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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31：小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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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贾珠相对而坐，静默无声。
荷花莲子粥清香爽口，藕粉糕清甜不腻，玫瑰莲蓉糕香浓馥郁，都是极好吃的，然而此刻的贾珠却只觉得味同爵蜡。
总感觉姑父方才有些生气不高兴，而且是对他的，可他做了什么惹姑父生气的事了？他今日才来，花厅叙话时姑父还好好的，就沐浴更衣的功夫，姑父心情就不大好了。
“不好吃？”林海问。
贾珠只垂眼看着粥里的粉白荷花瓣，略一犹豫，却道：“姑父方才……似乎有些不悦。”
林海一愣，却没想到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此时回想起来，自知失态，还惹得玉童小心翼翼，不免心生懊恼。
贪恋欢愉乃是人之常情，他该理解的。
纵然唯恐玉童年纪小损了身体，也该好生与他分说，而不是冷言冷语令他小心拘谨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贾珠抬眼直视林海，“姑父不喜，我都改了。”
少年的眼瞳黑白分明，眼里是无声的湖水，状似平静无波，水底暗流涌动，蕴满了疑惑不解、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的委屈。
看清少年眼中湖水的千言万语，林海再次心生懊悔，他方才真的是太过了，叫玉童连委屈都只敢小心翼翼。
“你不曾做错什么。”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冷待你。
贾珠还不敢信，待看他态度诚恳方才信了，只是——他既未做错什么，为何姑父不悦？
林海却不欲细说，只将摆着玫瑰莲蓉糕的小碟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看了看推到自己面前的玫瑰莲蓉糕，贾珠果断闭口不言，捻起一块就吃。虽然他很想知道姑父为什么不悦，可是看姑父这模样，显然并不想说。
可是，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啊……
嘴角突然传来一触即离的温热触感，贾珠茫然抬头：“姑父？”
林海“嗯”了一声，抬手捻了一块红香馥郁的玫瑰莲蓉糕，送往他唇边。连最爱的玫瑰莲蓉糕都吃得心不在焉，可见这孩子还惦记着他心情不悦的事，唔……他得想想那事该怎么婉转地说。
贾珠下意识地张口，咽下后不待再次开口，玫瑰莲蓉糕又往他嘴里递近了几分。
突如其来的喂食，贾珠幸福感爆棚，整个人晕陶陶的，至于别的？先放一边凉快去罢！
一场投喂下来，少年又甜甜腻腻地黏在林海身边。
“贴这么紧，热不热？”林海嫌弃地推了把。
少年笑嘻嘻地又黏上来：“不热呀。”
林海无奈：“你都多大了还这样，当自己小孩子呢。”
“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嘛，我就爱粘着姑父，就喜欢姑父！”
“歪理。”林海轻斥一句，心里却受用得很。
黏糊了一会儿，少年便跳下榻，满屋子转悠。
“你寻什么呢？”林海歪在榻上瞧他。
“寻我喜欢的。”
那必然是有你喜欢的。林海嘴角噙笑。
“端石琴形砚台？这个我喜欢，姑父予我罢？”
林海还未来得及说话，少年拽着他衣袖摇晃：“姑父予我罢予我罢~”
“予你予你，莫再晃我了。”
“谢谢姑父！”
看着少年嬉笑灿烂，林海摇头无奈一笑，那方端石琴形砚台，本就是打算给他的。
“咦？这套墨白玉棋竟然触手冰凉！”
“喜欢？那便予你了。”
“谢谢姑父，姑父最疼我了！”
林海摇头一笑，这小混蛋，贯是嘴甜的。
“《清水芙蓉》，这是姑父新作的画么？好看好看()！”
“嗯，月初所画。你若喜欢便拿去。”
少年“嗯嗯”直点头，抱着《清水芙蓉》不撒手。
倒惹得林海惊讶，不过是一副寻常的夏日荷花画卷，这么喜欢？
“姑父姑父，这个好玩，何处得来？”
林海瞥一眼，是不久前翻找出来的玉质十二生肖，个个小巧精致，小兔灵动活泼，小马神气飞扬，小狗憨态可人，倒是别有一番意趣。孩子应该都喜欢这样的，他小时候就没少拿着把玩。
“前些日子清理库房找出来的，你拿去玩罢。”
少年嘻嘻笑着谢过，手里正把玩着，忽觉不对：这样童趣的物事翻找出来也就罢了，姑父竟还将它摆放在屋里！莫非……姑母有了？
