我！”啊哈，原来是住三楼的林枫燃。
　　因为这两人的到来，我那颗挨过骂的心又躁动了起来。突然一朵乌云飘过我脑海，糟了！妈妈在墙根下垒的砖垛倒了！我得赶紧出去补救下，要不然等爸妈发现了，我又要吃一顿“皮带炒肉”了！
　　“哎哎哎哎，你们别打了，快救我出去，我们一起把砖垒起来，不然我妈又该骂我了！”我在卫生间里急得直跺脚。“我们又进不去你家，怎么救你啊？”李惜佳喘着气大声说，估计是把林枫燃那家伙给打趴下了吧。“我翻阳台出来呗，阳台的门我已经打开了，你们过来接我一下啊。”阳台外面是车棚，翻出去了就自由了。不过这扇通往自由的门对我而言，还有点高。于是我把妈妈洗衣服常用的小竹椅搬过来，踩着它爬上了阳台。
　　“你们快来啊，我害怕……”我大喊。阳台的墙只比我的脚稍宽一些，我站在上面，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动也不敢动，生怕掉下去。“来了来了……快走啊你！”神仙拽着她的跟班，一路小跑绕到居民楼的后面，准备劫狱。
　　“……你就准备这样站一下午吗？”林枫燃吸着鼻涕，口齿不清地问。“你别吵我！我在想办法！”我甩着头朝他嚷道。“要不说你笨呢，你坐在上面慢慢往下挪，用脚去够水管，然后我们再拉你下来不就行了吗？”李惜佳笑着说。
　　“那……那好吧，不过你们一定得接住我啊，要是我摔下来了，肯定会找你们算账的！”我战战兢兢地坐下，一点一点地向下伸腿探着，手臂撑在阳台上，微微发抖。这两人呆呆地看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吓着我。
　　终于，我踩到了水管。“来来来，快把手给我。”我向前探身，颤颤地把手伸出去，离自由仅有一步之遥。
　　就在劫狱行动快要成功之时，我们的何云渺小朋友，脚下一滑，还是跟排水沟里那些绿油油滑唧唧的绿苔来了次亲密接触。“哎呦！”我的膝盖正好磕在排水沟沿，痛的我眼泛泪光。我心里愤愤然。却听见那两个家伙没心没肺地大笑了起来，我忍着痛赶紧站起来，本大侠可不能输！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草坪前，拧开浇水的水龙头，对着我那条染绿的右腿一顿猛冲。那两人仿佛记起来我之前的狠话，远远地走到我身后，假意关怀道：“没事吧？”“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膝盖又多了一道淤青，呆会得把裤子拉下一点儿，免得被妈妈发现。
　　清洗完毕，我又摆出一副武林盟主的架势，走到他俩面前，背着手假装严厉地说：“走!去把砖给我垒起来！”说完却一个人踉跄着跑出了好远。“哎哎哎，你们快过来啊！”“哦哦，来……来……了。”林枫燃不情不愿地扯着嗓子喊道。
　　还好还好，砖垛只倒了上面的几层，谢天谢地，掉下来的砖也大都没碎，看来妈妈应该不会发现的。我边收拾着边窃喜。哎不对，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收拾？我转过头，嗬，这俩家伙只抱着手在那看着我。我不满地尖声说：“凭什么只有我一人收拾啊？明明是你们弄下来的！”李惜佳向林枫燃这个鼻涕虫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帮我，他委屈地瘪瘪嘴，像在抗议，然而惜佳又一次举起了她的手，作势要打，于是那鼻涕虫赶紧走过来，加入了收拾砖块的阵营。
　　“哎，你们这么知道我在卫生间啊？”我问。莫非……我刚才哭声太大了？
　　“刚刚我看到你妈妈去上班了，就跑过去站在你家窗台上看，没看到你在客厅。惜佳说你有可能在卫生间，就过来看了。”鼻涕虫一边拍掉手上的沙一边说。
　　“渺渺，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被关在卫生间了呀？”李惜佳一副“就知道你又干坏事了”的表情。“啊，那个，是我想在墙上画美少女战士，然后我只画了几笔就被我妈发现了，她还没收了我的蜡笔。”一说到这个我就觉得委屈，平时妈妈挺喜欢看我画画的啊，怎么画到墙上她反倒还生气了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别担心，我一会回家拿我的蜡笔，帮你把美少女战士画完，到时候被你妈妈发现你就说是我干的。”说完，惜佳摆出一副“你不用谢我”的表情，我垒好砖块，半蹲着望向她，一时恍惚，突然觉得她很像月野兔。
　　“你还是明天再来画吧，我现在也没有钥匙没法开门，跳阳台进去太危险了。”我还是有点害怕那恶心吧唧的绿苔。“那等下你怎么回去啊？总不能让你妈妈发现你逃出来了吧？”惜佳问我。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啊？看来还是得翻阳台。“呃呃那……我……我在我妈下班回家之前……再翻回去吧。”我结结巴巴地答道。那两人笑做一团，应该是想到了我之前的洋相。“你……你们……太过分了！”我抓起一把沙子就往他们身上扬。“你竟敢偷袭我！”惜佳也马上抓了把沙子扔过来。于是我们三个人又开始打闹起来。
　　“快！渺渺姐姐你妈妈快回来了！”林枫燃突然停了下来，用胖嘟嘟的手推了推我，我一看，那个扶着单车上坡的人，可不就是我妈吗？于是我飞快地跑回车棚，让他俩扶着我爬上了阳台，幸好之前用来踮脚的凳子还在，我很轻松地翻了进去。“谢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他日江湖再见！”我学着电视剧里的大侠向他俩做了个揖，然后飞快地锁上了阳台的门，跑到门后面，听着越来越近的熟悉的单车声响。妈妈在开门了，于是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客厅，装模作样地搭起了积木。
　　“渺渺，妈妈回来了。你在干嘛呀？”妈妈边换鞋子边问，似乎忘了中午骂我的事情。“妈妈我在搭积木呢，快过来看看呀！”“好啊，让我看看咱们渺渺搭了什么。”妈妈边走边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转头看见惜佳和枫燃趴在窗台偷偷地看着我，我摆摆手，示意他们一切安全。一转眼，那两个小脑瓜就消失了。
　　不过，到晚上洗澡的时候，新伤还是被妈妈发现了。“渺渺，你这膝盖上怎么青了？又在哪里摔了？”妈妈指着我的腿问道。“呃……呃……下午我从床上掉下来了……”我根本没敢看妈妈。但妈妈却反常地没有刨根究底，而是淡淡地说：“你已经六岁半了，九月份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可不能再这么调皮啊，爸爸妈妈每天工作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你，你自己要乖啊。”我抬起头，看着妈妈，装作懂事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很开心，终于可以上小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