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玥曼

2、第 2 章

　　“人家凭什么得适合你啊？你这想法就是错的。”吴琼她妈靠着门框数落着自己的女儿。
　　“反正我看见我们那班主任，我就害怕，害怕他掏出□□冲我们扫射。他以前没带过学生，我们是第一届啊，他拿我们练手的。”吴琼翻着新书，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吴太太收起她惊讶的表情，“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你既然到了这个班，你得相信你们班主任啊，你们班不是有好几个成绩特别优秀的嘛，多跟人家学学啊。”
　　“我不喜欢这个班主任，我不喜欢他，我化学就学不好，我学不好，就耽误我高考。反正你们逼我来的，看着办吧。”
　　“还看着办呢？反正是你高考，你考不好了，你看着办吧。”
　　“你们让我来这儿的，我凭什么要为你们失败的选择负责啊？”
　　“凭我是你妈。”吴琼她妈摔门走了。
　　这是一什么妈呀，脾气也太大了，简直是一祖宗。
　　吴琼烦躁的也想摔门而去，但她还是忍住了。漫长的成长岁月，让她已经没有勇气去反抗。
　　在她妈十几年淫威的侵蚀下，顺从这件事她和她爸做得比谁都好。

　　开学一周内，各任课老师悉数亮相，最受欢迎的是英语老师，海归，一口纯正的伦敦音，一头棕色卷发风情万种，但又优雅大方，一周的衣服绝对不会重样，用一己之力提高了一中老师的时尚水平，同学们叫她伦敦杨。
　　语文老师也是一位美女，但朴素很多，喜欢穿一袭长裙，爱写些小诗，绝对的文艺女青年，夏静称她吴才女。
　　数学老师人很儒雅，谈吐举止很有风度，但讲课语速很快，干脆利落，绝不讲回头题，走神一分钟，追赶两小时，同学们都叫他快嘴刘。
　　贵超倒是让同学们刮目相看，他的化学理论课浅显易懂，实验课生动有趣，同学们很少有跑神的，几节课下来，不少同学已经和他称兄道弟了，叫他超哥。
　　最糟心的就是物理和地理，两位老师仿佛约好了，讲课永远点到而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个虚无王，一个飘渺李。
　　而政治老师，虽然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但在这个必定学理的班级里，他的课就是听个乐呵，人称五车金。
　　一中江湖风起云涌，小老百姓遭罪啊！

　　上了几周课，吴琼发现，虽然各科难度都有了大幅度提升，但也都能应付过来，最难的竟然是地理，让她曾经的骄傲荡然无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飘渺李说，“判断某一时刻，地球上两个不同日期范围各占多少时，可以先画出表示全球范围的数轴，然后在数轴上画出180°经线表示的日界线，之后再找出相应的零时线，那么零时线向东至180°经线为新的一天，向西为旧的一天。”
　　回答他的是台下一片茫然的脸。
　　飘渺李不为所动，“好，既然咱们都会计算了，我们画一下北京时间4时时，全球新旧一天的范围。”
　　虽然飘渺老师的每一个字吴琼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她就干瞪眼了。
　　飘渺李依然不为所动，“下面我找一个同学来画一下。”
　　全班一片沉默，飘渺李开始翻花名册。
　　吴琼默念，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李乐，你来画一下。”
　　李乐成绩中游，代表了全班的平均水平。
　　但是李乐这个不争气的，他居然不会。
　　这让全班再一次提心吊胆。
　　“刘洋，你来画一下。”
　　刘洋同学全班第二，对他来讲，这简直小菜一碟。
　　飘渺李看到有同学解出来了，证明自己讲的没问题，说道，“《教材全解》上第三章的练习题是课后作业，同学们，”飘渺先生语重心长的说，“地理并不难，好好理解才能掌握，下课吧。”
　　课间，许多同学都围在刘洋桌前听他讲。
　　吴琼和地理课本两看相厌，便请教她同桌袁毅。
　　袁毅正专注于手中的小说，头也不抬，“我没听啊，高考又不考。”这个班大部分人打定了主意学理，所以地理政治课并不受欢迎。
　　她又去问夏静，结果夏静解释的让她更迷糊了。
　　“地理不是文科吗？”吴琼问。
　　“是啊，但是它跟地球运动有关，所以这部分还是有难度的。”夏静说到，“要不你去问杨柳吧。”