可是宝玉都还没影呢！
……难道是他穿越来的蝴蝶效应，导致林妹妹先于宝哥哥出生？
“真给我？”贾珠试探道。
“嗯。”
“真的？”
林海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给你是给谁的？”
贾珠也不好直接问‘不留给你未来的孩子吗’，委婉道：“可我都大了，稚童幼子才喜欢这个。”
“是么？”林海略一蹙眉，想想自己当年，还真是这样，“是我考虑不周。”下回挑些不那么童趣的。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啊。
考虑不周？那就是说，这套充满了意趣的玉质十二生肖，是姑父特意准备给他的？甚至……包括端石琴形砚台和墨白玉棋等等？
少年心里甜滋滋的，“这套十二生肖很有趣，我喜欢！”
——可你前面才说了这是稚童幼子才喜欢的物事……
林海无语，只道他少年心性，喜怒无常。
“喜欢就拿去玩罢。”
“嗯嗯！”
嬉笑了会儿，趁着夕阳西下尚未入夜，贾珠溜出屋去，寻了个树荫打了会拳。乘船加上坐马车，骨头都懒得难受了，他自幼习练武艺，一日不练上一练，舒展舒展筋骨就浑身不得劲儿，。
太阳虽然落山了，但余晖仍旧炽热，林海也不出去，就搁窗边瞧他练武。琴案就靠着窗台摆着，林海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贾珠似是听见了，回首望来笑了。
少年骄阳，熠熠生辉。
林海也起了几分兴致，手下随意拨动琴弦，眼睛却望向窗外，欣赏少年偏瘦却挺拔矫健的身姿。
多日不曾舒展筋骨，今日一朝舒展，天气固然热，贾珠却觉得浑身畅快。直到听到那头林海喊他：“差不多行了，别中了暑气。”
贾珠应声收势。
“好热好热，姑父好热呀！”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具热烘烘的身体和朝气阳刚的汗水味，林海罢了琴，嫌弃地推他：“一身汗，快去洗洗。”
少年血气旺盛，又才习武完，浑身热气冉冉。
“不，我热，先让我凉快凉快。”
林海推着他往隔间走，一边向外吩咐道：“把冰盆先撤下去，上热水来，服侍表公子沐浴。”
贾珠不依：“干嘛把冰盆撤走呀，我都快热死了。”
“才发了汗，莫要贪凉，仔细回头闹了病气。”
“那好吧……”
林海步出外间，问一旁的淡月银霜：“去问问，太太可吩咐绣房给表公子赶制衣裳？另外，去表公子的院子……算了，把我从前的衣裳按照表公子的体格找身出来。”
洗完澡，贾珠清清爽爽，舒舒服服地摊在美人榻上。可人伊人不在，淡月银霜一人拿了块干净柔软的布替他绞头发。
“姑父，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庄子里建了马场，明儿带你去？”林海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卷闲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贾珠说话。
“好呀好呀！我好久都没跑马了，可想可想了！”
“嗯。”
“都说江南鱼米之乡，姑父，江南的鱼是不是比北方的鱼更好吃呀？”
“……还行吧，差不多。”
“哦……姑父你在看什么？好看么？”
“游记。”
“山山水水么？姑父我们去游山玩水吧？好罢好罢？”
“唔……等天不太热了。”
“不热了……那至少得过了九月吧……”还要好几个月呢……
林海沉浸在游记里，直到淡月银霜起身朝他福了一礼，他才恍然察觉贾珠好久都没吱声了，转头一看，好么，那小混蛋睡得正香呢。
“下去吧。”林海压低了声音。
淡月银霜轻手轻脚地退下，顺带合上了门了。
烛火昏黄，摇曳明灭。
少年面若桃瓣，眉如墨画，闭眼睡熟的模样乖巧安静。少年消瘦而挺拔的身体被包裹在竹青色薄衫里，那是他少年时的衣裳。
林海给他披了条薄毯搭在肚子上，省的就这么睡回头着了凉。他一时没有睡意，借着烛火看了会儿游记。
屋内很安静，轻缓的呼吸声犹如催眠曲，不知不觉间，林海打了个哈欠。
榻上的少年睡得脸颊粉润，香甜无知。
罢了。
林海本打算叫醒他，让去床上睡得，但见他睡得这般沉，想起他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便就心疼上了。
俯身，伸手——
唔……小混蛋还挺沉。
林海也顾不上有没有弄醒他，生怕半路抱不住给他摔了，紧走几步进了里间，弯腰小心把他放在床榻上。还没抽开手，就被人抱住——
“姑父？”
林海懊恼，还是把人弄醒了。
“嗯，我在。”
“……”
林海眼睁睁地看着那小混蛋半眯着眼看了他会儿，咂咂嘴，身子往里挪了挪，闭眼就睡了。
“……”
外裳还没脱呢小混蛋！
