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隐龙窟 ...
-
苏州城外西北三十里的荒郊山下，有一处被称为“隐龙窟”的洞穴。洞外荒草幽幽，怪石老树嶙峋而立，不计其数的毒蛇蜿蜒游走于草木之间，小则不盈一尺，大则一丈有余。蛇虫呵出的蜃气形成了一层浓厚的白雾，终年覆盖在隐龙窟周围的山脉四周，即使是三伏烈阳，也驱不散洞口附近的森森阴气。蛇为地龙，隐龙窟之名也由此得来。苏州城的百姓代代相传，隐龙窟的最深处盘踞着一条修炼百年的蛇妖，如若假以时日，必然要修成一条祸龙为害一方。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流传着“荒山野郊人莫行，隐龙毒窟通玄冥”的说法。不过隐龙窟纵然凶险异常，除了每年被山中毒蛇咬倒些许不明就里的外地人，倒也和苏州本地百姓井水不犯河水。人不进山，山自然不能噬人，隐龙窟的传说，只是徒增了些街头巷尾的志怪传奇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年，苏州城一开春遍陆陆续续失踪了七八个女孩子。上至官宦书香门第，下至平民百姓之家，这些女孩子都是清一色的十四五岁年纪，各个相貌文静清秀，性情温顺纯净。有的是在家门前玩耍，一转身不见了人影。有的是出门打水，再也不见回家。更有甚者，在自家闺房里睡觉，一阵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最起初以为是被人牙子拐了去，然而官府几乎将整个苏州城翻了个遍，也不见丝毫嫌犯踪迹，却发现了更加令人恐惧的线索：有的女孩子家属说，女孩失踪的那日，看见了一条巨大的蛇尾从矮墙上一扫而过。还有人从失踪女孩的闺房中，捡拾到了一块手掌大小的蛇鳞。事已至此，官府无论如何也无法压下一夜之间传遍整个苏州城的事实——那些失踪的女孩子，当是被隐龙窟的蛇妖掳走了。
就在苏州城上下为此闹得沸沸扬扬人人自危的时候，隐龙窟的最深处，确是另一番景象。
刀劈斧砍的粗砺石壁旁，八根丈二满堂红将宽阔的石室照映得明如白昼，更将墙边一排朱漆木箱中的金玉珠宝映衬得流光溢彩。石室四壁上装点着烟粉二色的帷幔，正中描金的百鸟朝凤屏风后面，宽大的石床上铺着绣了鸳鸯戏水的桃红色锦缎被褥，一个身姿妖娆的妇人正慵懒地斜倚在靠枕上，满意地打量着满屋自己挑选的装饰。那妇人生的肌肤柔腻雪白，一头乌云墨染般的青丝上缀着金钿玉簪，碧色绫罗裙半敞着前襟，露出一抹嫣红色的抹胸。妇人分明是三十岁上下年纪，风韵正盛，一双狐媚美目如春水微漾，流转生辉，顾盼间满是勾魂摄魄的妩媚。只是妇人床边左右共侍奉的七个妙龄少女，虽然全都身穿各色绫罗衣裙，却各个呆如木鸡，眉眼间尽是挥之不去的惶然。
突然，只听得一阵风响从隐龙窟洞口传来，虽然这个石洞是隐龙窟最深处，那洞口大风的呼啸由远及近仿佛就在耳边。石床上的妇人姣美一笑，一旁侍奉的七个侍女却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紧接着，只听得大笑声传入石室，震得墙壁上的帷幔颤抖不已。随着阵阵腥风扑面而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妖已然出现在石室门前。那男妖上半身为人形，极为高大健硕，肌肉虬结，从腰部到肩膀蜿蜒着暗青色的诡异符文；腰部以下是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尾，约有数丈长短，比水缸还要粗上许多，饶是他蛇尾盘绕，已然将原本宽广的石室占去一半有余。
“夫人！快看我这次给你带的丫头！”那蛇妖一见到床上的夫人，原本凶神恶煞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笨拙的笑容。他原本生的异常凶恶粗犷，半张脸青纹缭绕，额角和下颌都生有细小的青鳞，这一笑，竟比不笑更要骇人，一旁的小侍女们，七个有五个吓得腿都软了。蛇妖倒是没在意这些，他一面邀功般讨好地看着妇人的脸色，一面将肩上的扛着的一个不省人事的少女放在地上。
“这是城中书画商人的女儿，能画画，还能弹琴。”蛇妖殷勤地往前凑了凑：“夫人，这个留着专门给你解闷用的。”
“老伴~”夫人并不看地上的少女，只是扭了扭身子，佯做娇嗔地伸手轻点了一下蛇妖的额头：“我好容易调教的丫鬟，让你吓得魂都丢了。”
蛇妖嘿嘿一笑，只觉得夫人这玉指一点，半个身子都酥了，讷讷地问道：“这次抓的几个丫鬟，夫人用着如何？”
“笨死了呢~”妇人娇笑着撇了撇嘴：“连怎么伺候人都要我教。”
蛇妖闻言，猛然站直身子，一掌拍在石壁上，扑簌簌地往下落了一阵灰，对着妇人身边的侍女们一声大喝：“你们几个，都给我放机灵点，小心伺候着！”话音未落，一个穿黄绸裙的小侍女终于撑不住，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好了好了~”那妇人娇柔地推了推蛇妖：“好容易教会，又让你吓傻了怎么办？你别站在这了，快到外面守着咱家大门吧。”
被妇人一推，蛇妖方才还凶狠狰狞的脸上立刻挤出一个笨拙生硬的笑容，连连点头道：“夫人说得对，我这就去外面看着去。”言毕，游动蛇尾，转身出了石室。只是离开石室前，他又停下来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妇人，目光在妇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处稍作停留，笑容又多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隐龙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