　　杨柳本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润。
　　夏静说他是被一中挖来的冲刺北大清华的尖子生。
　　在成为她的“救命恩人”以前，她并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他细细讲着，音色饱满沉静，吴琼听得入神，“这题目的是要区分180°的经线和国际日期变更线，一条是平直的，一条是弯曲的.....经过5分钟后如果由西往东穿过日期变更线，就要减一天，加5分钟，如果由东往西穿过变更线，日期加一天，仍然是加5分钟.....”
　　吴琼不由得看向他的侧脸，他的鼻梁挺直，双眼皮只有窄窄一条，但眼线很长，显得双眼格外有神，他微微抬眼，似是询问她听懂了没，却正好撞见吴琼正看着他。
　　他朝她询问性的一瞥，以为她没听懂。
　　吴琼一愣，他望过来的时候，虽然只是淡淡一瞥，她却觉得目光深深，心跳不由快了一拍。
　　“没听懂？”
　　吴琼连忙去看题干，哎，讲到哪了呢？
　　她皱着眉头读题，却难以集中精神，便摇摇头。
　　杨柳好脾气的又讲一遍。
　　这次她倒听的认真，正襟危坐跟小学生似的，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听懂了旋即一笑，露出一边的小虎牙，很是可爱。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吴琼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也和杨柳熟悉了起来。
　　他话不算多，但坐不住，下课就拉着李乐出去打篮球。
　　为了打篮球，他经常旷课，但总是能赶在王贵超来教室的前一分钟回来，剩下的几个人就要被罚站，就算他被发现了，也是挠着头笑笑，不辩解，班主任也就不罚他，偏偏罚了袁毅和李乐。
　　他很爱笑，笑起来就露出两个梨涡，大概班主任看他成绩又好，长得又奶萌奶萌的，也就原谅他了。
　　夏静很爱八卦，吴琼爱听八卦，类似“他以前在我们班学习超好，三年都是第一”，“他和刘洋过来都是有奖学金的”或者“他的分数都能去省实验的北清班了。”夏静重复地乐此不疲。
　　“那他干嘛来这儿？这儿难道比北清班还好？”
　　“咱班语数外老师都是数一数二的省级骨干教师，语文老师得过好多奖的，别看贵超长得难看，我妈说他是北师大毕业的，就说他的高考经验都值得咱们学习呢。再说了，不是还有奖学金吗？”
　　是啊，即便在这里，吴琼也根本算不上优等生，更不用说人才济济的省实验。
　　物理基本是每周都能打击她一回，地理更是卯足了劲儿的跟她过不去。
　　人家打着篮球旷着课都能把知识学透彻了，搁她这儿怎么把凳子坐穿了也学不出个名堂呢？

　　两个月的课程一路上下来，吴琼发现自己居然最喜欢体育课，真是和优等生没一点儿缘分。
　　一中的体育老师特别体谅学生，体育课基本都是课外活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体育项目，也可以自由活动。
　　自从听夏静说高三会取消体育课，吴琼就更珍惜体育课的时光了。

　　夏静已经准备好了CD机，要利用体育课复习一下周杰伦的新专辑。
　　周杰伦从吴琼初中开始就在大江南北红的一塌糊涂，吴琼暑假里把他所有的歌听了一遍。
　　但和夏静一比她就逊色了，夏静虽然五音不全，但是周杰伦的每一首歌她都会唱。她对周杰伦有点痴迷，摘抄本里不是什么名人名言，全是方文山的词，在零花钱不多的岁月里，她省吃俭用买了好几张周杰伦的大碟，又软磨硬泡让父母买了CD机，和吴琼的小破随身听一比，音质简直好到天际。夏静总是把CD机偷偷带出来，两人溜到实验楼的天台上，戴上耳机反复听。
　　吴琼从未想过她能和夏静成为朋友，她跟夏静是完全不同的人，夏静爱好广泛，从奥运冠军刘翔到NBA，从世界杯到周杰伦，简直无所不能侃，性格开朗，又充满哥们义气，满头炸毛像个大姐大，即便人生中有许多事被父母决定，她也要反抗一把，活出自己的风格。
　　相比她，吴琼总觉得自己泯然众人，没啥风格，连反抗都没个气势。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李乐一阵风似得跑过来，“我刚从教师休息室路过，听见贵超说，体育课要占用。”
　　吴琼觉得自己期待的心情就像被贵超戳破的气球。
　　夏静眉毛鼻子都皱在一起了，她戳着杨柳的背说，“你去给超哥协商一下，这才高一，就占用体育课？”
　　杨柳挑了下眉，看着夏静，“为什么让我去啊？你去说不是更方便。”
　　夏静的老妈和贵超是同事，但夏静巴不得她跟教师没一点关系，因为她语文很差，对她来讲，这基本是门玄学。
　　她不可能往枪口上撞，让贵超有向她妈告状的理由。
　　夏静瞥他，“你学习好，你不去谁去啊？”
　　“这事应该班委去。”他看向李乐，又把烫手山芋丢了回去。
　　李乐摇摇头，他不敢去，他并不像杨柳一样有恃无恐。
　　说话间，贵超已经满面笑容的站在讲台上了。
　　“体育老师请假了....”贵超十分坦然的开口。
　　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顿时淹没了贵超的话。
　　“他请假了，这节课也该自由活动的。”
　　“班主任什么时候也能请假啊！”
　　“下节课就是你的课了，能别这么急着出场吗？”
　　贵超又咳嗽了两声。
　　“行了，行了，回头给你们补，补看电影。”
　　夏静跳起来，“老师，上次音乐课还欠了一部电影呢。”
　　贵超警告性的看了夏静一眼，她立刻偃旗息鼓，退场比谁都快。
　　“都补都补，你们记着，你们也别抱怨了，把抱怨收起来，咱们这节课考试。”
　　“啊！！！”哀嚎遍野啊，哀嚎遍野。
　　一张薄薄的纸，上密密麻麻列满了题，卷子从前到后传递，翻起一阵雪浪。
　　王贵超的解释到，“我耽误大家一分钟，咱们高一高二，每学年都会有四次月考，每学期两次，不排名，咱们的考生难道还怕考试吗？考着考着你不就习惯了吗？不习惯那只能证明你还没有努力！那你要努力让自己习惯！”
　　王贵超和大家熟悉了以后，终于卸下了老成的面具，有时像个热血青年，时刻准备来一场洗脑大会，“考试闭卷，全靠自觉，下课之前做完，下节课正好是化学课，”贵超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窃喜，“咱们做完一会儿边改边评，每科都是这种形式，一课时考试，一课时边改边评。好了，开始吧，抓紧时间。”
　　听完这句话，吴琼有预感，这周的美工课、音乐课、体育课大约都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