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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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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礼与王二爷商议的事情,奕诚不便参与,只好在花厅等着。反正兮言也在,他觉得挺好。
二太太绕了两道回廊,问了好几个人,可算找到奕诚了。
“贝子爷好兴致啊,真是让我好找啊。”
二太太挥着帕子,扭着腰肢,两步并作一步进了花厅。
兮言见了二太太,并不起身见礼,反倒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径自拿着那株海棠花盯着看。
奕诚微微颔首,笑道:“您这么着急,想是舅舅有什么事?”
二太太此时到顾不得兮言的无礼,她笑着对奕诚道:“与你舅舅无关。老太太挂念你,好不容易容易来一趟家里,想留你吃了饭再走。只不知,贝子爷可否赏这个脸面?”
奕诚笑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二太太高兴地什么似的,当下使人往议事厅过去知会赵元礼一声。
二太太安顿妥当以后,便摇着腰肢去后厨了。
兮言看她走远了,冷笑一声道:“可把她高兴坏了。”
奕诚听出兮言不悦,安慰她道:“毕竟是家里长辈的意思,我总不驳了老夫人的面子吧。”
兮言冷眼看他:“那是自然!毕竟是家里的长辈,都指着二房的小姐进贝子爷的府里去呢,你也去娶了吧,否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了。”
奕诚看她生气了,连忙拉过兮言,温声道:“我要娶的人是谁,你难道心里不明白?非要给我不痛快,你才满意么?”
兮言挣开他,大声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都依着他们的样子,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尽都没安好心!我忍地尽够了!”
奕诚知道她心底的那根刺又被挑起来了,这样的她是活生生的,还像是以前在这院里随意奔跑的小丫头。
他将兮言轻轻揽进怀里,低低地安抚她:“我做的事情,你不太明白,但没关系。我只是想要你记得,谁都会对你没安好心,唯独我不会的。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反复拿出来折磨自己了,好吗?”
兮言慢慢地泣不成声。她想起母亲和大姐姐的惨死,心里的悲痛不觉又泛起来。
她忘不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奕诚又哄了兮言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了悲伤的情绪。
这时,燕儿亲自过来传话,老太太那边要开饭了。
兮言不愿意过去与她们同桌吃饭,甩手要回西苑,被奕诚拉住了。
他对燕儿说:“你去西苑将七小姐一并请过去。”
燕儿才得了欢言的打,心里十分不愿意,但是毕竟是贝子爷的话,她哪敢违拗,只好硬着头皮去请。
王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了,为了今日这顿饭,她还是挣扎着起来。
兮言和奕诚才坐下,欢言就到了。
赵元礼淡淡地看她一眼,倏尔收回目光,望向了别处。
按王家的规矩说,女眷不应该与男客同室吃饭,但是二太太想让采言和赵元礼多点见面的机会,硬是撺掇着老太太,在客厅摆了两桌饭,女眷一桌,男客一桌。
她无比细心地将采言的座位同赵元礼的座位安排地近一些,私下叮嘱采言多同赵元礼说说悄悄话什么的。
从采言羞答答坐在赵元礼身边开始,他就把一切都看明白了,只是淡淡笑着,装作并不知情。
王惇也被家里叫了回来,他看去竟像老了十岁,很是憔悴。
老太太许久没有见过欢言和兮言了,今日一见,她却不问两个丫头的生活,先拉着王惇可怜长可怜短地关心了一遍。
欢言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但她只是听着,并不作声。
饭吃到一半,老太太将奕诚和赵元礼都问过了,才对欢言开口。
“我听说,你将你母亲屋里原来使唤的那个丫头子给卖了?”
欢言一准知道,吃这顿饭,老太太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老太太不满欢言对她这敷衍的态度,继续对她发难。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本事,也不知会你爹一声,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欢言讥笑道:“怎么?我爹心里还挂念人家呢?那好啊,去问问翠华街上的楼妈妈,小几十两银子的事,犯得着您在这里大惊小怪。”
老太太被欢言这话气了一肚子,可是碍着奕诚和赵元礼,她不便发作。
她对王惇递了个眼神,谁知儿子根本不敢搭话,只兀自扒着饭。
二太太见状,连忙接上老太太的话茬,轻声指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孩子自从死了妈,越来越对长辈没礼数了。大哥你也不管管!”
王惇含糊道:“别说了,吃饭吧。她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老太太见儿子这般懦弱,不好再说,索性转了话头。
她笑着对赵元礼道:“当初左姨太生气,让欢言的爹去了你的军工厂。如今,姨太的气也该消消了吧。你看——”
赵元礼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他将王惇放回来。
他将座椅拉得离欢言近了一些,笑道:“左姨太早就不生气了,早早嘱咐我给伯父另寻一份轻松的差事去做。怪我实在忙的抽不开身,竟忘了伯父的事情。您今日一提醒,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欢言扯了下他的袖子,扬声道:“我有意见!”
老太太和王惇正听得高兴,被欢言这一打断,都征住了。
“你······你有什么意见?长辈们论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
老太太恨不得拿抹布堵了欢言的嘴。
赵元礼招招手道:“轮得上,轮得上!我素来知道王家女眷的厉害,今日既然大家在一起说,那就不要让别人光听着啊!”
老夫人不说话了。
欢言倒不怕她,正色道:“李李婆婆曾拿走了我娘的一只翠玉镯子,祖母让她将那镯子还我,我就不在此事上斤斤计较了。”
李婆婆正在那里看热闹,冷不丁被点了名,后背登时爬了汗。
欢言这话说的巧妙,她闭口不提老夫人,反倒揪着李婆婆,已经给足了老夫人的体面。
老夫人还想拿诬陷大太太偷镯子的事情蒙混过去,可是她担心再提起那事,欢言又张口不饶人了。
想了想,老太太只得作罢,嘴上骂了几句李婆婆,喊她去把那镯子拿出来呈给欢言。
欢言得了镯子,转而对赵元礼说道:“还请赵公子念在我娘与左姨的多年情谊上,替我爹寻个好去处吧。”
她这是在求我?
赵元礼暗暗笑着,心里十分越快。
“好说好说!我今日回去就安排此事。”
王惇得知自己终于要从军工厂里解脱出来,连忙道谢。
老太太喊疏驰和殊宸两兄弟给奕诚和赵元礼添了几杯酒。
孩子们都长大了,该学会为人处世的规矩了。
二太太看疏驰对招呼人那些事颇有一套,心里乐开了花。
欢言留意着三太太的动作,她仍是那副恬淡的模样,仿佛身边诸事与她无关。
藏的好深啊!
许是感受到欢言的目光,三太太转眼打量一眼欢言,对她浅浅一笑。
欢言亦回她一笑。
兮言全程冷着脸,不发一语。
说实话,她恶心二太太甚于三太太,真是一分都不想多待。
王家老爷自打去了五台山,每年只在春节时回来一趟。他一心向佛,真是半点都不想掺和家里这些事。
在母亲出事前,王老爷是欢言在这家里唯一抱有希望的人,可是她到底失望了。
这家里有清醒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愿意帮她们。
还有一个清醒的人,今日却不再席间。
春言不堪二太太的毒打,早早地从家里跑了出去。
二太太也是个心大的,活生生的女儿就那样从家里跑了出去,她竟不管不问。
反倒是欢言,私下里叫赵元礼帮忙找了好几回,可是这些年来,就是没有春言的一丝消息。
欢言在桌山看着王家的每个人的嘴脸,真是好笑啊。
人家说鬼魅可怕,哪有人心可怕呢?
这顿饭草草地散了,欢言和兮言自回西苑。
没人留意到,老太太悄悄将王惇留了下来。
“我看啊,你那两个丫头留不住了,趁着这次从军工厂里出来,你赶紧找个人家,给送出去算了!”
老太太扶着炕沿,对儿子提了个醒。
王惇低着头说:“这······有些早吧。欢言和兮言还在上学,总得等学上完再考虑这些事吧。”
老夫人骂道:“你看看她们那样子,目无尊长,缺乏礼数,哪里像个大家小姐的样子?就这,都是书读的太多,脑子都读糊涂了!”
王惇见母亲生气,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是这几年,他多多少少有些后知后觉,他害了静言,决不能再害了欢言和兮言,否则,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老夫人饶是生气,但他总算没有完全糊涂。
静了半晌,他哑着声音说:“那孩子早早地死了娘,我平日里也疏于管教,本是我的不对,母亲何苦迁怒于她们。礼数这些,劳烦您得了闲,使李婆婆过去教她们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慢慢再做打算吧。”
老夫人还是头一回在老大这里碰了个硬。她这三个儿子里,只有老大最听她的话,现在是怎么了,连他也变得这么不孝顺了。
她还想再说,看王惇的态度也不服软,只好先搁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